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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教的地方是在城西,城西多公寓,住在里面的大多是在报社、银行上班的人,他们买不起独栋的花园洋房,又比穷苦人家过得好很多,公寓算是很好的选择。
李先生就是银行的经理,薪资不低,故而特意请人到家里给孩子启蒙。
教完了课,李太太送她下楼,见到两个金发碧眼的洋人,他们短租就在这里,热情且友好,“hi。”
“afternoon!”悦糖心点头回应。
两位洋人来了兴趣,跟她闲聊了几句才分开。
外国人大多是外向的,只是语言不通,所以会让人觉得有距离感。
李太太有些惊讶,踩着白色低跟皮鞋一步步往下,打量着她,“你还会洋文?”
“会一些。”她浅笑,公寓的红墙壁上覆满了爬山虎,翠绿茂盛,生机勃勃。
一天下来,李太太对她也算有了简单的了解,这个女孩子教得还不错,举止行为都不像是一般人家。
又会洋文,李太太生出了心思,“那你可以做翻译吗?”
“翻译?”
“我先生所在的银行最近跟洋人达成合作,有不少文件都需要翻译。”李太太打着算盘,翻译的活儿本来是要另外找人的,如果这个小姑娘可以翻译,报酬能压得更低,他们夫妻就能从中间抽钱。
“我可以试试,成不成还是您说了算的。”她浅笑着,态度谦虚,第一天见面李太太就敢给她介绍活计,肯定是有打算的。
不过,总归是个机会。
夕阳西斜,霞光落在身上,她的发尾呈现金亮的色泽,白色斜襟衫上绣了淡雅的碎花,青春而美好。
城西回家有点远,她踩着黑皮鞋乘电车回家。
路边的咖啡馆有整面的落地窗,靠窗那一桌坐了三位名媛淑女,轻薄的流苏披肩配上旗袍是城里最时兴的穿着,她们的生活精致优越。
城西这边大多是洋人,圣格兰德女中也坐落在这里,由美国基督教开办,招生对象为中上等家庭的女子,林清蕾就在这里读书,许语冰亦是。
她在圣格兰德女中那里下了电车,晃晃悠悠走过去,门柱高耸,缠枝铁门气派威严,窗沿上攀花的浮雕崭新华美。
差不多到了放学的时候,大门前停了不少车辆,一条路挤得水泄不通。
她也说不出为什么会过来这里,大抵是怀念,林溪岑曾把她安排到这里读书,圣经、国文、算术都不让她头疼,头疼的是拉帮结派,每天被人拿话刺着,她的心坚硬无比。
“怎么还不出来?平常这个时候小姐早就上车了。”身后有司机低语,他穿着便宜的西服,倒也干净得体,显然是来接自家小姐的。
悦糖心刚打算穿过这条街,听见这话,她抬头看了一眼钟楼,确实,已经五点十五分了,五点就下学的,再慢也该有人出来。
学校出了事儿,她若有所思。
空气里浮着一股热气腾腾的甜香,拐角处有个矮瘦的女人卖甜汤,隐隐有雪梨芬芳,她被勾得起了兴致,买了一碗,站着边喝边跟她搭话。
“你的甜汤好特别,居然是梨汤。”甜汤种类繁多,大多是红豆汤绿豆汤,而她的梨汤加了银耳和枸杞炖得糯软。
“春日里干燥,我才想着煮梨汤。”她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有些不好意思。
梨是秋天才能有的东西,在春季里罕见,因此价格高昂,这样一个路边卖甜汤的,用这么贵的原料,卖得这么便宜。
“您之后还在这里吗?我都想每天来喝了。”她喝着眯起了眼,笑得纯良无害。
“会,”那人答得很快,又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改了口,“不一定,家里人多,我最近有点忙。”
翌日,悦糖心早起在巷子口等了等,斜挎着背包的小报童走街串巷会经过这里,她买了一份。
江家小姐江明雅被圣格兰德中学开除了,事情闹得不小,她跟学生的谈话传到了密斯林耳朵里,从而扯出一个小团体。
江家老爷子是前清的官员,思想固守,不同意子女们学基督教的做派,可是时代进步飞快,中上等人家的年轻女生都去了圣格兰德女中,江明雅从小跟着老爷子,耳濡目染,难以接受新宗教,在学校里只是做做样子,私下里跟几位学生对信仰新宗教嗤之以鼻。
这事埋在心里没什么,被摆到明面上让学校很难堪。
在教会学校说教会的不是,傻子都不会这么做吧。
她恍惚间想起一件事,定了主意。
今天还是要去李家启蒙,不过上午就要过去,李太太昨天打了电话叫李先生带了几份文件回来,打算试试她的水平。
顺滑的长发被分成上下两束,上面盘成一个圆润的发髻,下面则散下来,戴一根素银簪子,尾部尖锐似针芒,泛着清冷的银光。
素雅的白斜襟衫再配上白裙子,像一朵盛绽的百合花,清丽幼嫩。
她先去书局买了一本英文词典,这才去了李家。
李太太已经在等了,怀里抱着一只黑色的猫,在光线下泛出明亮亮的水泽,毛光水滑,果然是有出处的。
那猫有双琥珀色的眼睛,慵懒又娇俏,像一位金玉娇养出来的大小姐。
“你来了,真早。”李太太很开心。
这猫好听话,乖乖地窝在人的身上,肯定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到的,悦糖心这么想,把手包放下,看过去,“好漂亮的猫。”
“它前几天吐得厉害,所以送到了兽医所,我先生昨晚才把它接回来。”李太太盯着她,“你一定也很喜欢猫吧?”
“嗯。”她浅笑。
李太太看到了她手里的词典,眉头轻蹙了一下,稍显失落,也没了抚摸猫儿的兴致,开门见山道,“看看时间差不多九点,我这里有两份文件,你先试试?”
“好。”
“译不出来也没什么关系,你年纪这样小。”这是给她台阶下。
词典是刚入门的象征,李太太对她的期待降低了一大半,她昨夜为请翻译能省下一大笔钱开心了挺久,今天被兜头泼了凉水,心里没那么痛快。
甚至觉得,是悦糖心太差劲,让她损失了钱财。
李家的书房是不叫人进去的,悦糖心拿着文件和词典去了餐桌那边写,李家六岁的小儿子从屋子里跑出来,跟李太太说说笑笑。
这两份文件的内容还算简单,中文的那份是银行的规章制度,英文的那一份则是从外文报纸上拿过来的,讲的是外国的一桩抢劫案。
只过了一个小时,她就写完了,站起身把文件递回去。
李太太微讶,“这么快?”
她偶尔也瞟了几眼,发现悦糖心没有翻动词典,只垂头做事,玻璃窗外的日光落进来,映得她的肌肤恍若透明,像是画里的古典美人。
“李太太体谅我年纪小,给的文件不是太难。”
李太太不太懂英文,可她看得懂中文,一手好字工整无比,再看另一张,上面的英文写得花俏美丽,跟纸上印的差不多。
“等晚上我先生回来看过,明天再给你答复。”
“那夫人,我下午再过来。”
告别了李家,她又去了圣格兰德中学。
在周边转了一圈,再没看到昨天那个卖甜汤的妇人,她问了几个人,倒是打听出她家的情况和住址。
吱吱从学校的花坛里钻出身子,小跑着到她身边,“你说得倒是不错,江明雅脾气火爆,跟卖甜汤的人吵了起来,正巧密斯林听到了一些,又在她的书包里发现六芒星吊坠,才有了这次的事情。”
因为事情闹得大,所有的教会学校都不收江明雅了,正在读圣约翰大学的江家大少爷差点受了无妄之灾。
“走吧,我们去一趟江家。”
江公馆离圣格兰德学校不远,电车十几分钟就到,悦糖心把吱吱放到藤编手袋里,这才上前去敲门。
“我是江小姐同学的姐姐,姓洪,来看看她。”
江明雅有个好朋友,洪音,是铁路衙门次长的次女,这次的事情洪音倒是没受牵连,还安稳地呆在学校。
女佣知道洪音,下意识地把面前这个人当成了洪音的姐姐,洪家长女多病,很少外出,没什么人见过她的模样。
怎么这么小,看上去比洪音还要小?跟洪音也不太像。女佣心里嘀咕,却不敢多话,去问了自家小姐。
通报后还是领她进去了,洪音在小客厅里接待她,已经接近十一点了,江明雅穿着丝绸睡衣,长发散落着,眼角微肿。
昨晚被家里人骂了,又哭了很久,早上就没起来,人也有些恹恹的。
“你是洪音的姐姐?”她有些不确定,因为洪家长女很神秘,洪音的姐姐并不住在洪公馆,所以她也没见过。
悦糖心看了眼身边的女佣,沉默不答。
“你去门口等着。”
江明雅好奇地打量她,这个人的衣着说不上有多好,特别素净淡雅,人又瘦削,面庞雪白没什么颜色,嘴唇又殷红似血,应该是涂了口红才显得有气色一些,倒符合久病之人的特征。
眼看着女佣去了门口,她才朱唇轻启,说明了来意,“我有办法让你重新回到圣格兰德,没人挑得出毛病。”
“你可以?”
“我可以。”
“洪家的势力可做不到这一点吧?”
洪家没有美国人的势力,只能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员,怎么可能改变学校的决定,除非是林督军或者许市长之类的人出面。
这次的事情要是换了林清蕾或者许语冰会平安无事吧。
说来说去,还是权势。
“不用洪家的势力,靠江家就能做到。”她唇角勾起浅笑,苍白的脸上多了几分华彩,比春日里的早樱还要娇艳。
“我不信!而且你也不是洪音的姐姐!”
江明雅不相信,家里人虽然责怪她,但是也动用人脉关系要去帮她复学,那么多人都不敢打包票,面前这个人凭什么有办法!
而且,她从头到尾都不敢承认自己是洪音的姐姐,身上的衣着也寒酸,十有八九是来骗钱的。
“来人,把她赶出去!”江明雅有些激烈,她名誉扫地,有人就敢上门行骗,是在她最渴望的那一点上行骗,相当于给她希望又叫她失望!
“不用,我自己走。”悦糖心拿起藤编手袋,起身要走。
“要不要打个赌?”她回眸,“一周之内,被你牵连的人会复学,而你,不会。”
悦糖心走得很干脆。
她有把握,这件事令她印象深刻,前世,这一招也曾被人用在自己身上过,当时的她手足无措,是林溪岑帮她压了下去,同时自己也更受排挤。
痛定思痛,她查阅了图书馆的资料,找到了江明雅的这一桩事。
路边的馄饨摊子冒着热腾腾的烟火气,她要了碗馄饨,在老旧的黑桌椅上坐下来,用纸擦去脸上的白粉。
为了像个病人,女佣通禀的时间里,她在自己脸上抹了不少粉,这会儿擦干净露出素净的小脸,好像皮肤都能呼吸顺畅一样。
馄饨上桌,葱花香菜点缀,香气四溢,吱吱在藤编手袋里闹腾,她把吱吱放出来,馄饨吹凉了放在自己掌心耐心地喂它。
一人一口,一碗馄饨吃得干干净净。
老板想说她,发现猫并没有碰到他的碗筷也就作罢了,只心里觉得新鲜,还有这样的,跟一只猫同吃,比养孩子还要细致。
“一碗馄饨。”
她刚打算走,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不由得一怔,是林溪岑,那人迎着她的目光很自然地坐在对面,含笑,“来给妹妹送蛋糕,刚巧看到了我家若雪。”
“它是我的。”悦糖心强调,“而且它叫发财。”
“我没答应。”林溪岑依旧笑着,弧度浅淡,抬手去摸她怀里的吱吱。
“我什么时候叫发财了?”吱吱瞪她。
“那你喜欢叫若雪?”
“总比发财强!”
......
一人一猫怒瞪对方,私下里吵了十几句,最后以吱吱窜出去躲到了林溪岑的怀里为结尾。
悦糖心:“......”
“你什么意思?打算带它回家?”她只得坐下来,跟林溪岑讲道理,毕竟自家不听话的猫落到了别人的怀里。
“是它到了我怀里,不是我把它强按进了怀里,你确定要问我?”林溪岑一脸无辜,手里提着两块蛋糕,拆开一块,用勺子慢慢地喂它。
老板:今天可真新鲜,碰上了两个视猫如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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