一百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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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世这场疫病年内并没有传来上京，只在通州以南的几个村庄小范围传播，开了春以后，才渐渐有扩散的态势，后来陆彬的师父陆悯之又研制出治疗疫病的药物，倒也没造成大的影响。

大约是沈贺今日并不在茗雅阁里，夏韶华一直东拉西扯的说了一堆话，后又领着她去了千里香吃了顿饭，这才把她送回了家。

过了两日，程国公府又传来噩耗，国公爷病逝了。程颐还在前线与丁蒙较量，却不知家中早已变了天。

黄祀元不免有些忧心忡忡，虽然一开始与国公府结亲并非冲着权势去，而现下局势并不乐观，程家想再有往日的辉煌，定是不可能，他只担心将来女儿嫁过去，平白受了连累。

黄玉馨只能不停安慰父母，一切总会好起来。

近日她那三姑母又开始频繁地出入黄家，只因她那在翰林院做庶吉士的儿子想着年底把黄玉英娶进门，她不得不三天两头地进府来商议。

黄淑惠是个极爱面子的。黄玉英是二房的庶女，小桃红一个家生子抬的婢妾，手上哪会有什么嫁妆。她倒好，直接让人备了全套六十四抬嫁妆给她全安排好了，又把自己名下的一些田庄铺子拿来给了她充门面。

这下直接让三房杨氏红了眼，没想到黄淑惠能撑出这样的场面，自己女儿就算找个世家子，也不见得有这份风光。

黄玉滢也被那满院子的东西晃疼了眼睛，再看黄玉英这些日子得意的神色，竟然有那么一丝丝的后悔了。若是当初她能使上点手段，这邵锦成不见得看不上她。

这些阴暗的想法一旦滋生，便会疯狂生长，见着黄淑惠把上好的绫罗绸缎珠宝玉佩往黄玉英那里送，她简直嫉妒得要发狂。

日子定在了冬月十八，一切准备得井然有序，却被突如其来的疫病给打断了。

冬月初十，眼看离着黄玉英出嫁的日子只剩八天，上京城突然开始戒严，除了日常生活所需，所有人不许随意出街行走。

黄祀元每日早朝改为三日一次，整个上京城人心惶惶，粮食和柴炭等物资遭人囤积，开始飞速涨价，大家世族倒还好说，那些小门小户挨不到过年就要饿肚子。

今年的冬天较往年来得早些，昨日夜里陡然飘起鹅毛大雪，到了早上，雪已有半尺来厚。

早上，冬菊和冬梅两个丫头已经把院里的和雪清扫了，由于昨晚冷得太突然，半夜里她又穿了单衣起来倒了口凉水喝，此刻便觉得双颊滚烫，头也是昏昏沉沉。

江萝见她不对劲，心想大约是受了风寒，絮絮叨叨地说着：“小姐，现在外面到处在传疫病，您怎么还这么不当心，昨日夜里让您不要喝凉水，您偏不听，现在好了，还不快点去床上躺着，奴婢去给您煎药去。”

“外面下着大雪，我大半夜的，还能让你们起来烧水不成？没多大事，一会喝点药发发汗，便没事了。”她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自然也不怎么在乎。

怪的是，上一世这疫病并没有传来上京，怎么这一世，竟又变了？她也不记清陆悯之那药是怎么配的，只知道个大概。关键是，这样大的一场疫病，若是经她的手配出良药，也不知会引来多少不必要的麻烦。

江萝仍在唠叨：“您说得容易，现在街上都不让走人了，也不知家中库房里还有没有伤寒的药，若是没有，那才麻烦。”

“没有也不妨事，一会儿烧点姜茶我喝喝也是一样。”她说完朝外一望，却见江萝已经走远，大约是去杨氏那里领药去了。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江萝急忙跑回来，神色显得颇为慌张，进了房连气也喘不匀：“小、小姐……不、不好了……三太太……三太太说……”

“都说了，没药也不用这样大惊小怪的，你歇口气再说话。”

江萝喘了老半天，终于把话说顺了：“小姐……三太太说，一早上沈管家说了，家中凡有发热症状的，不论是主仆，皆要上报至禁卫司，还说，女子全集中到城北的静慈庵中，男子则被带去城西的清河庄。刚刚，刚刚五小姐她已经被带走了。”

黄玉英被带走了？

见她愣神，江萝以为她吓坏了：“小姐，您别害怕，奴婢求了三太太的，说小姐只是染了点风寒，她应该不会报上去。”

若是别人，或许真不会报，杨氏那可不一定。黄玉馨勉强笑了笑：“你可知道五小姐是怎么回事？”

“奴婢在那边打听了，说是昨天白天就不大对头，半夜里发了高热，今日一早天不亮就被三太太报上去了，禁卫司的派了两个婆子来，把人带走了，桃红姨娘在地上打滚也没拦住。”

桑雏桑梓二人在院子里练了一套拳，听觉灵敏的她们早把事情听了个一清二楚，向来不多话的两个人突然跑进来，桑雏拱手说道：“小姐，要不要我们去探听点情况？”

黄玉馨摇了摇头：“你们两个哪都不要去，这是疫病，不是你武功高就染不上，若我真被报上去了，你们也不许出面阻止。”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后，又同时应了声是。

江萝惶惶不安，去厨房里煮了姜片茶来给了她，又急得在屋里走来走去：“小姐，您看要不要和夫人说一声，让她再去三太太哪儿一趟，让她不要对外声张。”

黄玉馨喝着姜片茶，摇了摇头，这疫病已然成这样的局面，影响实在太大，搞不好乱局也可能会提前，此时她心中已经有了另一番打算，倒不如就让那杨氏给报上去。

正屋里李氏正在摆早饭，黄祀元天不亮顶着风雪去上朝，她一早去了安华堂请了安回来，不见女儿出来，还以为是天冷，在赖床，也没在意，直到两个婆子来敲了沉香榭的门，她才知道她发热的事情，不禁大骇。

两个婆子穿的青色的棉袍子，看样式更像是庵庙中的着装，半点情面不讲，直接道明了来意，就要来烟水阁带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