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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梁君昱……
汤杏此刻几乎是确信了自己的感应,这个香气,她绝对不会认错!
可是,谷梁君昱怎么来了?
……他果然不让她省心,怎样都不听话啊,不过人间过去了那么久,他忍到现在才来,也是难得的有耐心了。
……
等等!
他一个凡人,怎么闯进来的?!
而且,这个气息,似有古怪。
“有没有人啊?”汤杏歪着脑袋,巴不得把脑袋挤出去,可事与愿违,只能不断扯着嗓子喊。
忽而,又是一阵地动天摇,晃得匝栏扎在地面与顶端的衔接处发出刺耳的响声。
汤杏只得顺着这晃动不断敲打这匝栏,企图能跑出去。
敲得精疲力尽,汗流浃背,敲到她都不知道她在拼些什么……
“杏大人!”
一道慌张的声音横冲直撞过来,让汤杏重新打起了精神。
“我在这儿!快来放我出去!”
闻声,那小妖连滚带爬得过来,手里持着钥匙,却因手抖半天都没插到锁口。
“你在慌什么?外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汤杏见如今来了人,也不似原来那么焦灼,见着小妖怪如此慌张,决定与它讲讲话让他放松一下,“什么事情,闹得惊天动地的?”
小妖怪戳着锁口,嘴里也忙不迭回答:“是、是这样的,方才阴府上空不知何人破空而入阴间,卷起一阵怪异之风,把这阴府闹得人仰马、杯盘狼藉,好可怕……”
“……”汤杏横了眼这小妖怪,道行该是不高,但外形宛若赫萝那小家伙一般,都属于恶鬼类的外形,说出的话却与外在孑然相反。
但能让阴司地牢看守人也惧怕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应该……不会是谷梁君昱吧?
他说到底不过就是个普通得修士,论道行李簌先生才当真是深不可测。
好一会儿功夫,这小妖怪总算开了锁,汤杏重获自由,灵力也渐渐有恢复的迹象,可似乎回复的不完全,多半是因这颈环。
“颈环给我解了。”
小妖怪摇摇头道:“这颈环只有白无常君
大人能解,别人都是解不开的。”
汤杏:“……”
哪来的白无常君啊,她都没见过……算了,先去看看外头再说。
不得不说这一路真的是坎坷,外头轰隆隆得乱响乱炸,直接就影响了这边的安宁,碎石粉屑不断被晃得往下掉,但好在这地牢固若金汤,怎样晃都没散架。
好一番工夫,汤杏才携着那小妖怪跑了出来,眼前的阴府却已与她进去之前截然不同。
坑坑洼洼,满地碎石废墟,有些小妖怪还被压在石柱碎墙之下,哭喊着等救援。
“怎么回事?到底谁那么大能耐?!”好歹这可是阴间,难道是什么大邪魔跑来攻打了不成?
鼻息间,传来那股熟悉的淡香,同时又伴随着——邪气!
汤杏下意识地看向香气来源,正是那处裂开破口的墨空处。
那道,与天空一般漆黑的衣衫却红裳艳丽的身影。
凭借着死神的视力,那黑红身影的脸,也可看得一清二楚。
那是谷梁君昱,可周身的气质却让汤杏感到陌生,那干净出尘却潇洒飘逸的气质荡然无存。
张扬跋扈的魔气贯天穿地,仿佛只需稍稍动弹一根手指,便可生灵涂炭,荡乱尘世,横亘长空。
这无穷无尽的魔气,似是饱和到了溢出,爆发般得外泄着。
汤杏心漏跳一拍,不祥之感油然而起,脚尖点地,朝那处疾飞而去。
还未飞到,就被一条胳膊挡下了前路。
汤杏这才注意到,原来黑无常君也在这儿,而且,他的神色还相当凝重。
“黑无常君大人,现在——”
黑无常君无情打断她:“这一切都是他干的,你不用再问,更不用为他辩驳。”
汤杏震惊地望着前方的谷梁君昱,又低头瞧了瞧这破败不堪的阴府建筑树木,难以置信的同时也在恐惧。
为谷梁君昱恐惧。
闹得这般厉害,阴府的人定当不会放过他的!
“黑无常君大人,我想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认识他,他不该是这样,你该感觉到的,他如今周身被强烈的魔气包围着,一定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
黑
无常君回过头来复杂地望着她,沉声道:“控制?”
“对!”
黑无常君讽刺地笑了声:“是否被控制,你自己去会会他便知。”
事不宜迟,汤杏推开黑无常君的手朝谷梁君昱飞去。
黑无常君望着自己被推开的手臂,无奈地提起唇角。
“君昱!”
汤杏朝他飞去,就在快接近他五米之远的距离,忽然一股神秘的魔气扑上汤杏,将她弹飞出去。
汤杏在空中转了两圈,及时稳住身子,懊恼地抚了下脖颈出处的封灵环。
“谷梁君昱!你干嘛打我?”汤杏暂时无法近身,只得隔空喊话。
汤杏望见他比血还艳红的瞳仁,一时惊噫:“你到底怎么了?”
谷梁君昱不答,目光也没有看向她,一直空洞地正视前方,丝毫没有注意到汤杏的存在。
汤杏气不过,这次特意凝结了灵力于身上,打算突破那层魔障。
果真,汤杏又一次冲撞上那层魔气,宛若一层结界,以谷梁君昱为圆心的五米之内都无人可近身。
“该死的谷梁君昱,你又打我?信不信我不理你!”汤杏只得出此下策,上次他被人控制,就是用这种方法才保了命,这次——
汤杏奋力冲撞着,却是无果。
她的话对他没有产生一点儿作用,谷梁君昱矗立在原处,步伐未动,却从腰间抽出那把白色雪杏。
只见他剑身一转,那层魔障像是爆炸般朝外炸裂,将汤杏又一次打飞出去。
汤杏忙着急站稳,却感到眼前一道白光闪烁,凛风袭来,刮乱了她额前的刘海,一把剑距离自己的天灵盖仅仅毫米之距。
汤杏赶忙一个翻身,躲了过去,那长剑劈空。
可躲了剑招却躲不过下一招,谷梁君昱顺势朝她腰间踢了一脚,汤杏朝下方摔落,摔出一个窟窿,尘土乱袭。
这一脚并不算重,即使摔到地面出了个大坑对于死神的体质来说也无伤大雅,但这灰尘烟雾扰得汤杏不断咳嗽。
还没喘过气来,那道熟悉的白光又一次追赶而来,可她却在没了功夫躲开。
千钧一发,汤杏本以为自己死定了,
却见剑锋一歪,朝一旁飞去。
仔细一看,雪杏剑刃上被缠上一条血色长鞭,强行拉扯下才倒转了方向。
“好小子,如今入魔得连杏儿也不识了?”
黑无常君冷嘲热讽,手里拽着长鞭。
而谷梁君昱似乎不为所动,似乎看谁都是陌生的,话也不说,眉头也不皱一下。
“君昱,你怎么了?”
这回汤杏是信了,这不是被控制了,恐怕是入了魔道。若是控制,她的话他不会无动于衷,如今他面对她,就像是一个陌生人。
她离开人间的这几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君昱堕入魔道?!
汤杏思索之际,那方黑无常君与谷梁君昱二人已经开始了正面的交锋,刀光剑影,剑气四射,快得看不清身姿。
两人的战斗波及力极广,本就残破的阴府如今更是雪上加霜,本来碎得不算严重的某片墙,被剑气鞭上灵力震慑得彻底支持不住而粉身碎骨。
汤杏躲而不及,被碎石砖瓦砸了一身,狼狈不堪,灰头土脸。
“杏大人!”
一道火色渺小身躯一闪而来,挡在了汤杏面前,劈碎了即将砸中汤杏的一颗巨石。
汤杏扬手挥挥面前的灰尘,看清了那小家伙:“……赫萝?”
赫萝回过头来,脸上也蒙了一层土色,可那双原本让人望着便不寒而栗的碧眼,此时却神采奕奕充满光辉,整个妖怪看上去都可爱起来。
“是我杏大人!您没事吧?”赫萝说着便抬手要扶起汤杏,赫萝个子太小,想扶汤杏并不容易。
汤杏索性自己站了起来,拍了拍衣玦的尘土,长发的泥灰,摇头道:“没事,多亏你了。”
赫萝笑眯眯地说:“杏大人,咱们快点去安全的地方避难吧!”
赫萝拉扯汤杏的黑衣裙摆,却愣是扯不动,回头一看,汤杏还杵在原地,仰着脖子,望着上空那两个‘神仙’打架。
“杏大人,黑无常君那么强大,不会有事的!”
汤杏有些愣神,疑惑地垂头看着赫萝问道:“为何你认为我是在担心黑无常君?”
向这单纯的小家伙套话的机会到了。
赫
萝刚想开口,又是一刀弧形剑气超两人方向袭击而来,汤杏连忙抽出自己的镰刀将这剑气斩断。
这里确实太容易被那两个战斗力爆炸的人波及,但是避免被误伤她还是做得到的。而且她不能一走了之,谷梁君昱的模样实在太奇怪。
赫萝:“杏大人这说得是什么话,这整个阴府谁不知晓您与黑无常君的关系呀!太小看和赫萝啦!”
“哦?”汤杏眉梢微提,头也不回又是一挥巨镰,刀气震碎了飞来的碎石。
就像是捋了捋袖子那般随性,继而问道:“我和黑无常君的事儿你那么清楚啊……”
赫萝连连点头,积极道:“是呀是呀,杏大人你刚回来又要开始考我了吗?”
汤杏:“恩,你那么期待,我就考考你。”
赫萝:“……”
汤杏:“我和黑无常君是怎样的关系?”
赫萝:“很亲密的关系呀!”
汤杏心里咯噔了下,这个亲密到底代表了什么?
但不能问那么直,她牵着唇角问道:“嗯……是什么事情让你们知道我和黑无常君关系亲密的?”
赫萝当真是单纯至极,又或者说,对汤杏毫无戒心:“哎?这个也要考我呀,太简单啦!因为当年黑无常君带着杏大人从人间历练回来后,杏大人不知是种了什么陷阱埋伏,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结果历练还没完成,黑无常君就抱着杏大人回来了,焦急得寻找白无常君大人帮忙诊治呢!那时黑无常君那副模样堪比修罗呀,吓到了不少人。”
汤杏:“…………”
也没什么不妥的样子,毕竟鬼使杏可是他点化成型的,父爱滔滔不绝,女儿被打成那样能不生气么?
还想继续询问,但此刻上方战况火热,且戾气愈来愈浓重,最可怕的是——
黑无常君竟已落入下风?!
谷梁君昱手上的雪杏剑锋利无比,一剑一剑都往致命处刺,剑刃上竟已经有了血迹。
黑无常君的右边胳膊被切开了道口子,半截袖子已经断了,整条小臂暴露在空气中,猩红血迹汩汩直流,于指尖处集结滴落。
赫萝惊诧出声:“天哪,黑无常君
竟然受伤了!”
汤杏二话不说,两脚一踮飞至战斗两人那处,虽然她汤杏和黑无常君交情不深,但黑无常君实乃阴府高官,这般重伤于他,谷梁君昱作为一个于六道轮回的人,下次转世必将凄凄惨惨戚戚。
谷梁君昱此刻甚是骁勇善战,血眸盯着黑无常君,充满了阴鸷之气,挥动雪杏横向一斩!
汤杏用自己的巨镰顶住了他的剑,可剑气逼人,一阵戾气剑风就直接打上汤杏,衣袂飞扬,插在盘发里的杏花簪被吹得掉了出来,墨发披散飘落。
几率乌发吹于汤杏脸前,发梢无意间撩上谷梁君昱鼻息之间。
“君昱……我们不是说好的,不要闯来阴间的吗?你又,说话不算话了……”
谷梁君昱难得愣神,不知是否是想起了什么,还是被眼前汤杏难过的神情触动了。黑无常君见状,挥动长鞭,于谷梁君昱身前划出一道灵光之气,伤及了他的肤发,红色里衣破开,露出白皙肌肤,却多出一条狰狞无比的血色裂口。
“君昱!”汤杏惊呼,伸手要去抓谷梁君昱受伤失衡而要往下方跌落的身子,却只抓住了雪杏剑的剑刃。谷梁君昱无力握剑,整个人往下方摔去,跌在一块破石上头。
而他的身旁,正是方才汤杏被吹落得杏花簪。
谷梁君昱伤重,却不发一言,侧目望着那支簪,瞳孔有一瞬的变化。
‘前几日下山,我找人做了支,刚刚正好一起带回来了。’
‘果然,我的杏戴着非常好看。’
……
谷梁君昱似乎不会动弹了,一直躺在那儿,只是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那支簪子。
黑无常君成神追击,冲下来欲要了结谷梁君昱,汤杏却抢先一步扑了上去,将人抱走。
如今这阴府一片混乱,正是取得塑魂鼎的大好时机,汤杏飞快赶往阎王殿,果不其然,此时无人守候。
此时,黑无常君赶了上来,长鞭一挥,在汤杏跨步的腿前一划,“若是跨出了这一步,你的罪过将不仅仅是妄想盗取塑魂鼎了,而是——”
“而是,犯上作乱,与袭击阴曹地府的歹人同流合污,对吧?”
“
……你既已知晓,就——”
“黑无常君大人!”汤杏打断他的后话,“你既然知道,我不是你认识的鬼使杏,那你便该知道,我如今所做的这一切,我都不后悔。”
她回来,她来到这个时代,唯一的目的,便是挽救谷梁君昱的生命,还清转世后的命债。
其他的,无所谓。
汤杏不再看他,抬步跨过那条界限。
对不起,黑无常君。
……
之后离开阴间,一路畅通无阻,无人阻挠,或许,是黑无常君故意放走了二人。
总之,不管黑无常君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她都没那国际时间去深究。
踏过黄泉路,来到人间,她竟有一瞬间,感觉自己似乎走入了——地狱。
如果她记得没错,她所开启的黄泉路的终点,该是钟山脚下才是……
那里本是一片茂密绿荫的树林,怎会是——如今这般,硝烟弥漫,火星四起,枯木丛生?
到底,人间发生了什么?!
震惊之余,汤杏背后背着的人动了下。汤杏欣喜若狂,以为他醒了过来,可背上的人一个翻身落地,抢过她手里的雪杏,眨眼间剑锋顶着汤杏的下颚,冰冷而戒备的声音自谷梁君昱口中传出: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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