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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阿善还对镇北门的莽古泰进行了最后通牒,以后金大贝勒的名义勒令他倾力攻打锦州的镇北门,否则便再不认他这个兄弟。
莽古泰情知在当下的部族之中,唯独二哥阿善是由衷地不愿意看到他与黄台吉针锋相对的,其余人则都是利用他的鲁莽与血勇而已。
因此,在收到这份最后通牒的那一刻,便一改往日疲而软的攻城态势,以最为严厉的军令动员全军,命令麾下旗兵与农奴兵勠力攻城。
头顶着自上而下的严厉军令,两蓝旗的女真人转而便先将这份严厉,扣在已然折损了过半,剩余小半也几乎人人负伤的农奴兵头上。
属于建州女真两蓝旗旗下汉家农奴军的最后绝唱,惨烈地开始了。
无论是城头的关宁军,还是城下的女真人,都不会对之心慈手软。
失去了灵魂与信仰的人,终究是苟活不得长久的。
再看南城战局,若守军依然秉承着坐看友军覆没的优良传统。
那么阿善的战略目标还真有可能达成,毕竟以骑射著称的女真人,最清楚骑兵的弱点在哪里,又该如何应对骑兵的蓦然冲锋。
因此,当镶红旗的步骑经历了最初的手忙脚乱之后,便在各自的固山、甲喇、牛录额真的层层弹压之下,迅速地冷静了下来,并且即刻做出了最为准确的回击。
步卒以强弓射之,以各种各样的障碍物迟滞之,甚至组团近身缠杀之。
骑兵上马集合,从正面迎战之,由侧面攻击之,甚至绕到后边尾击之。
身为关宁军里的三大总兵之一,赵率教当真不负士卒们暗中赠送的“奔袭将军”之名,他的奔袭战术果真是极为犀利的,一度将强悍的镶红旗杀得心慌意乱。
然而,毕竟数量略显不足,身为女真八旗之一的镶红旗,又都不是泥捏的,反而是敌人越强,便越来劲儿。
再加上针对永安门的堵门工事,恰巧可以顺理成章地被利用为阻击骑兵冲击的防御工事。
因此,赵率教及其麾下三千关宁铁骑,很快便像一名起跑极快的运动员,被从四面八方而来的障碍阻挠了一般,迅速变得迟滞起来。
并且,因为没能势如破竹地将战局迅速打开,随着阿善亲自统御着正红旗加入战斗,几乎瞬间便陷入了苦战。
但是,赵率教及其麾下的三千关宁铁骑,仍然犹如一支穿透能力极强的箭矢那样,不管尾翼的敌人如何骚扰,不管侧翼的敌人如何阻挠,也不管当先受到了怎样的钝击,依然死命地往着敌人的皮肉里面,狠狠地钻。
可是,女真人也着实是顽强,面对如此凌厉的冲锋,竟无没有丝毫崩溃的迹象,反而随着代善下达了全军自由出击的军令,从而变得更加疯狂,恰恰将野蛮族群的作战本能,充分地发挥了出来。
赵率教座下的彪悍战马,由雷霆般的奔驰,逐渐变作了走马观花一般的踩踏,并且前进的速度越来越慢,眼看着就要停顿下来,便连泥泞都可迟滞之了。
“祖大寿!你个蠢犊子!”赵率教双目赤红,差点儿便要悲愤地仰天怒吼了。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轰隆的闷响传入了震天的喊杀声中。
赵率教当即精神大振,将鲜血淋漓的斩马刀奋力地往前一指,使出平生力气狂吼道“全军!凿穿!”
全军出击的号角声呜呜地响了起来,战旗亦随着战刀所指的方向猛然前指。
三千名来自松杏二堡的关宁铁骑,迅速地分成了左中右三队,以中间那队为凿穿主力,奋勇地策动着座下的战马,不管不顾地往前边径直撞了上去。
面对如此完全不顾性命的冲锋态势,首当其冲的镶红旗尽管针锋相对,却终究未能完全抵挡住,防线中段简易的防御工事,率先被粗壮的战马前蹄所踏碎。
一道缺口被硬生生地撕了开来。
悍勇的牛录额真顿时嘶吼着率领几名步卒凶狠地扑上来。
却非但没能补上,反而被急速冲杀的马上骑士轻轻一带斩马刀,犹如昔日的女真骑兵屠杀逃难的大明百姓一般,瞬间便血柱冲天,身首分离。
骁勇的关宁铁骑鱼贯而出的同时,更多的女真悍卒也无惧生死地堵了上来,堪堪游离出去想要从侧翼猛击的镶红旗骑兵,也都纷纷回援。
但是,刚刚奋力出去的左右两侧关宁铁骑,又骤然合拢,硬生生地将这道口子撕扯得很大很大。
至此,由“奔袭将军”赵率教首创的三角凿穿战术,初次于实战之中运用,便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堵住!给老子堵住啊!”
“那个人就是赵率教!杀了他!给老子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他斩首!”
“白甲兵!老子的白甲兵呢!证明正红旗荣耀的时刻,到啦!”
阿善声嘶力竭地怒吼着下达军令,所有的女真悍卒,都犹如飞舞的狂蜂一般,往即将突破镶红旗防线的关宁铁骑蜂拥而去,但是已然于事无补了。
因为,随着永安门上传来的那声轰隆闷响,城墙上的代表着进击的战鼓,已骤然响了起来,并且鼓声激烈昂扬,鼓点整齐划一。
沉闷的马蹄声,终于传到了喊杀震天的战场之中。
身处中军的阿善,几乎是与最前沿的镶红旗悍卒,同时意识到了一件期盼了许久,却偏偏于最不想发生的时刻,骤然发生的可怕之事——祖大寿,出兵了。
阿善极目远眺,发现锦州城内的关宁铁骑,并非是全部从永安门出击的,至少一半,早就已经悄悄地潜伏至了永安城墙与广顺城墙的转角。
他们之所以不早一点发动突袭,完全是在等待。
等待疯子一般只顾冲锋的赵率教,将几乎所有女真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才以永安城头的战鼓声为信号,悍然发动了突袭。
阿善眼尖,只一眼便看到了冲在最前边的那道骁勇身影,像极了昔日在大政殿上力战女真群雄,又于福陵与多尔衮鏖战,还在宁远城头炮轰于他的蝗虫真。
“杀了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之斩首!”
阿善抽出黄台吉赐予他的那柄曾经鄙夷无比的钢铁战刀,愤然前指,久未亲自冲锋的他,竟狠狠地一夹马腹,策动战马狂猛地冲了上去。
他的亲卫们见状,瞬间便全都失去了理智,犹如野兽一般嗷嗷直叫着,只管护着他闷头往前冲。
其余的悍卒们看见了,谁又还能不拼命呢?
至此,本就战斗能力极强的两红旗悍卒们,终于彻底地疯狂了。
在雨水里浸泡了许久的简易堵城工事,在急速奔腾的战马面前犹如纸糊的一般,轻而易举地便被硕大的铁蹄踏成了碎片。
赵率教的关宁铁骑,悍然凿穿了镶红旗的防线,而由重真与吴三桂合力率领的三千名关宁铁骑,又从另一个方位,悍然杀入了镶红旗的防御圈。
另一队两千名锦州城内的关宁铁骑,则由祖大寿亲自统帅,从永安门猛然冲出,同样以一往无前的无畏姿态,狠狠地朝着镶红旗的围堵线,径直撞了过去。
堪堪杀出重围的赵率教,以精湛的马术调转马头,便再次奋勇地杀了回去。
赵氏亲兵紧随其后,麾下们见状纷纷跟随,略显凌乱的阵型,随着战马的迅速提速,便又重新组合成了锋锐的骑兵突击阵。
建奴的箭矢嗖嗖地在耳边掠过,或者直接便将马上的骑士射落下马。
但,年轻的关宁铁骑们无所畏惧。
火铳里的弹药尽数倾泻了出去,随手便被丢弃,哪怕它是珍贵的燧发短火铳。
冲在最前边的重骑一手持盾,以盾御箭,一手持弩,以弩杀敌。
轻骑兵们挥动沉重的斩马刀,要么将力大势沉的狼牙箭磕飞,要么被锋利的狼牙箭狠辣无比地扎进肉里。
但,年轻的关宁铁骑们无所畏惧。
若从高空看去,便可发现,三支关宁铁骑先是形成了一台三片叶子的绞肉机那样,对着拼死还击的镶红旗,进行了一番无畏而又无情地绞杀。
然后,随着赵率教的回师攻击,便犹如三柄锋芒毕露的出鞘长剑一般,从三个不同的方向,狠狠地扎入了女真镶红旗这个野蛮而又强壮的巨人身上。
狭路相逢,任何的花里胡哨都在这里失去了作用,任何的投机取巧,都将在这里付出生命的代价。
双方所比拼的,唯独谁的马术更加扎实,谁的马刀更加厚实。
在如此惨烈的拼杀之中,究竟是野蛮的骑射之术更甚一筹,还是由文明铸造的初始热武器略占上风,依然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瓢泼的雨水,没能遏制鲜血的喷溅。
每一个瞬间,都有许多好不容易成长起来的壮汉,被抹杀在历史的长河中。
便连天公都似乎看不下去了,随着一阵轰隆的雷声,便似乎已将泪水和雨水混合在了一起,暴雨倾盆。
甲胄衣衫早就湿得透透的了,每一次的挥刀,都会比上一次更加艰难,但是所有年轻的关宁铁骑,都在尽最大努力地挥刀,要么格挡,要么砍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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