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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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一个额头肿大的佝偻老人握着钱袋，紧贴着街道的边缘行走。

“啊啊……又输了，都是那些家伙的错，要是骰子显示的是我压的点数就好了，要是我拿的是一手好牌就好了……我真可怜啊，好难过……”

老人神情怯懦，一边念叨着一边往不远处的小巷走去。

一阵风从街道另一头刮来。

淡淡的杀意和十分好闻的血肉味道被风吹到了老人的面前。

他的脚步停在了原地。

身材不甚高大的少年人右手牵着一个小孩，怀里还抱着一个，就那么穿行在人群中。

周围的人群只认为是兄弟一起出来玩耍，善意的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一下便移开了。

而在老人的眼里，他们的身旁都是那种叫咒灵的东西飞扬的尸骸。

他情不自禁颤抖了起来，立刻将自己的气息压抑到了极致。

好可怕、好可怕……

这就是那位大人想要追杀的人吗？连上弦五都被他斩杀了，这么可怕的凶恶之徒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是要来杀他吗？

他只是为那位大人抓捕一些人类进补而已，他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来欺负他这么一个弱者呢？

“嗯？”林跃突然感知到一丝不对，化神期的神识全力对着一处角落横扫过去。

虽然很淡，但是明显是食人鬼的味道。

一个存在感极其薄弱的老人抖若筛糠，似乎察觉到被他发现了，抬头看了这边一眼连不迭地转身往人群中跑去。

林跃蹲下身，让狗卷团把熟睡的女孩抱在怀里。

“遇到危险的时候知道应该怎么做吗？”

狗卷团双手抱住妹妹，点点头。

“乖。”林跃揉揉男孩的头，起身跟了上去。

那只鬼移动的速度很快，而且意图明显地在人群里钻来钻去，想让他投鼠忌器。

林跃不急不忙地吊在他身后，明明看上去没有怎么全力奔跑，却总是能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种被牢牢锁定却无法摆脱的感觉，让名为半天狗的老人更加害怕了。

怎么办怎么办……有没有人来帮帮他？真是太

可怕了，那个恶徒就一直尾随着他啊！

要不杀掉两个人来作为人质吧？

“咿咿咿咿——”半天狗流着眼泪，暗暗抬起了手，想要扼住旁边一位言笑晏晏的妇人脖子。

砰。

一个人撞到了他的肩膀上，半天狗的手臂顿时偏移了位置。

“喂！你撞到人了啊！知不知道道歉！”少年声音的人凶恶地吼道。

半天狗怯懦的本性让他连忙低下了头，感觉到周围似有若无的目光，顿时更加惶恐，连身旁人的样子都没敢抬头看，缩着肩快步离开了原地。

“愈史郎……”气质典雅的女性神情凝肃，轻轻唤了少年一声。

摆出一脸凶恶面相的少年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到了她的身边。

他们知道刚才那只鬼想做什么，但是这里的人实在太多，过于高调的话只会让更多人受到伤害，而且那只鬼一副明显被别人追赶的样子，那么只要暂时打断他的动作，说不定就能让他自己放弃。

作为被鬼舞辻无惨通缉的鬼，他们需要尽可能地隐藏自己，所以在出声的那一刻也做好了使用血鬼术的准备。

一阵脚步声渐渐靠近了他们。

是一个穿着灰青色浴衣罩着羽织的少年。

气息上只是个普通的人类。

愈史郎目光在他俊秀的面貌上转了一圈，唰的把警惕性提到了最高。

林跃看着面前的两只鬼，一个目光警惕散发嫌弃，一个气质典雅像是闺阁女子。

刚才他们的动作他看得一清二楚，再加上没有在他们身上看到太多秽力，他才没有在第一时间拔刀相向。

珠世的视线从少年的腰间扫过，被羽织遮挡的那里，应该存在着一把刀。

“是你在追刚才那个人？”虽然没有穿着那身灭字服，但给人的感觉和之前偶遇的鬼杀队队员一模一样。

林跃挑眉，笑道：“刚才那个可不算是人。”

珠世看着面前的少年，轻轻蹙眉，“在人流密集的地方交战，是十分不明智的行为。”

“你怎么知道我会选择在这里动手呢？”林跃道。

那只鬼有古怪，身上弱小的气息和那浓厚到令

人作呕的秽力完全不符合，事实上，就算这两只鬼刚才没有阻止，他也会将那家伙带去远离人群的地方。

毕竟人命在这些东西面前，就只是食物而已。

没有人会去数一天吃了多少粒米，就和恶鬼不会回忆自己吃了多少人一样。

“你这家伙怎么对珠世大人说话呢！”愈史郎怒气冲冲道。

过大的声音引来了几人好奇的目光。

“愈史郎。”珠世制止了愈史郎想要上前的动作，抬眼认真看着面前的少年道，“阁下是不是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了？”

林跃看着她那秀美却毫无血色的脸颊，笑得眉眼弯弯，“是呀，虽然看上去和正常人一样，但……实际上你吃的人比旁边这位叫做愈史郎的少年还要多吧？”

似有若无的寒意萦绕在周围。

珠世轻轻叹了口气，如同蒙了一层薄雾的眼底闪过一丝哀伤，她轻声道：“如果不介意的话，请随我来吧，这里并不是一个进行谈话的好地方。”

顿了顿，珠世又补充道：“刚才的那只鬼已经离开了这里，暂时不会再出现了。”

无限城内。

被传送进来的半天狗缩在地上痛哭流涕，“呜呜呜……好可怕好可怕……”

鬼舞辻无惨因为进食了大量人类正在专心修复自己的身体，并且想要把那根手指遗留的毒素吸收干净，一时之间没有闲心来关照自己的这个下属。

这里唯一的听众鸣女没有继续听半天狗哭诉的意思，拨响琵琶转移了位置。

因此也没有人看到，半天狗的脚底紧贴的那张眼睛一样的符咒。

远离了喧闹的人群，沿着一条街道进去，看似是死路的尽头却显现出了一幢二层高的别墅，周围栽着花木，环境清幽，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民居。

狗卷团新奇地转着脑袋看了看自己进来的地方，那里已经恢复成墙壁的样子了。

类似于障眼法一样的术式吗？

林跃颇有兴致地看了看那些画在纸上的符文。

比起剑修来，擅长符咒一类术法的一般多为法修或者符修，各个都是狗大户，宗门进行符篆考核的时候，他成绩垫底，

对这些东西只能说是空有兴趣，毫无实操。

“进来。”愈史郎语气不太美妙地喊道。

都有两个孩子了，刚才居然还和珠世大人靠这么近，真是不知检点！

房子内部整洁干净，明亮的灯光照着暖色系的家具，让人一眼看上去就心情舒畅。

林跃注意到了这里飘荡的一种气味。

像是医院的味道。

这只名叫珠世的鬼还擅长医术吗？

穿着一身紫色和服的女子端正地坐在榻榻米上，见到他们进来，平和道：“请坐。”

林跃盘腿坐在了一侧，羽织轻轻将怀里的豆子盖住。

“所以你想要对我说些什么呢？”林跃说道。

愈史郎被他这么没礼貌的语气气得脸一黑，倏然起身准备给这人点教训。

林跃抚摸着豆子头发的手一顿，满是冷意的视线直直扫了过去。

敢吵到豆子睡觉就斩杀你！

愈史郎从他的眼神中解读出了这个意思。

虽然很不甘心，但是在珠世大人看过来的疑惑眼神中，他还是死死按捺下了想要找茬的心思，生硬地道：“我去泡茶。”

转身噔噔噔拉开门走了出去。

他才不是怕这家伙呢！绝对不是！

珠世的身世，并不算复杂。

身患现代医学无法治愈的绝症，为了见证自己的孩子长大成人，被鬼舞辻无惨所蛊惑变成了鬼，结果却因此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丈夫和孩子。

然后因为毅力和机缘巧合脱离了鬼舞辻无惨的控制，独自一人躲藏在人类社会中，潜心研究着让鬼变回人以及杀死鬼舞辻无惨的药物。

目前能够做到的，是让自己和愈史郎仅仅依靠少量的人类血液存活，而不必猎杀人类。

“我知道我背负着杀人的罪孽，我并不会为自己辩解。”珠世说道，“但是我有着和鬼杀队一致的目标，我们都是为杀死鬼舞辻无惨而存在的。”

没有说谎。林跃静静看着对面女子平和的眼眸，心里思索。

愈史郎唰地拉开房门，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了。

看见林跃，他哼了一声，动作轻柔地把一杯茶放到了珠世面前。

“珠世大人，请用。”

然后一脸不爽地递了一杯给狗卷团，自己拿了一杯，最后连着整个托盘都推到了林跃面前。

不甚在意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林跃开口道：“你愿意和我说这些，是希望得到什么呢？”

珠世抿紧嘴唇，缓缓说道：“我希望你能和我达成一个合作。”

“确定吗？”流光溢彩的霓虹灯所无法照亮的角落，几个穿着不同颜色浴衣的男人聚在一起，其中一个身形较为高大的男人出声问道。

戴着一顶帽子，将半张脸隐藏在阴影中的男人嘿嘿笑了笑，“当然，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狗卷家的小鬼被另一个小子牵着，只是普通人而已。”

“嘴边的咒文谁都不会认错吧？”

一阵低声商讨过后，几人四散离开。

其中一人迈着脚步往一条远离人群的街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