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章、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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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外的无名小镇不断有外人出现，他们大都来自五湖四海，身份地位各有不同，但来此的目的却惊人一致——进焚魔城寻找杀手。

小镇的烩面馆正好对着远来的官道，也是出进焚魔城的重要中转地，故此生意十分红火。

中午，盛放的骄阳大喇喇的把远方的沙尘带到了面馆近前，那里嘈杂喧嚣的吃面人正大快朵颐、高谈阔论着，然而自那骄阳下风尘仆仆赶来的归路人却是个跛子，当然他怀中那个安静的就像死了一般的孩子就更惹人注目了。

烩面馆的老板娘是个寡妇，丈夫去世多年，因这大漠黄沙的粗粝磨炼使得她的性格也渐渐的变得粗犷不羁。

她端着一盆废水，毫无顾忌的洒在门外的官道之上，当她一眼望见那远来的跛子时不禁双眼一亮，继而又露出了诧异的表情，然后是一缕浓浓的感伤，她疾步向前跑了两下，大声喊着：“回来了？”

跛子望了一眼妇人没有答话，他只是沉默的看了看怀中的孩子，然后落寞的错过妇人直接进了面馆，妇人双眼木然的随着他的身影转动着，尤其是他那条原本健康强壮的腿，怎么就跛了呢？

跛子的吃相在妇人看来一直都是狂放、不拘小节、充满男性诱惑的，就仅仅听着他吮吸面汤的声音就足以令人食欲大增了。

只可惜，这天下人可不都是像妇人那样欣赏这个冷漠的跛子。

“焚魔城的人都是冷血无情的畜生，你们可都记好了，请他们杀人都得暗留一手。”

“不错，我也听说，他们发了狠连亲爹亲娘都敢杀，无情着呢。”

“既然他们这么不堪，为何你们还要来找他们杀人呢？”

吃面人高谈阔论，当他们听到了后面的这个疑问时都哈哈大笑起来，更有夸张者把刚吃下的面都喷了出来，继而有人抢着回答道：“为何啊？他们便宜、贱呗！”

人群又是一阵哄笑，嘈杂而又热烈。

老板娘倚在门前淡淡的望着这些口无遮拦的吃面人，她似乎觉察到了事情的不妙，但这种‘祸从口出’的乱事在她的面馆里好像早已司空见惯，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儿了。

门外来了个一身劲装的少年，看那打扮多半是大漠里出来的孩子。

老板娘与这孩子看上去很熟络，因为她一把搂过少年在他脸上轻轻的亲了一口，并满面春风的说：“臭小子，又来给你师傅取面了？”

少年羞赧的想要挣脱却不料那妇人搂的更紧了，然后就见她望着背对自己的跛子笑嘻嘻的道：“你这没良心的，怎么就不懂人家的一片苦心呢？”

吃面人一听这话都把头纷纷转向了妇人，然后有人吹着口哨，满是戏虐的道：“老板娘，您这可是老牛啃嫩草，手下的挺狠呐？”

老板娘一听拔直了身子，高声道：“怎么，你们嫉妒吗？告诉你们，都给老娘我听好了，焚魔城的爷们个顶个的英雄，厉害着呢，岂是你们这些内地货能比的？”

人群又是一阵哄乱，有人高声笑道：“原来老板娘是个贪吃鬼？”紧接着又有人道：“老板娘，焚魔城的汉子是不是都被你给尝过了，要不你怎知道他们个顶个的英雄？”这人话音未落又有人抢着道：“老板娘，你把这焚魔城的汉子都给睡了，他们腿软筋酥的怎么替我们卖命杀人啊？不行，万一出了什么岔子，这损失得找谁赔啊？”

原本吃面人还都边吃边聊，可话到了这里便越来越收不住了，越来越难听了。

跛子吞下了最后一口面，他又利落的把店伙计早早送来的米汤给怀中的孩子灌下，然后看着他，脸上渐渐有了一丝笑意。

这时，又有一个年轻的汉子在面馆的角落里站了起来，他嬉皮笑脸的冲着妇人道：“老板娘，这个小哥哥可是鲜嫩？是不是比起焚魔城里的那些老东西好受的多了？”

少年一听这话不顾一切的挣脱夫人，头也不回的奔出了面馆，一个人跑到街上竟伤心的哭泣起来。

老板娘变了脸色，刚想出言辩驳就见跛子包好了孩子身上的棉袍，慢悠悠的站起身慢声道：“替我照看一下孩子，别叫他哭，我不喜欢他哭。”

老板娘一听紧忙跑了过来，嘴上不住的说着好字，满心欢喜。

这时，又有人冲着跛子大声喊道：“喂，跛子，你是哪儿的人？遮莫你也是被这老板娘睡过的焚魔城杀手？”话音未落又有人跟着取笑道：“瞧你这汉子一身筋骨倒是强壮，可就不知你那床上的功夫可比得上那知羞的小哥哥？”

吃面人闻言俱都抚掌大笑。

跛子面无表情，他看着妇人抱走孩子，对于吃面人的取笑充耳不闻，就像此事与他毫无干系。

妇人抱着孩子走了两步，突的转身，望着跛子温声道：“下手轻点，别太残忍。”

人们的哄笑仿佛天经地义，毕竟在这粗犷之地，几句玩笑过耳如风，可谁又能知晓在那跛子平静外表下的内心里是如何计较了呢？

他慢慢抓起一把筷子，在手中轻轻捻了捻，然后徐徐转身，死死盯着那一群不知死活的家伙，突的一声爆喝，道：“墨凌然，你给老子滚进来。”

门外哭泣的少年受辱伤心，本欲趋步离开可乍听此言不禁眉头一松，破涕为笑的擦去泪水，慌忙的进了面馆，一路小跑的到了跛子近前，满心欢喜的道：“谭师叔，您可回来了？”

跛子瞪了一眼少年，道：“没出息的东西，这些杂碎如此羞辱你和焚魔城，你竟不知反抗还只顾自的哭哭啼啼，像个女人，哪里还有半点焚魔杀手的样子？”

少年怯懦的低下头，一身紧张的向后退出两步，跛子一见又大声吼道：“怕啥怕？滚过来。”

少年一听又噤若寒蝉的到了跛子眼前，跛子一把扣住他的肩头，恶狠狠的：“这些人自寻死路，是你练习出手的好靶子，来，你杀几个给谭师叔瞧瞧。”

少年一听浑身颤栗的望着跛子，满口支吾的道：“谭师叔，我······我······”

跛子一见突的放生大笑，道：“你什么？不就是杀几个人吗，有啥好怕的？焚魔城的脸都叫你给丢尽了，真不知道你师父是怎么教的？记住了，莫怕，有谭师叔在，就算他是魔妖精怪也都不过是碾死几个臭虫而已，你怕他怎地？放松心态，尽管出手便是。”

说着，跛子揽紧少年的肩头，用手指那个兀自站着嘲笑的年轻汉子，温声道：“这人印堂晦涩，是个短命鬼，你就先拿他练手？”

少年望着那人露出了一丝怯意，跛子一见气的用跛腿蹬了少年一脚，道：“没用的货，难怪你那些师兄弟都排着队的欺负你。怕什么？杀他就是！”话音不落就见他把一双筷子干脆的按在少年的手中，轻轻一碰他的臂弯，两只筷子脱手而去，如两道利箭径直射进了年轻汉子的双目之中，那汉子突然吃痛，疼的撕心裂肺的哭嚎着，跛子淡然一笑，道：“他的咽喉是你下一个目标。”

少年一脸慌张的盯着年轻汉子，跛子用力拍了拍他的肩头。少年突然信心大增，先前所受耻辱也都纷纷化作必杀的仇恨。他从跛子手中接过所有筷子，毫不犹豫的甩出一枚，就见那筷子锋利如刀，瞬间刺破喉管，深深嵌入进去。

跛子满意的点点头，再次拍了拍少年的肩头，然后慢悠悠的坐下，道：“不错，就照这个样子，全都杀了，一个不留！”

吃面人一见这阵势都吓得魂飞魄散，乱作一团。

平日里，虽然每个人嘴上都能说出个尖酸嘲讽的上下句来，可眼前这活生生的‘杀人不眨眼’、‘血溅三尺’的恶事，哪个见识过？

跛子望着眼前哄乱的窘态，突的一拍桌子，厉声喝道：“反正都是一死，慌什么慌？一个一个的排好队，等着。”

大漠落日下，阵阵寒风席卷着黄沙，无尽苍凉的描绘了世事艰难的种种不堪与绝望。可在那晦涩之中，有两个蓬头稚子却在风沙中追逐打闹，玩得不亦乐乎。

倦了，两个人坐在一座小沙丘上，望着落日残阳，一句又一句的说着贴己的悄悄话，然后直到好多年后。

“十哥，为什么我们的名字都是数字？”

“因为我们是杀手！”

“杀手就要有数字吗？”

“是啊。”

“那是为什么？”

“因为我们生来卑贱，别无选择，数字或许就是一生的烙印与财富。”

“那我可以不用数字来做名字吗？”

“啊？那怎么可以？”

“一定可以的！，我长大了要叫凶猛的大黄狗。”

“哈哈，你这个名字可真好笑，干脆你还不如叫‘酒鬼大黄狗’好了，就像你师傅常常醉得像条狗死一样。”

“闭嘴！我不准你这样说我师傅？”

“哼！”

“十哥，他们总是欺侮我，就你对我最好。”

“十三，不怕！十哥保护你，十哥一辈子都保护你。”

“谢谢十哥，十哥你真好，呜呜！”

“十三，你又偷偷跑出了？害得我又要为你挨罚？”

“十哥，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你快看，十三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蘸糖栗子糕？”

“哈哈，你最喜欢吃的！”

“不！还是算了吧，你还是先拿给谭师叔吃吧？”

“不用了，我都已经给他拿过了。”

“十哥，她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真的非常非常漂亮。”

“有多漂亮？快说说看？”

“她就像大漠的落日一样，不不，像晚霞，对对，就像你最喜欢的晚霞一样漂亮。”

“噢，那可真够漂亮的！你真有福气，要是我也能跟你一样随便出城就好了！”

“可以的，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了。”

“傻小子，谁说的？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有福气？”

“十三，怎么了？为什么要哭？”

“十哥，她死了！被人杀死了！”

“谁干的？快告诉十哥，十哥这就出城替你宰了他？”

“还是算了吧，十哥，这事儿我自己能解决，不麻烦你了！”

“十三？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