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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之一字,从来都是没有办法说清楚的,在外人看来,一段肝肠寸断,纠缠了几生几世的情爱故事,或许在当事人看来,便是细水长流,缘分所致,一时逃不脱的宿命罢了。
正如孟令英忧心父亲母亲,殊不知,许多的年少夫妻,情分是不管后面来多少人都无法消磨的,当然,也得看这对年少夫妻的脾性究竟如何,如果是薄情之人,即便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也抵不过外面的花花世界,姹紫嫣红。
帝后属于何种,旁人不知,更不会有人去细想这些,大抵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再如容仪的公公和……那位逝去的婆母。
或许在两人相亲相爱的时候,谁也不会想到未来会是这个样子,一方香消玉殒已入轮回,而另一方再娶娇妻,日子也照样能过得下去。
若说对先前那个没有真心实意的爱,才会对后娶的这般上心,这话说出来,真的是该打嘴巴。
未经他人事,谁也无法替旁人说清这其中纠结。
孟令英说:“其实,做为公主这个身份来说,我从来都不差什么,从小锦衣玉食,又是父皇捧在手心里疼的,我应当该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
停息一瞬,她又接着说:“或许,我还是贪心了些,还是想要更多,想得到更多更好的。”
听到这话,容仪顿默片刻,若是以前,她或许也不会明白,为何生活的那么好,身居高位的人,还会有那么多苦恼,不是自寻烦恼吗?
后来,她自己身份抬高才发觉,贵人也有贵人的苦恼,人是凡人之躯,七情六欲,又怎会没有烦恼呢?
她宽慰道:“公主没有贪心,谁又不想过的更好一些呢?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
孟令英看了她一眼,心里得到了些慰藉。
这些话她寻常也不会说,毕竟她已经是金枝玉叶,在如何尊贵在如何好过也不过如此了,若还说有不满足,那就真是叫人唾弃无语了。
可容仪却认为她并不贪心,她心里好过了许多。
容仪说:“身为女子,我更多的能体会到女子的不易,人本就是有三六九等之分,出生是无法改变的,我何其幸运,早些年虽过的不如现在,可我亦有疼爱我的父亲,也从未过过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比起那些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人,我的日子不知好过了许多,那个时候我在秦府伺候秦家小姐,看着她过的才知道什么叫做神仙日子,可她也会有许多烦忧,她会计较今日的饭食不如昨日,刚温过的羊奶不怎么新鲜,会计较去年的衣裳,今年再穿出去就已经不时兴了,她是国公府的嫡小姐,吃穿用度没有一样是差的,可从她手里过下来,她看不上眼的布料,却是我们这些下人攒好久的银子才能买到一匹的,我那时也在想,有的人都快饿死了,他们又何曾能去计较,自己的衣裳不够鲜艳呢?如今我自己也过上了这样的日子,可我却并不习惯太过奢靡的生活,或许在让人看来有些小家子气了,可这正是我早年所经历过的,我有时依旧会有悲天悯人的心情,但我也明白,人生来如此,若是无法改命,那或许一生就是那个命运,我替旁人忧心,倒不如多想想怎么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得更舒坦,也让下面的人的日子过得更舒坦才好。”
上位者贤明,下面的人才能有好日子过,这一点也是容仪在自己经历过了之后才明白的,她也时常会想,若她托生的不是傅家,若当初她们遇到的不是秦家,抛却后来发生的事,秦家作为主家,待下人们确实没话说。
再往上了说,若当今的陛下不是一位明君,那他手下的必然不会有忠臣,全都是奸佞小人罢了。
当然,也不必拿如今的皇帝来说,当初的齐帝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吗?
想到这些,容仪又能想的开了,再也不会觉得,身处高位,就一定会满足了,人的欲望本身就无穷无尽,倒也不必觉得自己太过贪婪,许多事,不过是没有回应,也不曾得到,而生出的贪念罢了,只要不为此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倒也不算事了。
孟令英待了许久,直至用了晚饭,才和凌儿依依不舍的分离,她走后,昕蕊为容仪松头发,说:“公主殿下还真是……挺平易近人的呢!”
哪怕不是第一次见,昕蕊为还是难免要感叹一声。
确实,天子宠女,从来都不掩饰,这位公主如何娇纵都是应该的,可她却并不如此,她为何平和的很,和谁都能聊上两句。
容仪说:“所以,皇后娘娘当真是教女有方。”
一味的宠爱,对于孩子来说当然不会是好事,作为天子,一大半的时间都放在了处理国事上,能挤出来陪伴家人的,本就少之又少,再加上后宫三宫六院,他的孩子可不只是公主一位,可他宠孟令英,却是不遗余力,纵使把孟令英宠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毕竟,其中宠的成分更多,而教的成分就少了,旁人也道是应当,这个时候,若是无人对她严加管束,悉心教导,那还不知会是什么样子。
所以,容仪才会说是娘娘教女有方。
头发松开,容仪顿时觉得轻松不少,再加上昕蕊拿玉梳给她梳发,玉梳冰凉玉透,偶尔划过头皮十分舒服,容仪叹了一声,说:“可再重些。”
昕蕊依言加重了些。
其实容仪是个很爱干净的姑娘,这头发起码两日就要洗一次,今早起来的时候,头皮养的不行,她用力挠了一下,结果挠破了皮,如今昕蕊一梳子下去,碰到了一块凸起,容仪察觉到是早上弄破的地方,说:“于是结痂的那块。”
昕蕊便小心的扒开头发,寻到那一块,说:“娘子一会儿洗发的时候洗干净就好了,奴婢小心些梳,过两天就要掉了,免得落在头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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