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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清风抬头望了钟七一眼,颔首点头,钟七默不作声的搬来蒲团盘坐大殿,取了神案上的帝钟摇晃,三山铃音清脆绕梁。
池道人也颂经一声,敲响身边铜锣,庙主贾爷清风捻香礼拜三匝,三人清唱经书,贾清风轻晃铙钹,伴随阵阵法器声韵响起,一股道韵弥漫大殿,喃昵之音绕梁不绝。
随着辰雾渐去,殿内颂经声也停歇,池道人给贾清风和钟七端来茶水,随后出去开了庙门,贾清风站在殿中,用香头捻了捻长明灯芯,头也不回的缓缓问道:“泓继,布匹卖回来了么?”
“师兄,买了黄布七尺,只是…”钟七面色有些窘迫的说道:“只是我也不会针线活儿,也不会裁剪,还请师兄拿个主意”
贾清风摆摆手说道“把布拿给承泽,晌午后承玉也该回来了,叫他二人给你量身裁剪,还有四天,做个道衣冠巾还是够得”
钟七颔首应是,随即告退出殿,拿了布匹,递给正在扫庭院儿的池道士,池道人用尺子给钟七量了身形,钟七望着憨厚忙碌的池道人,忽而问道“承泽呀,庙里还有多的白黑碎布没?”
“嗯?泓师要碎布作甚”池道人有些疑惑是抬头道。
“有黑白二色最好,要是没有,红蓝二色也行,给我的道衣上锈个阴阳图,有多的针线,在锈些儿八卦纹”钟七嘱咐道。
“哦,这样啊,只是锈这么多图案,这四天怕是不够用啊”池道人应了一声,转而若有所指道“毕竟小道还要摆弄后厨和扫洒哩”
钟七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一把抢过扫帚扫起了落叶,一边朝池道人说“承玉也要回来了,你们一起缝就是了,扫洒的活儿我帮你来”
“嘿嘿,这多不好意思,辛苦泓师了…”池道人假意说道,转而又疑惑道:“泓师…这又不逢年不过节,贾爷他怎么忽热大方的要给您弄套衣裳?”
钟七闻言没好气道:“你这话说的,好像逢年过节那家伙就大方了似的,嘿嘿,也不瞒你,初十那个五里铺钱老爷家过寿,衣裳初十之前一定给我弄好,贫道还要弄这身好行头去化些法财回来…”
“感情是去拜寿去呀,不过泓师,那个钱老爷好像不信道啊,你去了能化到法财么”池道人忍不住问道。
“叫你作衣裳,你只管去缝补裁剪就是,恁得话多,他不信我有的是法子让他信”钟七有些不耐的说道,转而拍拍池道人肩膀安慰道:“只要你把行头给我做好,贫道下山化来法财,给你弄些酒肉回来…”
池道人闻言微微点头,转身朝厢房去了,钟七三两下扫完大殿,浇罢花草,把扫帚一丢,兀自跑回房内。
钟七闭上房门,掏出两册书页,细细研究了一番,上册记载外功和硬功两门,包括朱砂掌,铁砂掌,排打功,外功是十三太保横炼术,共有铁头功,铁臂功,铁肘功,铁腿功等十三门功夫。
只是外功习练耗时日久,且需要各类秘药洗练,要花的钱也多,目前穷得叮当响,就不作考虑。
钟七收好上册,又翻开下册研究,下册倒是好的多,只是先打五形拳套路,呼吸吐纳,也有药功辅助,却是些用丹炉炼的药丸子,炼精丹,返炁丸等等。
钟七跑到远儿里按内功套路,打了遍五形拳,蛇形,鹤形,虎形,豹形,龙形,一边打拳,一边按书中吐纳法控制呼吸步伐。
五形拳套路并不很难,钟七炼了大半天,就把这些套路一一打熟,辗转腾挪,蛇形狸翻,扑跌宕步,都打的有模有样,只是拳势漂浮,中力不足,换言之,就是中看不中用。
日落时分,出了满身大汗的钟七收拾好东西,转回房里,把硝石,硫磺,炭粉,麟粉之类,以配方炼成指头大小的雷丸,外面以蜡封住,若逢用时,搓开蜡粉,丢出雷丸,白麟遇风既然,火药烟火翻腾,又有雷霆霹雳之声,谓之:五雷掌。
又掏出干莲籽,把鸡蛋敲个口子,去白存黄,放入几枚莲子,又封闭蛋壳,放到庙里鸡舍,用母鸡孵住,这个将是钟七拜寿显法的关键之一,所以慎重至极,多弄了几颗鸡蛋,却保无误。
钟七又取出朱砂,先研磨细粉,取一份混入墨粉,牛膝兜,以蛇油调合,装入瓷瓶,标上记号。
再取朱砂混炭粉,卤砂,苍耳汁调好,装入另一瓷瓶,也作下记号,放便取用。
如此这般分门别类,装了十余瓶不同类型,不同功效的朱砂,都做好标记,放在袖兜里收好。
各种显法秘术准备好了,已是擦黑,钟七点燃烛火,见屋内蚊虫甚多,嗡嗡吵个不听,嬉笑一声,探指入袖一沾,用指头在地上画了个脸盆大小的圈子。
取黄纸裁剪好,调朱砂墨汁,用毫笔书符一道,钟七双指夹住黄符念叨几句咒语,用烛火点燃黄符,晃悠几下把燃起的符纸丢入圈中,须臾符纸燃成灰烬,再圈儿里随风打旋儿。
钟七负手旁观,数十息之后,蚊虫翁翁声渐消,只见神奇一幕发生了,屋内飞蛾,蚊子,苍蝇,蜘蛛,地鳖,纷纷钻入圈中爬伏不动,如同鬼神摄法一般。
这个法儿就是术士药功,画符念咒不过装模做样,唬骗他人,实际上是以朱砂,炭粉用蛤蟆涎水,鸡蛋清,按量调成,书符引虫,又以蒿枝粉,雄黄画圈,遂蚊虫入内不得出圈。
所以方仙术士者,所用法术异能,看似神异非常,犹如神仙一般,却又是奇门遁甲的幻术尔,
然而这些东西,皆系术士秘授,若不说同道理,古代凡人扣破头皮也想不明白其中关窍,最后只能叹服的说句,道长法术高明,真有谴神役鬼之力也。
所以又有内行人所言: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说穿了就不值钱,不遇至人传妙决,空言口困舌头干。
钟七想了想只觉还是不够显法,拜寿时还得弄些高明的,不由望着墙上一幅画卷,跑到后厨又找池道人要了麸粉,白面,加些药粉,掺水和面,用水浸泡冲搓。
忙活个半晌,的了面清一盆,沉淀放置,把面筋送回后厨,等面清沉淀好后,倒掉表皮清水,只留底下奶液状物,把画儿摘下用这些浆液刷洗拓印,又用蜡烛灸敢,反复刷浆和入麸黄竹纸浆,再反复灸干。
约莫忙活到二更时分,经过层层加工的画卷除了变厚了些,水墨颜色淡了,似乎并无变化,钟七再次用火灸干,把画从侧面轻轻一揭,掀出两幅画来,一幅水墨淡如白纸,被钟七随手丢开。
而另一幅画则水墨鲜艳,仙鹤飞舞,老树虬松,瀑布石崖,却薄如蝉翼,钟七小心翼翼的把画挂在墙上,犹如晾晒挂面一般,小心晾干。
忙活好这些,钟七也不由疲惫困卷,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了,翻身上榻,倒头就睡。
次日天光未明,往日懒散的钟七起了个大早,兴冲冲出院,演练五形拳法,鹰扑鹤啄,虎鹤双形,蛇鹤八步,龙虎掏心,挨个演练一边,慢慢控制呼吸吐纳,翻腾扑跌不绝。
几路拳法打完,钟七缓缓收功,浑身汗液蒸腾,似仙气氤氲,呼吸之间渐渐悠长,走到伏魔殿见众人都还未起,钟七正准备回反,忽听庙门敲响。
钟七过去取下门栓,拉开两扇打门,见一青衣僮,头戴斗笠,脚踏芒鞋,面目清秀,手上夹了把油纸伞,肩上背着包袱,这青衣僮一见钟七,连忙取下斗笠,躬身稽首道:“见过泓师,师父他们起来了么”
“还没有呢,倒是你小子,不是昨天就该回来的么,怎么今天一大早才回来”钟七摇摇头,侧身迎进了青衣道士。
见承玉笑而不语,钟七怪异的看了他一眼“你小子傻笑什么,莫非昨夜在山中遇了牝狐娘子,弄了个一夜风流?”
所谓牝狐者,母狐也,牡狐者,公狐也。
钟七前世的端公秘本之中便有记载,这诸虫百兽,就多有变幻之事,如黑鱼汉子、白螺美人、虎为僧为妪、牛称王、豹称将军、犬为主人、鹿为道士、狼为小儿。
多见于钟七前世端公秘本记载,不可胜数,就中惟猿猴二种,最有灵性,但算来总不如狐成妖作怪,事迹多端。
这正是:
生生化化本无涯,但是含情总一家。
不信精灵能变幻,旋风吹落活灯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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