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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尔衮虽然暂时退兵了,但是却并没有将整个辽南沿海拱手相让,而是等到本部旗丁赶来,阿敏也终于优哉游哉地率军赶到之后。
充分发挥出了卓越的陆战军事素养,硬是凭借黄台吉吝啬拨付的两旗人马,节制着诸多城寨内的少量驻守旗兵,将长而广袤的辽南海域,守得滴水不漏。
虽拿动不动就跑回船上,撤到海里去的明军没辙。
但是无论皮岛的杂牌军,还是助战的觉华水师,即便是极善登陆作战的登莱水师海军陆战队,都无法深入辽南陆地,去与任何一名贝勒统帅下的旗兵拼消耗。
用重真的话来说便是,每一名百战余生后的战士,都是极其宝贵的财富。
好钢,就要用在刀刃上。
一切军事行动,都以消灭后金八旗的有生力量为目标。
只管默默地杀,至于功过是非,就交给朝廷去抉择,交由后人去评说。
毛文龙很想将越来越有大将之风的张盘重新收归麾下,却被他用“以报袁公救命之恩”为名,婉言谢绝了。
毛文龙无奈,只得喟然长叹,倒也听从了张盘的建议,巡弋于海,伺机而动。
辽南的战事,就此陷入僵局。
就像黄台吉并不奢求,也并不希望多尔衮能轻易锁定辽南战局那样。
多尔衮同样并不希望更并不认为,黄台吉能在即将到来的伐明之战中,轻而易举地打开局面。
想通这一点,多尔衮即刻变得轻松起来。
不再因为黄台吉的排挤打压而郁闷,也不再因为无缘这场伐明之战而感到心有不甘,反而对于汉文化中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
——近一年来,他便是通过刻苦研读博大精深的汉文化,从而稍解苦闷的。
心态摆正了,排兵布阵的风格,也就更加天马行空了。
多尔衮细思这一年中苦读过的华夏兵书,忽然灵光一闪,一场比之昔日的南关之围更加庞大的军事陷阱,便朝着张盘悄然展开。
黄台吉对于自己将多尔衮与阿敏放在一起,既能相互掣肘,又能将东江、登莱两镇明军牢牢钳制在辽南海域,不得寸进的部署,极为满意。
与多尔衮“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心理差不多,黄台吉同样认为自己支开了多尔衮与阿敏,便可以藉着攻伐大明之机,好好打磨阿善与莽古泰的棱角了。
天启七年农历五月,辽河平原南部的麦子趋于大熟。
自命为后金天聪大汗的黄台吉,终以“明人之于锦州、大凌河、小凌河筑城屯田,并无议和诚意”为藉口,令多铎率军与济尔哈朗一同屯于辽阳一线。
既为后应驻守后方,又专为大军供应粮草之则,同时也可相互掣肘。
他本人则亲率包括阿善、莽古泰、阿济格、岳托、豪格在内的六万八旗子弟,并数万各族奴军,倾巢而出,再次贯彻了其父“出则为兵”的军事思想。
五月六日,后金大军渡过辽河,再攻大明。
对于这场几经重真提及的战役,袁崇焕准备了许久,也早已完成了部署。
当从侦察哨兵的探报之中,得知后金终究还是撕毁了那份心照不宣的和议,悍然渡过辽河发动战争之后。
袁崇焕极为愤慨,不辞辛苦,亲往各大城寨进行战争动员,见军民一心,同仇敌忾,士气可用,这才放心,便又回到宁远,居中调度。
是役,满桂驻军前屯,以为宁远后盾,从战略布置的角度而言,并无不妥。
祖大寿以副总兵左辅和朱梅为辅,驻防锦州。
赵率教屯军松杏二座无时无刻不在加固的山寨之中,为锦州侧援,以避免这座坚城陷入被围的尴尬境遇。
如此布防,与历史上略有不同,然而万变不离其宗。
总而言之,宁锦大战终究是沿着历史的车轮,行至了一触即发的车轨之中。
并且一鸣笛,便是犹如冒着腾腾黑烟的火车一般,滚滚前行,势不可挡。
谁若是妄图阻挡这场大战,那么无论摩拳擦掌的大明关宁,还是厉兵秣马的后金,都会率先将之碾碎。
宁锦大战,开始了。
而此时正值大凌河畔麦子大熟的时节,关宁少年若退,那么一场夏季的暴雨之后,辛苦了数月的成果,便会烂在壤间化作养料,继续滋养肥沃的黑土地。
或许,很干脆地认怂,将半年的收成拱手相让。
倔强的关宁人,对于这两种结果都是不能容忍的。
因此,莫不铆足了劲儿,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各司其职。
蔡家楼台,是矗立在辽河平原之中,一座集哨望传烽与阻敌防御于一身的小型墩台,常驻明军十七人。
并因其于辽河平原之中鲜有的独特地理位置,在诸多的墩台之中,属于孤悬于外的那一座,犹如小小的螺丝钉,牢牢地楔定在黝黝的黑土地中。
黄台吉原本以为,如此瘦高的一座墩台,根本就不堪一击,只需他伟大的大金天聪汗打一打响指,便自有粗壮的女真勇士一个冲锋,便能将之夷为平地。
然而事实却是,半个牛录的步卒围绕着这座墩台攻打了许久,却仍然没有办法突破至墩台底下去进行攀爬。
因为黄泥掺着芦苇糊就的墩墙之中,有着不少的小孔,不多不少,刚好十七个,正泛着幽黑的光芒。
里面的明军士卒就是透过这些小孔,将黑幽幽的火铳管口伸出来。
都犯不着用眼睛看,只需用耳朵随意一听,便可躲在墙体之内,向着底下呜哩哇啦兴奋嘶吼的女真勇士开火。
随着一圈又一圈巨大的火铳闷响,悍勇的女真勇士便也一圈又一圈地倒下。
黄台吉一度认为,如此巨大的声响单是在如此瘦高的墩台之中回荡,便足以将躲在其中的明军士卒耳朵震聋。
然而睿智如他,能够想到应对炮火对于战马造成影响的最好办法,便是将战马的耳朵捂上。
那么,那些蠢兮兮的明军将士,又怎会想不到将自己的耳孔堵上呢?
于是问题便又来了,堪称封闭墩台之内的明军,又是如何辨别女真勇士的具体方位的呢?
毕竟那些憨憨的女真巴图鲁很善于吃一堑长一智,竟墩台内的明军竟有听声辨位之能,立刻就放弃了大吼,也放轻了脚步,只攥着兵器偷偷地往墩台靠近。
黄台吉很快便找到了答案——那座差不多有着三层黄泥平房那么高的黄泥墩台顶端,始终都透着半个脑袋,居高临下,观察着女真巴图鲁的一举一动。
别说墩台底下那些正在进攻女真勇士,便是自己这个天聪汗以及身后的千军万马,都在他的监视范围之内。
黄台吉大怒,即刻派出数名白甲神射手,只见他们策动战马便冲了过去。
这些白甲骑兵冲到一半,便已弯弓搭箭,以一个妙到巅峰的角度,将沉重的狼牙箭抛射上天空。
狼牙箭至半空时,便又因为地心引力的作用,而被箭簇带着沉沉坠下,重重地落入了墩台的顶端。
如此箭术,当真是出神入化。
黄台吉傲然一笑,还颇为淡定,而他身后的千军万马,却已发出了拍大汗马屁的震天欢呼“大汗万岁!”
阿善更是振臂高呼“大汗威武”,像是由衷地在为他的八弟造势,令旁边的莽古泰一阵作呕,却也不得不挥动比之更加粗壮的手臂高呼“大汗威武!”
黄台吉对此颇觉郁闷——如此全军奋发的时刻,尔等就不能配合着点么?
非要与那群奴才不一样,才能显示出仅次于老子的地位是不?
大汗威武?尔等就不能学着明国的那群佞臣一般,祝老子万寿无疆么?
然而很快,无论“大汗威武”还是“大汗万岁”,便都戛然而止了。
阿善粗壮的手臂更是硬生生地滞留在半空,脸色一度尴尬。
因为那些狼牙箭不知为何,竟像垃圾一样被从墩台的顶端丢了出来。
一个脑袋也跟着探了出来,猥琐地瞅了瞅四周,便又王八一般缩了回去。
高傲的白甲骑兵哪里受过这等羞辱,咆哮着再次弯弓搭箭,却换了目标,犀利的狼牙箭直扑那些黑幽幽的小孔。
随着一阵刺耳的金戈交锋之音,这些狼牙箭也无一例外,被挡在了墩台外边,无力地垂落于黄泥巴浑河芦苇杆子,糊就而成的墙体之下。
经验丰富的白甲骑兵立刻便找出了原因无非便是所谓的关宁铁盾在作祟。
但是这么多的小孔,是不可能每一个都堵上的。
白甲骑兵展现出了精湛的骑射之术,围绕着墩台连发数箭,箭箭力大势沉,虽有不少被挡在了黄泥墩墙外,却也有半数成功贯入到了墩台之内。
隐约可闻数声极其压抑的惨呼,或者闷哼,显然是伤到了躲在其中的明军士卒,而被狼牙箭伤到的,即便是没有伤到要害,也会被狠狠地剜下一块血肉来。
见攻击奏效,白甲骑兵便照法施为,欲扩大战果。
墩台内的明军士卒自然不会甘心,纷纷以火铳还击,却因战马的速度实在是过快,直行的铁砂弹居然追不上绕圈的马蹄,因此收效甚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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