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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廖仲平失望了,从午后至现在,城中无任何准备谈判的迹象。
廖仲平其实心里很明白,不管此次是不是自己率军南下,他与吴王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妥协的理由和借口。
从投效新君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没有了回头路。
吴王能容纳改投的文臣,可绝不会容忍掌控十万左营的自己。
廖仲平不由自主地仰头长吁,一步错,步步错啊!
“廖将军,咱们已经耽搁太久了……咱们应该在午时就对城门发起突击!”
廖仲平闻听,皱眉转身,“本将军才是此战主将……难道莫相没有知会你们,一切须听从本将命令吗?”
“廖将军,家主确实令我等听命于将军……可将军迟迟不下令进攻,会使得城中有了防御的时间……如此,便会使我军在攻城时遭遇更大的抵抗,增加无端地伤亡……请将军立即下令攻城!”
“请将军立即下令攻城!”
看着四周围上来的士兵,廖仲平脸色铁青,这支军队中,八成左右都是莫执念的人,可没办法,廖仲平无法在没有皇帝旨意的情况下,调动左营南下,所带的心腹,只有二千人。
在这种情况下,他没得选择,如果强硬阻止,说不定,便是一场兵变。
“可……此时天色已晚……!”廖仲平稍作迟疑。
“那便夜战……廖将军放心,咱们弟兄最擅长的就是夜袭!”
廖仲平一咬牙,“好……既然要夜袭,那便四门同时进攻,如此,不管哪门攻破,皆可破城!”
“遵命!”
……。
炮声突然响起。
就着尚未全黑的天色,浓烟、火光,还有伤者的哀嚎声。
跨度十余里的城墙上,被炮火激起的硝烟覆盖。
叛军分成四路,向杭州城东面,发起了凶狠地进攻。
城墙在重炮地轰击下,显得摇摇欲坠。
也对,杭州是古城,修筑的城墙,也不是为了防御重炮轰击的。
哪怕是吴争经营杭州城七年之久,对城墙多有整固,可面对军工坊新式火炮,也是勉为其难啊。
叛军每一发炮弹,都能将城墙砸去一个角,或者一个比桌面还大的凹坑。
有些粘土夯实的墙体,直接就是坍塌了。
只半个时辰,拼死抵抗的府兵,就已经撑不住了。
一向如同温室中花朵的府兵,何时有过这种经历。
面对着可以将所有人震下城墙的重炮轰击,哪怕是战前信誓旦旦说可以至少守上十来天的府兵,在这一刻,已经丧失了斗志。
若不是宋安、刘元率长林卫前往督战,恐怕敌人攻城部队还未登墙,守军就溃了。
可饶是如此,在炮击过后,城墙上守军也已折损了近三成。
……。
“请王爷赶紧前往码头!”
陈名夏、李颙、张煌言等是真急了。
联袂逼吴争从码头乘船去绍兴府暂避。
“只要王爷安全,哪怕杭州城失守……亦可随时夺回!”
这话有道理,叛军再强,只要等北伐军南返、水师抽出身来,恐怕面对北伐军和水师的合围反击,那也只是疥疮之患。
一直沉默着的吴争,作了个“嘘”的手势。
他在倾听远处传来的炮声。
“诸位可有想过,孤的军工坊所造的新式火炮,有一天竟砸到孤的头上?”吴争突然怪笑起来,“孤是真没想到啊……!”
“臣等有罪!”
“你们有屁罪!”吴争冷笑着,“孤今天才知道,什么叫养虎为患……该死的莫老头,这七年间偷偷藏匿了多少火器……听听,你们听听,打了半个时辰了……却对孤说,财政司无银供给军工坊生产!”
“王爷息怒,莫老贼贪脏枉法之事……容后细查严惩,如今……还请王爷移驾!”
吴争脸上慢慢褪去狰狞之色,“城墙还能守多久?”
从东城赶回报信的宋安,低头道,“若叛军再打这么半个时辰的炮击,恐怕坚持不到……天亮!”
“竟守不满一天?”吴争又怪笑起来,“孤真难想象……孤这七年北伐,将鞑子赶出关外,难道是在做梦?!”
宋安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不是士兵畏战怯战,实在是叛军炮火太强大,府兵根本没见过这种阵式……!”
“有道理!”吴争点点头,起身,“好嘛,再不走,怕是真得给廖仲平当俘虏了……!”
“请王爷、王妃先走,臣留下断后!”张煌言拱手道。
吴争一愣,没好气地骂道,“断什么后……大营都让敌人占了,你断什么后……白送廖仲平一个人质,好来要胁孤?”
张煌言也一愣,“那东城府兵……?”
吴争脸色一正,沉声道:“传孤令,放弃抵抗……准府兵投降!”
“王爷……?”张煌言受不了了,他梗着脖子道,“从绍兴府北伐,我军还没有这样大规模降敌的前例……!”
吴争翻着白眼,“这不就有了嘛!”
说到这,吴争轻轻一叹,“都是汉人……就算廖仲平再凶残,也不会虐杀降兵!”
“可……可城中百姓?”
“廖仲平不敢……他没那胆子!”
吴争说完,已向外走去,“张苍水,别在那矫情了……你们护送王妃、世子先走……宋安随我去接我爹!”
“是!”
……。
恐怕任何人,都不会想到,杭州城的防御竟如此不堪一击。
用一句不太中听的话说——真是白瞎了一双眼了。
杭州府做为吴争的根据地,被吴争经营七年之久,按理说,早该经营的如铁桶一般。
就算是有十万敌军狂攻一年半载,那也只能啃下些墙皮才对嘛。
可事实上,吴争从来没有真正下力气起整固杭州城防。
这七年的时间,吴争的精力只在改善民生和北伐。
说杭州城城防是外强中干,一点也不夸张。
莫执念太清楚这点了,廖仲平也清楚。
吴争其实早就明白杭州城不可守,特别是面对有重炮的时候。
他之所以一直强撑着不离开,原因有二,一是为了外海正在部署的水师联络方便,二是吴争下意识中,不愿相信廖仲平会真的攻城,准确地说,是不相信朱辰妤会真的令廖仲平攻城。
这或许是来自吴争内心深处的一种期盼吧。
为何,要将枪口对准本该是自己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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