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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就这么一路回了镇南王府,期间季舒再未与沈浥尘说过一句话,一副打算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
沈浥尘只道她孩童心性,心内虽觉好笑,却也不再显露出来,不然真将她给惹得炸毛了,届时少不得又是一番折腾,再者说,对于季舒方才出言安慰一事,她还是心存感激的。
回府后沈浥尘将宫内事宜简略告知了季惊林,包括曲玲珑威胁一事以及临走前让她带的话都未漏过,季惊林摸着短须沉吟了半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季舒似乎有些耐不住,略带着些埋怨地看向沈浥尘,“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方才怎么也没和我提过?”
沈浥尘的眼神里分明就写着,是某人方才使性子不愿与她言语的。
季舒佯咳了一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赶紧将话题转到了曲玲珑身上,向季惊林问道:“这事老爹你怎么看?听这老妖婆的口气,应是抓着了世叔的小辫子。”
“没大没小的,也不怕祸从口出。”季惊林先是训斥了下季舒的出言不逊,随后带着些思量地看了沈浥尘一眼,沈青临虽与他是多年挚交,祖上也颇有些渊源,但事关沈浥尘之事,他却是只字未曾透露,因此季惊林也不知曲玲珑究竟是知晓了何等了不得的大事,竟能迫他放了兵权,从此退出朝堂。
季舒撇撇嘴,这些话她也就私下里说说罢了,还能当着外人的面说出来不成?
“此事不急,待我与你世叔商量商量。”季惊林叹了口气说道,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他总有些风雨欲来之感,行事不得不更加小心谨慎。
身处这权利场中,但凡行差踏错一步,都有可能是万丈深渊。
季舒见他一脸愁容,心想着今日是见了邪,一个两个的都这般满怀心事的样子,少不得再次出言宽慰:“虽说如今群狼环伺,但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也没什么好怕的,老爹你赶紧把你那眉毛给捋平了,这瞧着多丑。”
季惊林表示自己丝毫没有被安慰到,这前头听着还挺舒心,怎么到了后头就这么不是滋味呢?
“行了,赶紧去用膳吧,你娘他们还等着着呢。”季惊林挥了挥手,好歹露出了点笑意。
以往王府内几人都是一同用饭的,自从季舒成婚后便改了规矩,只有晚膳偶尔会一家子同用,朝食和晌饭季舒都是在自己的怡然居内解决的。
柳棠沁见饭桌上的几人俱是沉默,还真有些不习惯,虽说食不言寝不语,但季家向来是不守这规矩的,尤其是季舒平日里但凡在外头听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总喜欢在饭桌上说起,倒也很是添了几分乐趣,以往还要拉着她少说几句,今日竟这般寡言的样子,岂不是怪事?
“我说这一个两个的都是怎么了?去了趟皇宫怎么就郁郁寡欢的?”柳棠沁终于打破了这长久的沉寂。
季舒最是受不得这种沉默了,奈何今日发生的事着实多,她也没那心思再去开玩笑,只得打哈哈道:“哪就郁郁寡欢了?这一天东奔西跑的,就是累了些。”
柳棠沁将信将疑地看着她,“往日里你哪天不是像只皮猴似的上蹿下跳?也没见你说累过。”
“往日是往日,今日是今日,怎能一概而论?”只要不对上沈浥尘,季舒这嘴上功夫还真没输过谁。
柳棠沁虽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心中挂念季舒,生怕她真是受累了,忙劝道:“既是累了,今夜便早些歇着吧,可别累出什么病来。”
季舒点头应下,没多久便与沈浥尘一同回了怡然居。
此时已临近秋末,日头落得早,虽还是卯时,却因着今日下了场雨,天上已无多少光亮,很有几分夜色降临的味道。
“因为我的事带累你们了。”沈浥尘歉疚地说着,季家本可隔岸观火,如今却因为她被曲玲珑拿捏住,看着竟有些不得不与虎谋皮。
季舒不看也知道她此时是个什么神情,不由翻了个白眼道:“什么带累不带累的?便是没有你的事,也总还是会有其他的事,在这漩涡之中,谁又能置身事外呢?”
“若真计较起来,也应当是我拖累的你,世叔交出兵权后多年不问政事,本可远离这场纷争,结果却因为你我的婚事给卷了进来,若不是因为我季家,皇后又哪会找上你?”
其实这也是沈浥尘不解的地方,沈青临当年交出兵权,未必不是顺势而为想要脱离朝堂之争,可一旦和季家联姻便再也无法置身事外;同样的,对于本就处于斗争中心的季家而言,立足军伍却又失去了兵权的沈家,无法给出多少助力不说,某些时候反倒成了一种掣肘。
这样一门对两家都无多少好处的婚事本不该成的,可偏偏就成了。
沈浥尘想不明白,只能无奈地叹道:“也不知道我爹和世伯到底是什么想法。”
沈青临的想法季舒不清楚,但季惊林无非就是为了替她遮掩身份,毕竟放眼朝堂,能够信任家中又有未嫁女儿的也只有沈家了。
想到这,季舒难免有些心虚,虽知季惊林和沈青临私下里肯定是与什么约定,才能促成这桩婚事,但她女儿身的事情沈青临是绝然不知的,倒也不是不够信任,只是秘密这种东西,少一人知道便多几分安全。
“他们既然不说,自然有他们的想法,只是咱们却也未必要依从。”
也许是晚来风寒,季舒说话的同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沈浥尘抛开脑中那些团团绕绕,想起她今日淋了些细雨,便是说道:“夜里风寒,最是容易着凉,你一会还是赶紧沐浴安歇吧。”
“我好歹是习武之人,怎么可能被这点子凉风给难倒?”季舒不以为意,心内对于她这种关照还是受用的,想了想便回了句,“那你也早点歇着,别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这还是两人临别时第一次互道关心,季舒莫名的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喜悦,很淡,却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沈浥尘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因她心内还装着一桩事,两人就这样各自回了自己的屋内。
绯烟是早便在屋内候着的,因为碧影还未醒转,她这几日大多数时间都在研制解药,如今一见她在这,沈浥尘便知是有了什么进展。
“小姐,奴婢研制出了那解药,方才已让碧影服下,想来明日便能醒了。”绯烟一边说着,眼中闪过些许雀跃的光,“而且果如小姐所料,那暗中下毒的贼人今日趁小姐入宫后,又潜入碧影的住所想要下毒,却不料我早已等候多时,此时她只怕是自身难保,日后想来也当会收敛此种行径。”
今日总算是听到了些好消息,沈浥尘面色微霁,又想了想今日离开凤藻宫内的小院时,与采月擦肩而过发现的异常,便是问道:“若有种药物初闻时酸涩刺鼻,细闻后却又觉带着些甜腻,且还有一丝血腥气,绯烟可知这是治疗何种病症之药?”
她虽未习武,五感自小却灵敏异常,便是比起许多内功高手也犹有胜之,因而才能在那短短的一瞬发现这异常之处,那药让她有一种很不适之感,直觉告诉她这里头定藏着什么隐秘。
“单以气味实难判断,若是能有汤药抑或是药渣方能确定。”天下病症何其之多,相似却又不同的药物更是不知凡几,仅凭这些绯烟也不敢妄下定论,不过她素来极善解各种疑难杂症,还从未发现何种药方所配的药物能有如此怪异的气息,沉吟了好一会方才推测道,“听小姐方才的描述,奴婢倒觉得这药物不像是用来治病的。”
沈浥尘暗暗心惊,难不成是有人在曲玲珑的汤药中掺了毒物?
医毒素来相通,绯烟医术精湛,在毒物方面的研究也不差,只是到底术有专攻,这世间也许没有她解不了的毒,但却有层出不穷的新毒被研制出来,她对这些不曾接触过的毒物便知之甚少了,不过她想起了一人,若是那人,没准能知道,只是她才将那人给得罪了,现下却又有求于人,只怕不好办。
“小姐,若那真是毒.药,不妨询问世子身边那位制毒高手,那人制毒手段十分高超,想来能知晓一二。”绯烟说这话时面上很是为难。
沈浥尘也知道她们这梁子结得不小,看来还是只能想办法从季舒那下手了。
这边季舒沐浴过后却也并未歇下,而是懒洋洋地躺在了软塌上,凉风从大开的窗户灌入,吹得季舒好不惬意,眯着眼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当夜色终于降临之时,窗口忽然闪起了细微紫光,于这暗沉的夜色中显得有些诡异与诱惑,然而一个呼吸的功夫却又消失了去。
季舒感觉到怀中骤然多出的毛茸茸物体,睁开眼看去,见是小白,不由笑道:“你倒是快。”
前几日刚从清净寺下来时,她便派给了晋阳任务,不为别的,只是打探那谢知非的底细,那人能力不俗,不该是籍籍无名之辈,前来平都参与秋闱也可见其颇有野心,若是可以,她倒是想结交一二。
晋阳本计划着今日能回京,谁料路上遇上点事耽搁了,结果错过了入城门的最后时间,便只能在城外歇一宿,只待明日开城门时再回王府,但季舒却有些耐不住,又碍于鸽子夜间不能视物,便将速度快得不像狐狸的小白给派了出去。
小白此时正懒散地添着前爪上的绒毛,季舒眼尖,自然看到了它爪上系着的信筒,忙道:“快拿来给我瞧瞧。”
小白却并不理会她,又换了只爪子梳理毛发,季舒当然晓得这奸诈的狐狸在想些什么,再想想这些日子它一个劲地粘着沈浥尘时的讨好模样,不由一阵心梗,这吃里扒外的臭狐狸!
“去去去,不给就算了。”季舒面上那叫一个黯然神伤,随即抬手将它给拎开,翻了个身子作势便要睡去。
小白又跳上了软塌,扒着季舒的肩呜呜地叫着,但是不管它怎么叫唤,季舒就是不回头,小白没办法,便将系着信筒的爪子给伸了过去。
季舒拿了信筒这才回过了身,用手指戳着它脑门上的一个小旋,没好气地说道:“你自己说说这些年是吃谁的喝谁的住谁的?是谁不辞辛劳替你沐浴?怎么一见那女人就跟找着了亲娘似的,对我就这么没心没肺?”
小白被戳得头都抬不起来,可怜兮兮地叫着,那双紫瞳里恨不能挤出几滴泪,季舒冷哼一声便收回了手,转而将信筒内藏着的纸条取出,一目十行地看着,越看眼神越深。
“这人究竟有何图谋?”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书人物挺多,大多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大家不要忘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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