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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山之巅10

谷梁君昱冷笑着,收敛羽翼降落:“真是不堪一击。”

汤杏惊得下巴一颤,“李先生!”

南月回道:“他的身子早就已经在超负荷得使用了,从他二次召唤烛阴龙起。”

汤杏望着那处喃喃道:“明明刚刚都好好的,所以李先生一直强撑到现在……”

不行,如今唯一可以与谷梁君昱与之抗衡的人都撑不住了,她必须快点恢复过来!

想法是好的,身体却跟不上。

但至少,她身旁的南月回要比他看着恢复得好得多,撕下一节衣料,正缠着自己受伤的臂膀与小腿,一副整装待发、随时准备接替李簌与谷梁君昱进行正面战斗的神态。

汤杏忙道:“南月回你别去啊,你打不过的!”

南月回顿了顿,指着自己,“我这算是被小看了?”

汤杏才觉自己失言了,支支吾吾解释起来:“不不不……不是、我的、我的意思是……啊,就是谷梁君昱现在、现在他……他有点变.态……啊呸,不是变.态!不对,好像还是有点变.态……”

她到底在说什么!

南月回轻松道:“不过也是啊,毕竟这两条龙打架,我就一普通的人类怎么可能与之匹敌呢~不过……”

南月回望着伏在地呕血的李簌,神色一紧,一个箭步便冲到李簌身边,将他扶坐起来靠在自己肩上,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道:“你真是疯了,出此下策,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这整个烛阴派该如何是好,无人主掌大局,那便是一盘散沙。”

谷梁君昱一步一步慢慢靠近二人,雪杏已不知何时出了鞘,剑指二人,缓缓地,甚至嘴角还微微上扬着,道:“师傅,这把雪杏是你授予徒儿的,今日徒儿便用这把剑,送您上路可好?”

汤杏心头发凉,垂在身侧无力的双臂都不自觉地颤抖,为什么他能如此平和得说着如此残酷的话?

九曲转生最可怕的是什么,那就是九曲转生会用一个小矛盾点作为契机,将对一个人的爱扭转成恨,并非是所谓的荒诞不经捏造的事

情。

也正因如此,这份恨的执着才会如此浓烈,曾经爱得多深,就会恨得多浓。

梁氏骨女的死于钟山神火之手是事实,这从不是什么子虚乌有的现实。

谷梁君昱的一席话,没激起主人公的怒火,倒是引起了众怒。

“谷梁师兄!你为何要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啊!那可是我们的掌门人,你的师父啊师兄!”

另一名弟子拉住了那位企图用言语激起谷梁君昱一丝良知的弟子,恶狠狠道:“别说了!谷梁师兄若是还当掌门是师傅,还当我们是同门,便不会如此残忍得对待我们!谷梁师兄他——不!他不是我们的师兄!他现在是个魔头!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这一番话又成功的煽动了其他人的怒意与仇恨,一个个环视了下钟山之巅,本来是如此山清水秀、落英缤纷的好地方,是所有人求道的理想乡。

如今却是一片荒芜,连一片砖瓦碎石都瞧不见,全都被谷梁君昱这个叛徒给毁灭的干干净净!

“掌门与月回大师兄如此护着我们,我们怎么可以再如此坐以待毙!即便是死,我们也要誓死捍卫我们钟山的荣耀!烛阴派的尊严!”

其他几名弟子也纷纷站了起来,跟着道:“对!没错!就算是死,我们也不能这么眼看着谷梁君昱这个魔头毁灭我们烛阴派!”

薛柠望着这一幕,有些动容。

他可从未见过烛阴派这些弟子如此团结一心过,就连当初下山捉拿谷梁君昱一事,都有不少人怂得浑水摸鱼。

乱世出英雄,盛世出庸吏。

“谷梁君昱,还真是一个有魔力的人。”

汤杏猛然一怔,听到了这句心声,蓦地转头寻找声音的主人,很快就寻到了藏在人群中的薛柠,甚至捕捉到了那玩味的笑意。

汤杏愤愤,如果不是她现在太虚弱,她一定会冲过去揪住他的耳朵还有头发,好好揍一顿!

下一秒,薛柠的目光与汤杏交汇,薛柠微微一顿,显然对于汤杏如此怒意波涛汹涌的眼神感到诧异。

毕竟是蒙着面,平时汤杏和薛柠接触不算太多,他又隔了那么远,认不出也是人之常情。

汤杏虽然无法冲过去,千里传音这种能力无法使用,但是百里传音还是还是驾轻就熟。

‘薛柠,我警告你,不要再出什么要蛾子!’

薛柠顿了顿,心道:你是谁?

汤杏:‘你不用管我是谁,但我知道你的目的,你现在最好给我赶快滚,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薛柠:……

薛柠:你可能对我有些误会,即便我是有目的,但谷梁君昱与李簌的对决也绝不是我这种水准可以插手的,你大可放心。我留到现在,不过只是个人原因。

汤杏:‘现在可以滚了吗?’

薛柠:……自然可以离开,姑娘保重。

薛柠不再逗留,还真的混在人群中渐渐淡出离开。

薛柠已经离开了她可以读心的距离范围,他现在在想什么她自然是不知道了。不过有一点薛柠说得确实没错,薛柠即便隐藏过实力,但如今和今非昔比的谷梁君昱早就不能相提并论,更别说一直以来都强得过分的李簌先生。

所以汤杏现在还不算太担心薛柠会不会造作,但能排除一个捣乱的就排除一个。

此时,那些弟子们的气势已经完全沸腾,纷纷取出自己的剑崇尚阵来杀敌。李簌痛苦而虚弱地说着不要过去,可他们哪儿听得见李簌如此轻微的声音,脑子已经被愤怒与不甘冲昏,对于自己和谷梁君昱的实力差距都已经抛到脑后。

李簌抓着南月回手臂上的衣服爬起来些,艰难道:“快去……快去阻止他们!”

南月回看了眼一拥而上的烛阴派众弟子,一个一个被谷梁君昱轻而易举的击倒又一次次爬起来,哪怕血流满面,衣衫褴褛,武器被折断,也不放弃地继续努力的模样,前所未有的感动。

他无奈地摇摇头:“阻止不了,你不如乘此机会好好调整,不要辜负大家的心意才是。”

李簌双目望着自己门派的弟子,竟第一次觉得他不是一个人在承担。

南月回又道:“一直以来,你太累了,稍稍休息一下吧。”

李簌似是被触及内心最脆弱柔软的地方,登时所有强撑的力量都被戳散了,眼皮沉重起来:“……我…

…”

南月回点了他的睡穴,迫使他睡去,将他平躺在地。

“李簌,好好休息吧。”

说罢,他也上前冲了过去。

此时无人知道,在某一处角落,躲在人群中有一位少女,一直默默关注着李簌,就像是在等待机会一般,一直静悄悄地观察着。

而那位少女身上穿这个大白袍,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若是平时一定会被人轻而易举的发觉,可如今如此混乱的境地,也没人会注意她了。她在这一片大乱战中,小心翼翼地伏在地面靠近李簌,到达他身旁的时候才将帽子拉下来,露出一头银白色的长发,以及一对小巧的鹿角。

少女蹲着,上下反复打量了李簌好几遍,柔柔的声音像是羽毛一般,惊喜道:“没认错,真的是先生!”

说的时候,少女差点儿欣喜地笑出来。

少女确定后,手浮在他的胸膛前,传送了些灵力给他,李簌的脸色渐有好转,却还因被点了睡穴昏迷不醒。

这对少女来说是好事,更方便于她把人带走。

少女就在这一片纷乱之中,将李簌悄无声息地光速带走了。

甚至连身为死神的汤杏都差点儿给忽略了去!

如此混乱不堪杀成一片的情况下,汤杏耳边听到的心声和嚎叫实在太多,她根本无法每一个都顾虑到,若不是她时时刻刻在留心李簌那边的状况,她铁定不会注意到。

尤其,以汤杏现在的心情,更加是难以顾及这惊鸿一隅之事。

好在李簌现在已经被人安然带离,听着心声,那姑娘显然是认识李先生且毫无敌意,被她带走可以说是万全之策。

可现在还不是她能安心的时候。

已经有不少弟子被谷梁君昱夺取了生命,还有众多的弟子仍旧在苦苦挣扎。汤杏感觉自己的胸口一凸一凸的,仿佛要爆出喉口。

别杀了……

别杀了……

别杀了!

她眼看着地上静躺的尸首愈来愈多,眼泪便不可控制的簌簌而落。

她明明是来挽救的,可是为什么最后还是落得这个局面?

汤杏不愿意再坐以待毙,她开始凭着自己的意志力

驱使自己的身体动弹。一寸一寸,再往战势纷乱的中央爬去。

她路过血染的陆地,跨过重重横尸,用着自己好不容易才能动起来的双臂,痛苦地缓慢地朝前方靠近。

这不是一段多长的距离,她却仿佛爬了一个世纪那般长久。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或许是意志力超越了身体上的极限,她的四肢动起来的感觉渐渐流畅了起来。

她忽然想起,虽然她没学什么实战型非常强的招式,但很多投机取巧的术可没少学!虽然如此大范围的从来没使用过,且用出来会如何也是未知数,她甚至不知道现在自己这个状态下能否真的使出来。

但现下这个局面,她只能赌一把了!

黑无常君曾说:天清地浊,天动地静。观空亦空,空无所空;所空既无,无无亦无。欲既不生,即是真静。以静制动,万物休止。

汤杏一脸黑人问号。

黑无常君一副孺子不可教地眼神一句话总结:“心静自凉,心沉自滞,脑袋放空,身心放松。”

汤杏:……

所以,明明可以好好说话,为什么要说得那么难懂。

汤杏照着这白话依样学样,才明白原来脑袋放空,身心放松是非常困难的事儿。在自我放松的时候,可能会无意识得彻底放空自己的意识,但若是有意识的想要放空,反而就困难重重。

同理,归恒术的基本条件也差不多。

因此最初的时候,汤杏觉得这俩术的发动条件简直和读心术一般变.态。

可久而久之,休止术与归恒术反倒变成了她最为得心应手的能力。

不过归恒术需要消耗的灵力与精神力过多,如今她这点残存的力量想要驱动根本就是天方夜谭,现下能用处休止术都谢天谢地了。

事不宜迟,汤杏不再耽搁,说到底她还是神族体质,灵力可以从自然中续存,虽然恢复得仍旧不够,但已经可以好好地盘坐起来垂眸凝神,专注施术。

不费多少时间,她睁开暗红的死神之眼,自眼中晕开一阵惊涛般的红光,洒向整片钟山。

钟山就像是沐浴了一场大雨,万物休止,风平浪静,雨过天晴

。就连上空不依不饶地魔气黑云也凝被凝结成霜。

钟山之巅的混乱景象顿然消失,不少烛阴派弟子都维持一副金鸡独立的奇妙姿势,活像博物馆那些十八罗汉像,各自不一,逸趣横生。

但汤杏没那闲功夫欣赏这些有趣的姿态,长舒一口气,算是放了点儿心。

至少让大家动不了,暂时可以减少伤亡!

刚刚死去的人的亡魂还会在人体内逗留,如果没有强迫性分离人体与魂魄,根据每个人的体质不同,一般要三四个时辰前后才会自然分离。

只要魂魄没有分离,对于鬼使来说,这个人就还没算死透。

现在只要阻止了谷梁君昱,那就还能挽——

轰——

忽然间,一道剑光大炽,炸开在汤杏眼前,染红了她的视线。剑光所及之处,静止的人身皆化为乌有,灰烬漫天。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汤杏甚至都没来得及做出任何举动,便已功亏一篑。

剑光散去,硝烟盘旋,一人携着长剑自混沌中徐徐走来。

“啧,这雪杏也是越发不好使了,这才只清理了这么一片。”

谷梁君昱的声音从中传来,轻巧的语气听得却让让她不自觉地战栗,心底凉了个透底。

她脑子一片空白,完全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谷梁君昱此时已经一步一步像她走了过来,在她未反应之时,已经将剑尖抵着她的喉口,只要再往内靠近一毫米,汤杏的脖子就会被划开。

“是你做的?”谷梁君昱勾着唇,颇为欣赏地说。

汤杏从未如此恐惧过谷梁君昱,如今只是望着他的眼睛,都让她感到害怕。

她爱得男人,竟然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咽了咽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谷梁君昱没被静止?

那……那南月回呢?!

纵使知道南月回在之后的日子里还会和她在妄月宫长居,但她还是慌乱了起来。

因为她回到了这个时代,有可能已经改变了之后的走向!

她慌了,她怕了,目光在谷梁君昱的身后寻找着,搜罗着,焦急地动了下身

子。结果雪杏剑的剑锋果真刺破了她的脖颈。

一丝疼痛出现,她闻到了面纱下的血腥味。

谷梁君昱微微一顿,转手甩剑横在她左侧颈间。

这个女人,看似柔柔弱弱没什么攻击性,竟然能使用出如此大范围的控制术,他可决不能掉以轻心小瞧了她。

汤杏如今连读心的功夫都没有了,迷茫地寻求着南月回的身影,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南月回所在的位置没有收到方才大杀四方的剑光波及,那一片的弟子也都安然无恙。

这真的太好了……

汤杏这回吃了个定心丸,也彻底冷静下来。

“你怎么没有被定住?”汤杏目光回到谷梁君昱这张看似熟悉却又陌生的人。

他却答非所问:“姑娘似乎十分熟悉烛阴派?”

汤杏:“没错,非常熟悉。如何?是否也要将我一并抹杀?现下你的剑距离我不过分毫,夺走我的性命就和玩儿一样。”

谷梁君昱望着她的眉眼,沉默片刻,神色似有松动,收了剑道:“我从不杀女人。”

“你这是对女性的偏见!”汤杏故意激他,“你分明是看不上女人,觉得女人不足为惧才不愿意杀,因为你觉得不配!别整天拿敬重女性为借口!”

谷梁君昱眯起了眼,似乎确实有被激怒,沉吟了会儿,他却冷静道:“你在故意激怒我。”

汤杏:“……”

好家伙,这种时候竟然智商比以前高?

汤杏没明白的是,谷梁君昱以前就不傻,只是因为喜欢她才愿意傻。

现在面前的谷梁君昱,并不认识她。

汤杏深吸气,不想气势被他压了去:“呵,故意激怒?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让我自己死的更快一些?”

“……我不杀女人。”

汤杏不依不饶道:“不杀女人?众生平等,无论男人女人,你杀的都是活生生的生灵!你以为这样就是在为你的娘亲在报仇吗!?”

“你说什么!”谷梁君昱这回真是被刺到了痛处,整个人都剑拔弩张起来,激动得握着剑的手都在抖。

“我有说错吗?杀死你的娘亲的不是李先生,也不是南月回

,更不是这些无辜枉死的烛阴派众弟子!是那些村民!你口口声声说要报仇,你为什么不冤有头债有主?!为什么要杀死那么多无辜的弟子!他们是你的同门啊!”汤杏大喘着气,几乎都在吼,“你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那么多年的同门情谊,你竟然下手如此狠毒,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闭嘴!”谷梁君昱气急,似是回想起当年活活被钟山神火烧死的骨女,烧得什么都不剩,只剩一团不只是土壤还是骨灰的飞灰。震怒之下,他举剑朝着汤杏就劈去。

汤杏此时已经恢复到足以移动的地步,朝一旁躲开,原处便留下一道剑光灼伤的地痕。

“若不是这群自诩正义的道士赐那些愚昧无知的村民百姓钟山神火,我娘怎么会死!白虎娘亲又怎么会死!就凭那些人类,怎可能伤得到我二位娘亲一分一毫!”

汤杏:“你这是歪理!百姓求助烛阴派,他们自然是要帮忙的,你这怎么可以把过错怪在他们身上!”

谷梁君昱:“为何不能?!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在不知道妖怪是好是坏的情况下就将足以能让妖怪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的钟山神火借给那些愚昧无知的人,他们根本就是在助纣为虐!”

“谷梁君昱!”汤杏大声道,“那你呢?从我第一次见你,你就在杀人,你就在强行掠夺那些普通人的亡魂,为了你的一己之私,你又害得多少人类永世不得超生了?!你又有什么资格这样判定烛阴派的人?!还有,你别忘了,你也是烛阴派的人!”

谷梁君昱冷笑一声:“我从不觉得我比他们高尚,我向来——有仇必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汤杏摇着头后退,不敢相信谷梁君昱竟然变成这样冥顽不灵的人。

谷梁君昱似乎是顺了气,又轻松地笑了:“姑娘倒是提醒在下了,有仇报仇,冤有头债有主,等这群人解决了,我就把那些烧死我娘亲的人——统统杀死。”

“谷梁君昱你要气死我了!”

气得她胃都疼了!

汤杏五官扭曲了,捂着小腹。

该死的,死神哪来的胃,为什么会疼!

直到后来她

才知道,原来她这时候的腹痛,竟然藏着一件足以让她,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秘密。

汤杏捂着肚子,扯着嗓子道:“你快把我气死了,气死了你怎么赔我!”

谷梁君昱:“………………”

谷梁君昱:???

“赔钱!!!”汤杏疼哭了。

谷梁君昱:?????

“啊啊啊啊,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又疼又气,要死了!谷梁君昱你他妈去死啊!”

谷梁君昱面色惊变,像是见了鬼。

从未见过有如此喜爱将粗言鄙语挂在嘴边的女人!

汤杏又道:“你混蛋!你竟然说我喜欢粗言鄙语!”

谷梁君昱有些凌乱:“你、你听得见我的……?!”

汤杏疼得牙痒痒,回想着那些黑无常君给她看过的死神教科书,总算想起有一条类似于止疼的技能。

且这个技能前不久鬼使杏就在她身上用过,有过实际示范,想要掌握应该不难。通过小腹的疼痛渐渐隐祛,她知道自己施咒成功了。

谷梁君昱就眼看着她从一个疯婆子又变回先前的模样,感觉对女性的三观在短期内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汤杏好整以暇道:“谷梁君昱,一句话,你停不停手!”

谷梁君昱有些跟不上节奏,“……早就没有停不停手,我已经杀了那么多烛阴派弟子,这仇已经根深蒂固,不可能停手。”

汤杏深深地吸了口冗长的气,道:“好,那么此刻起,我便是你的敌人。”

即便变成你的敌人,我也不能让你再造孽,因果轮回,他这时候所犯下的过错,总有一天都要还。

她已经改变不了他已经犯下的罪孽,那么只求可以减少,可以减轻。

汤杏无力地想着,原来即便有一天,她得到了神赐外.挂,很多事也不会改变。

神不万能,她也本就不是神,空有一身爆棚的力量,却无法得心应手的使用。

这就是现实。

汤杏手握着自己的巨镰,闭目凝气,也在同时暗暗解开了南月回的休止术,百里传音道:南月回,我在这边和谷梁君昱托时间,你想办法尽量把还存活的众弟子移走。这

里头不少小弟子都不如你冷静理智,解除咒术我也不放心,等大家都到了安全的地方,我会解除我的咒术。

南月回听着,虽然想要上手帮忙,但是他现在也消耗了不少,也懂得顾全大局,便应了下来。

同时南月回也道:我让徐上陵去带那些散布在各处的其他门系弟子,也不知何时能赶来,你自己小心。

汤杏:嗯。

谷梁君昱此时却道:“姑娘,我并不想与你兵刃相接,别让我为难。”

汤杏:“我不是姑娘,我是从阴间来的死神!”

谷梁君昱:“……”

汤杏:“你到底打不打!”

谷梁君昱背过手。

汤杏恼:“行行行,你不打,我打你!”

说罢,她一个飞步冲到他的面前,黑色的巨镰包裹着强烈的刀光,劈下去的刹那,被谷梁君昱用雪杏反手挡住。但巨镰靠得他脸庞极为接近,附着在刀刃上的灵光滚烫至极,将谷梁君昱的右侧脸颊烫得绯红。

谷梁君昱后退一个发劲,将她弹了开。汤杏以镰刀刃入地,支撑后座力的影响,好好的稳住了平衡,道:“还打算小瞧我吗?”

谷梁君昱伸手触摸了下自己的右侧脸,刚刚才被烫红,此时已经烫裂了口。

真是何其锋利的刀刃呢。

他道:“从未小瞧过姑娘,只不过,我还是不会和姑娘打。”

“哼!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装什么腔的正人君子信守原则,不好好跟我打,你可是会死的很难看的!”

谷梁君昱反而笑道:“听姑娘的口气,似是很舍不得我死呢?”

汤杏不争气地耳根子有些热:“呸!舍不得你个鬼,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说着,她也不知是害怕自己的小心思被发现还是如何的,又是冲上去一阵狂风暴雨式、毫无章法的乱砍。

谷梁君昱仅靠着方才那一下就摸清了汤杏的路数,这回一下一下多得轻轻松松,刀子连他的一根头发丝儿都摸不到!

汤杏本就不打算伤他,目的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可不料谷梁君昱的神志也是十分清醒冷静,躲避她的攻击的同时,目光也极为警

觉地查探着四周,总算被他捉到那一直在悄悄带走钟山之巅弟子的南月回。

谷梁君昱立刻想清了来龙去脉,顿时一股莫名其妙的怒意升了起来,猛然攥紧汤杏握着镰刀的手腕,怒意使得他的眼眶里有了些红血丝,咬牙启齿道:“好啊……原来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引开我的注意,想让南月回那家伙好将烛阴派的人带走?嗯?”

话语间,他将她拉近自己,盯着她惊愕而睁大的双眸,她的睫毛又长又翘,惊讶的时候睫毛忽闪忽闪的就像鸟儿羽翼上的羽毛翩飞着。

真是好看,好看且可恨,可恨到他有一瞬想要捏.碎她!

汤杏惊得一时说不出话,她没想到那么快就被发现了破绽。

最终,谷梁君昱松了手,飞身过去举剑就是劈下一剑,犹如虹光落日,倾盆而下!

南月回反应及时,给躲了过去,但也忍不住大喘气了。

谷梁君昱现在释放一个毁天灭地的技能就和丢飞镖一般轻松,除了龙神护体下的李簌,恐怕无人再能与之匹敌。

南月回知道自己死期将至,反倒愈发冷静下来,一撩衣服,干脆在地上盘腿一坐,倒雅兴起来: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可惜可惜,这一辈子,我还没遇到那个可以与我一饮三百杯的人,烹羊宰牛的人,不过这么走一遭,能死在自己师弟的徒儿手上,也算是千古奇谭,奇闻异事,哈哈哈!”

汤杏听闻,回了神,才意识到不好。

谷梁君昱已经彻底动怒,想要再带人走是不可能的,甚至南月回都在劫难逃。

该怎么办……?

汤杏能想到的只有一个——

冰封移山。

她知道瞬移不仅仅可以瞬移自己,只要是触碰了自己,或者是自己触碰了的东西,都可以瞬移,无论是人是物。

但她从没试过瞬移物体,甚至是这么庞大的……一座山。

且不仅如此,她还要选择性瞬移。

她必须要将除了谷梁君昱以外的所有人移走,这对她来说简直是痴人说梦!

她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结合冰封术,冰

封可以使所有的人与山体连结,而谷梁君昱连她的休止术都不会中,更别说冰封术了,肯定也不会吃到。

但是……为此她可能会消耗极大的力量,如果一次不成功,将会全全功亏一篑!

且这移山绝对不可随便放在容易被发现的地方,总不能移到城里,乡村野外也不可行。唯一可移的地方便只有海。

可是距离钟山最近的海都要好几百里开外,又是一项艰难的工程。

如此艰难,可那方,谷梁君昱已经不给她时间想其他对策,正冷笑着挥动着剑,“南月回,一路走好。”

南月回静默地笑着,闭上了眼。

……

南月回感到有什么东西触碰了他的肩,而后耳边有风有雨,好似经过了一个春夏秋冬,冷暖变化。

……许久之后,南月回有些诧异,谷梁君昱的剑,迟迟没有落在自己的身上。

再次睁眼,仿佛世界都变了。

他的周围一片冰天雪地、白茫一片,他被冻得冷不禁打了个喷嚏。

“阿嚏!——什么情况?”他环视四周,周围的烛阴派弟子都变成了一座座冰雕,在阳光的照耀下,冰晶透亮的。

对,最奇怪的就是,头顶上太阳旺盛,可他所处之地竟然被冰雪覆盖!

这时,他四处游走的目光望见了倒在地上的汤杏。

只有汤杏和他自己不是冰雕,可是汤杏的脸色差得很,像是精气耗尽快死了一般!

“汤姑娘!”南月回飞跑过去,将她扶在肩上,手伸过她的鼻息,才松了口气,“还好没死……”

可这才松了口气,汤杏的身体便渐渐变得透明,片刻功夫,便化为点点星芒,消失了。

南月回的震惊与悲痛不过几秒的时间,在星芒彻底散去后,也随之消失了。

他茫然地跪在原地,望着自己好似抱着什么东西的双手,喃喃自语道:“我……刚刚在干什么?”

好像,忘记了什么人……?

而同一时间,原本的钟山消失了,只留下一块深洼的坑,漆黑茫茫,深不见底。

这片坑洞的上空,临空而立着一位玄衣少年,手握着长剑,杏色的剑穗在

风中飞舞着。

“怎么回事……?”

谷梁君昱蹙着眉头,好像忘记了什么人,且为什么整个钟山也……不见了?

谷梁君昱记忆里,只留下一个模糊的少女声音,和听不出是谁的女声。

而后是更为久远的两个字——阴.间。

还有一句,好似很近的话:冤有头、债有主。

他恍悟道:“我倒是差点儿给忘了,那群愚蠢的村民,还没解决呢……”

想罢,他瞬间消失在这片深凹的坑洞,不知去向。

而一个时辰之后,徐上陵带着几名从不回钟山的同门赶来,却只见到这一片——被挖空的钟山。

往昔的钟山,不复存在。

至此,江湖传言,烛阴派掌门人坐下二弟子谷梁君昱,天生鬼才,为母复仇,堕入魔道,恩将仇报,战于钟山之巅,覆灭烛阴派。

这片江湖,孰是孰非,谁能说得清。

这江湖就是一盘大染缸,何来纯粹之色。

业火江湖,腥风血雨。血染铠甲,泪落风霜。

一世跌宕一世恨,一世混沌一世困,一世梦回一世恩。

迢迢江湖路,誓青史永垂。

这一战,将谷梁君昱推上了极恶之崖。

※※※※※※※※※※※※※※※※※※※※

为了实现这章结束业火江湖钟山之巅,所以这章也……挺肥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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