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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不怒自威的质问,磕头声停顿一瞬。
地上的人膝行几步,手脚并用地爬到那人脚边,狠狠地抽了自己两个大嘴巴,俯下身,止不住地战栗起来。
“平津嘴笨,出言无状,沈师兄饶命啊!”
“你们几个私贩宫门符箓捞了一笔巨财,还不足厌,背着我,做起暗地买卖,桃源那笔大单子,你们私吞了几分,孝敬我的又是几分?”
他撩起衣角,慢慢地蹲了下来,用手背拍打了两下对方的脸颊,“平津师弟,师兄奉劝你一句话,想活命,管好自己的舌头。”
趴在地下的平津一听,双手抖成了筛子。
“呵呵,怕什么。”男子从容地将手搭在膝上,“眼下马贼的徒弟进了永安城,这可是你戴罪立功的好时候。若能奉上太渊剑与马贼徒弟首级,掌门师叔一高兴,擢升你尤恐不及,怎舍得杀你。”
男子微昂着头,右手抚摸着腰牌上金色的流苏,对平津展露出了一个森寒至极的笑容。
那块精美的腰牌与众不同,顶部呈山形,镶嵌着一颗不小的珍珠,凑近看,山中有山,山形重叠,雕刻着云海祥纹,底部的金色流苏是货真价实的金线。
拔一根出来,能抵巩县最好的酒家一顿饭蔬。
腰牌刻着‘三星宫沈幕舟’六个字,填充字迹凿痕的,也是货真价实的金子。
这样规格的腰牌,并非沈幕舟一人独有,也不是高阶弟子的身份象征。地上跪着的平津,还有旁边两具冷透的尸体,他们的腰间都悬挂着同一样式的腰牌。
如此大手笔,光光有钱还不行,还需兼具做事不低调的门派主张,倒是很符合扬言“跨虎骑龙,一丹难求”的三星宫的作风。
民间逢年过节,镇宅贺寿的图画上,天上各路神仙不是骑龙便是跨虎。
跨虎骑龙指的是谁便不言而喻了。
三星宫的前身乃是药王谷一脉,所以一丹难求也好理解,无非炫耀本门丹药非常,天王老子来了也求不到一颗。
口气颇大了些。
奈何有实力,手腕硬,近几年换了个雷厉风行的女掌门,愈发显现出压司天监一头的架势,大小门派争相皈从,门派内部,弟子之间,免不了争个高低。
平津是个不甘于混吃等死的人,而且颇有头脑。
在巩县探查消息的两年内,他带着手下同门,暗中加入了青雀舫,卖卖符箓,卖卖妖元,一来二去,成了分舫的舫主之一。
副业干成了主业,不知情的人都以为他是个年轻的商人,不会想到他的真实身份其实个道门弟子。
副业风生水起,收入颇丰,每月自然少不得“孝敬”一下大师兄沈幕舟,投石问路,买个前程。
对人心体察入微的沈幕舟,恰恰抓准了他这点。
华美的绸衫汗渍斑斑,平津出了一背的汗,眼珠飞速地在眼眶里打转。
掌门做梦都想杀了的马丹阳,这点,身为三星宫弟子,平津心知肚明。
况且沈幕舟等人驻扎黄莺谷,正是因为两个月前他呈上去的有关太渊剑的线报。
“平津师弟,想好了吗?我的腿蹲不了太久。”沈幕舟依旧笑望着他。
平津面如白纸,豆大的汗滴进了眼睛里,刺痛袭来,眨都不敢眨一下。
下一刻,结结巴巴道:“掌,掌门心头大患,弟,弟子愿肝脑涂地,只是,只是如今岐王赵确及也在城中,若是此时动手……”
“岐王赵确及?”沈幕舟的脸色霎时变了,“他来永安城做什么?谁人捅了赵家的娄子不成?”
岐王来了,为赵家办事的司天监岂会不来。
驻扎巩县黄莺谷两月有余,这等重要机密,从一个低阶弟子口中得知,沈幕舟颇为不悦。
“是你?”
“不,不,不……”嗅到危险的气息,平津急忙否认,“岐王此次来永安,只为寻找赵家先皇帝晏驾之时,被贬的一位翰林医官,听说人已找到,不日便会离开永安。青雀舫行事十分严密,平津虽是分舫主,至今也不曾见过其他舫主,各舫之间以代号书信,密不透风。岐王的人即便注意到青雀舫,想查清各中脉络,少不得耽误上一年半载,他们耽误不起。”
他的弦外之音是:自己查过青雀舫其他舫主,两年了一无所获。所以岐王的人不可能从青雀舫查到他身上,更不可能追责到三星宫头上。
闻言,沈幕舟无声地笑了一下,神色稍有缓和,摆摆手,示意他起来。
“一说到赵家,怎么不结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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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
沈幕舟抬手,不想听他啰嗦解释,“薜荔丹,短期内能大大增长你的气海修为,到时服下它。平津,他生则你死,他死则你生,好好把握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哦,平津师弟,若我没记错,你越州家中还有个常年吃药的妹妹吧?”他笑了笑,“别用本派内功,除非你有把握他必死。”
犹如当头一棒,平津浑身绷紧了,瞥见那两具一动不动的尸首,赶忙抬手接下了薜荔丹。
除此之外,他又能如何?
他很清楚,一战若成,沈幕舟占领头功,未必有他什么事。
若不成,他死了,死人不会辩白,不会告密,沈幕舟也就永远没有后顾之忧。
或许,沈幕舟畏惧马丹阳弟子,想用他的命做一块试金石,检验一下对手的实力。
这一步棋,对沈慕舟而言,进可攻退可守。
而他注定成为一枚棋子,任人宰割。
家中的妹妹……他还能再见吗?
平津坐在惨死的同门尸首旁,望着那颗漆黑的丹丸出神,以至于沈幕舟何时离开的都没有察觉。
本以为,两次呈上有关马丹阳的线索,不说吃肉,总有汤喝。况且他选择依附的还是门派中人人敬仰,谓之宽厚仁义的大师兄。
他凄凄一笑,对着尸首自言自语:“二位师弟,行商容易,识人甚难,是我害了你们。”
还未入夜,宽阔的永安城大街上行人稀少,人们似乎没有夜生活,街市茶楼放着钱不赚,早早关门收摊。
满头问号的江芹和阿备进城后晃荡了半个时辰,才算找到一家尚在经营的客栈。
两人风尘满脸,一路没少受罪,眼睛一下亮了起来,站在客栈外头哈哈傻笑了一阵。
今晚算是有着落了,
“阿姐……”眼尖的阿备扫了一眼大堂,有些警戒地搓搓鼻子,“这里好像没空桌了。”
身后,心急掏钱袋的江芹听他语气不对劲,抬眼一看,愣怔了片刻。
嚯,这场面,是斧头帮在团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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