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八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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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户农家三间土坯房，只住着老夫妻两人，唯一的儿子参兵三年，戍守边关。

此时刚好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两位老人纯朴，吴青枫给了银子，他们说什么也不肯要。将黄玉馨和周霖二人安排在东边那间屋子里歇着，又煮了粘稠的粟米粥送来。

黄玉馨去灶房里看见空空的米罐子，这粟米应当是这对老夫妻的全部家当。二老面黄饥瘦，还要把家里唯一的粮食拿来招待客人。

最善良的，永远是最底层的穷苦百姓。

周霖手被绑着，他看了一眼粟米粥，嫌弃道：“这是个什么东西？怎么这么恶心？”

恶心？

黄玉馨端起碗，起身去了灶房里，两位老人正吃着野菜糊，绿幽幽的一碗，她拿粟米粥换了老人手里的野菜糊拿回房里。

今日她就要让这位王爷，见识一下，什么才是民间疾苦。

她拿绳子把本就缚住手脚的周霖绑在椅子上，周霖看到她拿来的那碗东西，有些慌乱，不安道：“你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她捏住周霖的下巴，拿起木勺，把那野菜糊糊一勺一勺往周霖嘴里灌。

那小子想往外吐，她就捏他的鼻子，如此反复几次，把那碗野菜糊糊全给他灌了下去。

周霖呛咳不止，几欲呕吐。

“你吐一个试试？你要是敢吐，一会儿我再给你灌一碗。”

养尊处优十三年的王爷，生平第一次吃下一碗野菜糊糊，屈服于一个女子的淫威之下。

周霖羞愤不已，“你、你还是不是个女人？这仇本王记下了，若是我父皇能东山再起，定要叫他诛你九族。”

“你这个仇，这辈子肯定报不了。我都已经知道你想诛我九族，怎么可能会放了你，再敢叫嚣，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周霖果真不敢再叫，只敢用怨恨的小眼神剜她，舌尖喉头还残留着野菜糊糊的涩腥味，令他极为不适，吵着要喝水。

黄玉馨把桌上的茶水倒了一碗，又给他灌下，“怎么样王爷？我伺候得可还满意？”

周霖气哼哼，别过脸去，下巴上还在滴水。

他突然心生一计，叫唤道：“完了完了，我肚子疼，你刚刚给我吃的什么鬼东西？还不快给我松绑，我要去茅厕。”

黄玉馨狐疑地看着他，他关乎吴青枫一家人的性命，无论如何，她也不会给他松绑，“你若真忍不住，就这么拉，喊什么喊？”

周霖实在没辙，开始出言劝导：“你一个姑娘家，此回被我掳走，往后就算回了家，名声也毁了，你再想嫁个好人家，定是不可能。若你能放了我，我活着回到江陵，以后你想嫁什么样的男子，由你挑选，我给你赐婚，如何？”

黄玉馨闲着也无聊，存心逗他：“嗯……听起来还不错。”

周霖来了劲儿：“不仅给你赐婚，还给你夫婿赐爵位，一辈子永享荣华。”

“真的吗？你会这么好？刚刚还说要诛我九族，我该相信你哪一句？”

周霖听出她是在耍他，敛了笑容闭了嘴。

黄玉馨看着窗外发呆，不知不觉，太阳西沉，还不见吴青枫归来。

两位老人又开始准备晚饭，黄玉馨拿出包里的饼子给两位老人分食，又端来了两碗野菜糊糊进屋。

周霖大叫：“我不吃行不行？我只喝点水就可了以，这一顿我饿着。”

“行！你愿意饿着，那就饿着吧。”

她自己掰了点饼子，就着野菜糊糊吃了大半碗。

她刚吃完，就听见外头传来马蹄声，应该是吴青枫回来了。她欣喜地掀了门帘子，吴青枫却在进入院门那一刻倒在地上，痛苦抽搐。

两位老人吓得不轻，躲在灶屋里不敢出来。

黄玉馨赶紧上前查看，吴青枫并非意识全无，他紧握着她的手，又强撑着站起来。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怎么会这样？”黄玉馨上下打量他，并示见他有明显外伤。

吴青枫满头大汗，扶着墙摸进屋里，倒在床塌上，把自己缩成一团。

周霖笑道：“看吧，蛊虫又发作了。”

原来他这样子是蛊虫发作？

黄玉馨急得在屋里团团转，如果不尽快回到眉州找陆彬帮忙，也不知吴青枫还得受多少痛苦。

吴青枫大约在床上躺了一刻钟，卷曲的身体慢慢舒展开，他大口大口呼气，脸色苍白，看着帐顶一言不发。

黄玉馨轻声询问他：“你现在怎么样？是不是好些了？”

“没事了。”吴青枫慢慢坐起来。

他是在回来的半道上突然发作，上一次发作的时候，还是在两个月以前，他人还在上京城，半夜里突然全身疼痛难忍。

就是头一天，他接到皇上的密信，若能劝吴家转投夏翼这边，可先替他缓住蛊虫发作，待将燕王这个逆臣贼子灭了，再替他彻底清除。

同时，祖父又在催促他，向燕王示好，两个弟弟已经进入军中替燕王做事。

他两难间，选择加入燕王麾下，第二天就感受了一回那锥心刺骨之痛。

不发作时，他与正常人无异，一旦发作，果真是生不如死。最糟糕的是，不知下一回发作会在何时，他必须尽快把她送回去，再联系上颜峻，将这靖王爷带走。

他今日只身去县衙那边查看，城中一片狼藉，沿街店铺无一完好，城中居民四散逃离，只余下那些无家可归地流民，将原本不属于他们的房屋霸占。

他找了几个人打听询问具体情况，知晓这回暴乱是一个叫范江的人领的头，煽动组织流民在县城打砸抢。

没想到这个范江还活着，祸害走到哪儿都是祸害。

他还打听到，这些流民一窝蜂聚集到涪州，是有人造谣，涪州这里地发放的救济粮比别处多，不仅发粮，还发衣裳。

等这些人到了涪州，给县衙造成重负，一时运转不过来，再加上范江的煽动，造就了如今的局面。

少数流民发觉被骗，开始向别处转移，官道已经不查路引，他只需跟着这些流民一起，他们有马，走得快些，大约十来天，可以去到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