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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这来自辽东关宁的少年啥也没说,怒喝一声的同时,便已猛地一抖缰绳,神骏的大黑马嘶鸣有声,便立刻迈开蹄子,小跑起来。
“关宁军捉拿反贼,闲杂人等统统闪开,否则踩死无论!”无需招呼,配合默契的周吉等人立刻便打马跟随,并且齐声怒吼,以壮声势。
“这……莫不是天意?”团结就是力量这句话,自从黄重真成为守备并展开魔鬼训练的那一刻起,便迅速地传扬开来,成了每一个关宁战士的座右铭。
是以,吴三桂纵然有所不甘心,但出于职业习惯,也是立刻便参与了其中,只不过他的心思与周吉等人的耿直,略有不同罢了。
关宁军历经宁远之战以及刻苦的训练之后,早已不是那支受到诸多质疑的新军,若说名扬天下只是一个虚衔。
那么,摆出冲阵杀敌的架势之后,那铁血般的杀气,可真的是犹如实质一般。
队伍最后面的百姓,直感觉后背犹如芒针在刺,耳中的那一声声怒喝,更是犹如惊雷炸响,当即便手忙脚乱地闪向两边。
挤在最中间的那几个,只觉得一道劲风扑向后脑勺,惊得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差之毫厘地避了开去。
看到或者听到战马硕大的蹄子,踏在离自己只有咫尺的地面上,将被雪水浸润过的大地,踩得泥汁四溅。
有好多啪的一声飞在了脸上,直被吓得浑身一哆嗦,却不敢大声惊叫,更不敢稍作停留,只是拼了命地往两边攀爬,便是被石子划破了手掌,也浑然不在意。
因为紧随那批通体乌黑的战马之后,还有一二三四五六七……整整七匹战马,马上七个狼一般凶恶的骑兵齐声怒喝着,沿着皇城官道,冲往广渠门的方向。
有略通军事的细心百姓,于惊慌之余发现,这七个呼啸而来的狼骑兵,与前边那个一言不发只顾闷头冲锋的骑兵组成的,赫然便是一道简易的锋矢阵。
战马那四条强壮的蹄子,起初因为人群挡在前面,还是小跑,可眨眼间便又因为人群的落荒让道,从而撒蹄狂奔起来。
随着人群如水流一般被从中分开,马速在几个呼吸之间,
便被骑术精湛的关宁少年铁骑们提到了极致,虽未横刀相向,却已然犹如一支真正的锋矢。
这支锋矢,此时正直接指向大明京师的广渠门。
目标——帮小姑娘捉采花贼……不!是捉拿反贼!
那拿人钱财的采花贼心里也苦,在心中疯狂大喊:“老子就是菜花从中的一条小花蛇,什么时候成为反贼了?”
至于广渠门的守卫,内心则更为震撼。
什么?关宁军捉拿反贼?吾皇何时下旨令关宁军进京捉拿反贼了?
这是要出大事啊!关宁军造反了?
还是已经出大事了?关宁军已经造反了?
可若是造反,为什么只有八个骑兵?
又为什么明明只有八个骑兵,却硬是给人以千军万马的错觉?
且看乌泱泱的人群,被八个骑兵驱赶得狼奔豕突,慌不择路,犹如绵羊的狼狈模样,哪还有半点儿京师百姓的尊严?
其中更是不乏便服的官宦显贵,甚至是锦衣卫东西厂的便衣。
可他们面对或者背对这八个少年骑兵的表现,与普通的百姓简直如出一撤,甚至还更显狼狈。
“才八个骑兵啊!才八个骑兵啊!”
有摔在了路边热血的百姓,横卧泥地之中,气呼呼地指着那八个犹如旋风般的所谓关宁铁骑。
并且,也是直到此时才发现,这八人的年纪似乎都不大,还都只是少年。
“才只十七八岁,便已如此勇猛?这便是敢与建奴死磕,并取得宁远大捷,乃至觉华惨胜的关宁军关宁铁骑么?”
个别思想振奋的百姓心中,禁不住生出这样的想法来,怀揣着热血的心脏,也随着战马蹄子的击地,从而轰轰地律动起来。
当然,也有激进的爱国百姓,不觉悲愤地想到:“但凡那些平日里威风八面的番子厂卫们振臂一呼,便是用手揪都将他们揪下马来,用口水都能将之淹没吧?可是为什么,所有人都只顾着闪避,竟连一个站出来的人都没有呢?”
总而言之,皇城人们求生的本能,甚至远远超过了战马的速度。
刚刚还熙熙攘攘的官道,顷刻间就变得空空荡荡,所有人都
躲到了旁边的荒泥地里,便是误入小水坑滚了满身的泥,也拍着胸脯庆幸不已。
那个破衣矮个子和锦衣大胖子也都不要钱了,一个执意要还,一个却上气不接下气,连接的力气都没有。
采花贼失去了人群的保护,当即便现出身形来,身材很高大,并不如想象当中的那般猥琐。
但他的脚步却反而非常轻捷,简直健步如飞,哪怕肩上扛着一个不声不响不吵不闹,显然是被弄晕过去了的蓝衣女子。
从其窈窕的身段,以及正对着黄重真双目的翘臀来看,浑圆而又小有规模,确是良家少女无疑,难怪能被采花贼盯上,并且忍不住当场便作案。
这个采花贼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这苟且之事,果然也是身法老到,手法专业,艺高人胆大。
眼看着就要随着广渠门内,那些刚刚接收到城外骚乱气息,从而堪堪出城,便又惊慌地欲要折返的百姓,奔入皇城了。
皇城内房舍鳞次栉比,人员更为密集,届时真是天高任鸟飞,洞多任鼠钻,几个纵越如飞,或者七拐八拐,便会消失在外城密密匝匝的小胡同里。
看这采花贼的架势,显然是名真正的高手与老手,知道郊外反而不利于隐藏行踪,倒不如回到城内,取那大隐隐于市之意呢。
在这样的情况下,手无寸铁的普通百姓,以及没拿防身刀具的便衣便服们惊慌失措也就罢了。
手握刀枪又肩负守城之责的五城兵马司城卫,像个无头苍蝇般窜来窜去,还跟着百姓大呼小叫的,又算是怎么回事呢?
好不容易有个胆大机灵的城卫,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将拒马给推到了路中间,便见那采花贼轻轻一踩地面,一个微小的飞跃,便要越过拒马,奔入城门洞口了。
看其不慌不忙驾轻就熟随心所欲般的身手,显然没少躲避这般形同虚设的堵截,且不管堵截之人,是锦衣卫还是东西二厂,或者五城兵马司。
可是这一次,他所碰到的是来自于与后金接壤的辽东边境,正气势正盛处于上升期的关宁少年,而且还是其中身手最为矫健,杀伐最为果断的佼佼者。
说时迟那时快的
这一幕幕,飞快地在黄重真的眼中闪过。
只见其怒发冲冠,赫然便取出了随身携带的小型手弩,一抬手便毅然扣动了扳机。
跟在后边的吴三桂见了,骇然失色之下连呼“不可”,却已然来不及了。
随着“噗噗”两声轻响,采花贼右肩连中两弩,钻心的疼痛瞬间袭遍全身,措手不及之下一个趔趄,便扑倒在了地上。
隶属于五城兵马司的广渠门守卫,非但没有上前将之擒拿,也没有去解救那名显然是摔痛了的窈窕少女。
反而瞪大眼睛,看着两支尚自嗡嗡而颤的弩箭尾羽,过了好一会儿,才以惊恐无比的尖锐颤音发声道:“敌袭!敌袭啊!”
黄重真堪堪猛然一扯马缰,控制着大黑马以一个极为漂亮的人立而起,停下奔腾的脚步。
这就好比后世跑车的急刹车,对于车手和车的要求都很高,而重真这个车主的技术和状态,以及大黑马这辆超跑的性能,无疑都非常优越。
其余关宁少年,也无不如此,不负铁骑之名。
然而,当他们听到“敌袭”二字,并且城门守卫手中的刀枪,已直直地指向自己之时,心中那叫一个气啊。
真想再次纵马上前,亮出各自的武器,好叫这些安逸已久、耀武扬威的皇城守卫知晓,什么才叫真正的敌袭。
但是他没有冲动,因为他是个有着成熟思维,以及稳重性子的男人。
若是直冲城门,那便是坐实了反贼与敌袭的罪名。
届时,袁崇焕非但保不了自己,反而会受到牵连,在宁锦大战开始之前便被迫丢官,还有可能会被强大的御史言官们喷死。
于是,黄重真只是骑在大黑马上,用双腿和马缰,还有自己的心,安抚着因为桀骜而显得有些躁动的爱骑。
同时,用眼角余光冷冷地注视着广渠门外所有人员的一举一动,冷静得如同一个旁观的局外人。
说来也怪,城门守卫对着采花贼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对上所谓的“敌袭”,却反而应对得颇有些章法。
他们先是将所有的拒马,都搬到了广渠门的中央。
接着单刀出鞘,长枪前指,
一边催促着慌乱的百姓快点入城,一边戒备着为首的那名少年骑士,以及紧接着而来,以同样精湛的马术操控着战马停下来,与他并排而立的七名骑兵。
这些皇城守卫平日里没少干些欺压百姓的活儿,此时倒还挺有良心。
偶尔还会分出手来,扶一把因为慌乱而摔倒的百姓,便连那个背后受袭,从而摔得七晕八素的采花贼,都被揪了起来,扔上了一辆经过的菜车。
两个便衣番子跃上菜车,随手便将一条粗粗的铁链缠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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