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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3章女子
三月初九,蓟州附近的女真兵马开始向北动身,这也意味着一场大战将要来临,而压力最大的莫过于刘忠勋了,因为这是一场没有胜算的仗,当晋北军不驰援蓟州,并且收缩防御后,就注定了已经无法阻挡女真人前进的步伐。
大帐之中,刘忠勋正与几个将军商量着应敌之策,这时一员亲兵飞马来报,“报老将军,二将军来了,他要亲自见你!”
二将军,乃是刘家军内部称呼,说的自然是种师中了。听说自己亲弟弟跑过来,刘忠勋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二弟不想办法好好劝劝督师,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吩咐几句后,刘忠勋回到了自己暂时居中的民房内,一进屋就看到刘忠敏手持巨剑,低着头走来走去的,看上去烦躁易怒,“二弟,你怎么来了?”
“兄长,弟哪能不来啊,你让小弟劝解督师,可是兄长,你有没有想过,督师为什么要发兵来救?救了这些人好与自己为敌么?再者,督师也有自己的苦衷,蓟州并非好地方啊,你考虑的是朝廷,督师考虑的可比这些多得多。所以,兄长,你就别再固执了,求你了,你就听小弟一次,将兄弟们带到白沟河一带去,至少在那里,晋北军想要支援,很快就能到。”
刘忠敏心急如焚的说着,他真的不希望自己的兄长因为愚蠢的坚持,而平白的葬送性命。虽然是亲兄弟,可刘忠敏一直任职西北,所以对朝廷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忠心,有时候连他也无法理解兄长的心思,只要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平定域内,强盛大明,那就支持他,干嘛非得死抱着老朱家不放?
刘忠敏所言,刘忠勋又如何不知道,可是忠臣不事二主,良将战死沙场,他无法像二弟那样洒脱。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当选择了,就要为自己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如果这一战终究要死,那一定是上天给予他的归宿。
不过刘忠敏所说也不是没有道理,也许该后撤一下的,既然晋北军让出白沟河一带,那他刘忠勋就带人去白沟河,女真人就算要回到北方,也要在他刘忠勋的钢刀上踏过去。
撤退不是不战,而是更好的战。白沟河一带有着当年防御辽人留下来的防御带,女真人南下,也留了一些兵马驻守,但是后来多尔衮大肆调集援兵,永定河以及白沟河还有雄州等靠近京畿的兵马全部集结赶往了汴梁,整个东郊附近形成了真空地带,至少在女真大军没有回到北边前,这一大片区域都靠东郊的三万兵马防守。
如此大片地方,三万人的不对根本守不过来的,尤其是白沟河一带,离着析津府这么远,女真人鞭长莫及,肯定不会管的。依靠那些原有的防御带,或许能多阻拦一段时间呢。
一场战争,从一开始就已经尘埃落定,看着刘忠勋重重的点点头,刘忠敏笑得那么勉强。
刘忠勋的大军拔营北上,可是这些对多尔衮来说根本没什么影响,因为凭着刘忠勋这点兵马,就算去了白沟河又能如何。
蚍蜉撼树,笑话也。刘忠勋来到了白沟河,可入目一片苍夷,当年留下来的防御工事被毁坏殆尽,看到这些,心中不由得一阵肉疼。晋北军是来过白沟河,可是他们只是驻扎三河口而已,根本不会蠢到一路到达白沟河河畔,与女真人形成对峙。所有的工事都被毁坏一空,可至少白沟河还在。有一条白沟河,就有希望,但愿女真人来势不要太凶猛。
多尔衮准备着自己的北上计划,萧烟雨已经还给了铁某人,当然还好心好意的将柴可言送给了他,铁某人是不是该说声谢谢呢?不过多尔衮还不会愚蠢到不做防备,那铁某人生性狡猾,不排除他故作迷局,迷惑女真勇士上当的可能性。蓟州一半兵马先行,但是速度并不是很快,因为多尔衮要等着前方传来的消息。
“副都统,你说这铁某人会安心放咱们离开么?”多尔衮手抚额头,看上去很是发愁。
富察春斜眼看了看自家贝勒,心道你不是最了解铁墨么,怎么反而问起别人来了?“贝勒爷,其实你大可不必太担心,不管铁墨是不是回履行承诺,咱们总要北上的,所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真怕他们晋北军不成?大不了,我女真勇士就拼一拼他的晋北军罢了。”
京畿大地风云际会,而在香山同样也是变幻莫测,郑则仕正在苦苦的进行着自己的潜入计划,这个计划疯狂很大胆,一旦成功了,将彻底改变北国局势。
在这里有座凤凰楼,听名字就知道这座楼是干什么的,以前凤凰楼也算得上北国数一数二的风月之地,可惜自打女真人一来,人心惶惶的,凤凰楼的生意也不像以前那么火爆了。
最让老鸨子凤姐生气的是那些蛮子兵来了后,完事了也不给钱,偏偏还不敢跟他们要。这不,可恶的蛮子又来招人了,这次更过分呢,要把姑娘们领到香山上去。一个领头的百夫长站在门口,他身材矮小,皮肤黝黑,还长着一对三角眼,看上去很不舒服。凤姐认识这个家伙,这不是驻守香山的百夫长巴鲁么?
巴鲁来凤凰楼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没有一次是给钱的,稍微伺候不好,这位祖宗就大发雷霆,有时候凤姐都在考虑是不是要给凤凰楼搬个家了。
巴鲁站在门口招招手,凤姐心里骂着娘,脸上一片甜蜜蜜的笑容,打着哈哈跑了下来,“哎哟,这不是巴将军么,今个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废话少说,给本将军挑是个女子,酉时送到香山军营去,要是误了时间,小心本将军拿你是问”巴鲁抱着膀子,胡子一抖一抖的,也不管凤姐答应不答应,领着几个晃悠悠的走了。凤姐趴在门口一阵张望,确定巴鲁走远后,往地上吐口唾沫,低声骂道,“我呸,就一个小小的百夫长,还真把自己当个将军了。”
不过凤姐也就逞下口舌之利,这要当着巴鲁的话说,还真没这个胆子。骂完了,也就开始犯愁了,巴鲁虽然点了是个姑娘,可殷十娘是不能少的,姓巴的可不止一次讨要过十娘了,只不过十娘不想伺候巴鲁罢了。巴鲁来过好几趟,这推辞一次两次还行,次数多了,巴鲁也该发怒了,可该如何说服十娘呢?
说起来,殷十娘也是个可怜的女人,本是南京大户女子,后来日子过不下去才来到遵化城,遵化城几经易手,在这动乱的年代里,殷家也被乱兵席卷而空,就连殷十娘五岁的弟弟也未能幸免于难。而那些造成殷家破败的罪魁祸首就是女真人,可以说殷十娘与女真人有着血海深仇,又如何能沉下心去伺候那些女真蛮子呢?
巴鲁又来过了,凤姐也来劝过了,可是殷十娘还是不肯,她就是死,也不会陪那个巴鲁的,只是又不想连累楼里的姐妹,家破人亡后,是凤凰楼让她活了下来,凤姐虽然为人势力了些,可从没有逼迫过她什么,这一点对一个青楼老鸨子来说已经难能可贵了,难道还要凤姐替她担着风险么?
十娘想到了走,离开遵化城,想去哪就去哪,夜凉如水,风声拍打着窗帘,一个黑影一闪而过,窗子一开,那人就窜了进来。此时十娘正打算上榻小憩,突然一个黑衣人杀入,她本能的想要破口大叫,那黑衣人赶紧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巴,“嘘,殷娘子,某家不是坏人,今日有事求你,还望你莫要惊扰了他人。”
那人语声粗犷,却又不像强人,不知怎地,看着那人锐利的眼睛,十娘竟然真的信了,她轻轻点点头,等着那人松了手,才轻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十娘心中别提有多诧异了,竟然还有人要求她做事,她一个青楼女子,早已经家破人亡,没有势力没有人脉,又能帮这个人做什么事?
那人显然是有点小惊讶的,因为现在殷十娘的反应明显超出了预想。琢磨了一下,来人竟伸手撤去脸上的黑色面罩,露出真容。看此人身材魁梧,一张方正脸,脸上布满沧桑的胡渣,不正是郑则仕么?
说实话,来的时候,郑则仕并未想到殷十娘会如此镇定,面对不速来客,她只是片刻的慌乱,随后就应答自如。郑则仕经过一番考虑,还是决定扯了面罩,她需要取信殷十娘,督师已经在蓟州那边完成谈判,各路大军不断收缩,可以说晋北军能不能于永定河发起突袭,就看他郑则仕能不能顺利潜入香山,偷袭遵化城了。
从没有感觉到过身上的担子这么重,就算横穿唐古拉山口的时候,也没有这种压力。这次能不能潜入香山,就看殷十娘的了。
“殷娘子,某家先自我介绍一下,某家现任大明晋北军山地特种营游击将军郑则仕,这次来找殷娘子,是有一事相求!”听着郑则仕的话,殷十娘的眉头渐渐蹙了起来,她倒不是害怕,而是在思索晋北军是什么。
好半会儿后,殷十娘美目透出一丝光彩,稍有些激动地问道,“可是关中晋北铁督师的兵马?”
对于一个一生记忆都留在遵化城的小女人来说,能够知道关中,知道五省总督铁墨,已经非常不错了。记得那还是两年前,遵化城还没有残破,有一次从张北经商回来,说起了一些关于西北的事情,说大明出了一个了不得的男人,这个男人纵横西北,压服蒙古,收复着一片又一片的失地。
对于殷十娘来说,五省总督铁墨只是一个传说,作为汉家后裔,在蒙古败落,女真崛起的时候,也希望有这么一个英雄能收复遵化城,让汉家儿女不再受蛮夷欺凌。没想到,这一刻这么快就来了。
郑则仕点点头,嗡声道,“不错,郑某正是铁督师麾下,这次来,就是奉督师之命,筹划攻打遵化城一事!”说话时,郑则仕观察着殷十娘脸上的表情,如果殷十娘脸上表现出一点厌恶或者不高兴,他也好改口不是,如此这般,还不是因为要求人家办事?
“郑将军,晋北军真的会攻下遵化城么?”殷十娘有些激动的问着,郑则仕自然光棍的承认,至此,他已经断定,殷十娘还是支持晋北军掌控南京的。
“将军,你说吧,到底需要小女子做什么?”殷十娘单刀直入,倒让郑则仕有点侧目了,这个小女子非同常人哪。犹豫了下,郑则仕说起了自己的来意,“不瞒殷娘子,此次攻打遵化城,第一道屏障就是香山,郑某得到的军令就是潜入香山,伺机偷袭西门,配合大军攻破遵化城,然后将所有南下的女真人挡在遵化城之南。可是眼下女真蛮子在香山布下了不少兵马,尤其是各处要道,多是人手,想要潜入实在是太难了。倒是南边鸡头岭下有块峭壁,蛮子并没有守着。只是那地方太陡峭了,需要有人事先将绳索挂在鸡头岭,我那些兄弟才能爬上去。听说蛮子有意找一些女子上山,所以所以郑某就”
后边的话郑则仕说不出来,毕竟逼着一个弱女子去陪女真蛮子,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如果单单是为了他郑则仕自己,他就是死也不会干这种事的,可这次是为了十几万兄弟,甚至是为了大明最后的尊严和荣耀。
殷十娘眼中的光彩渐渐褪去,身子一晃,似乎就要坐在地上,转过头,两行湿润噙满脸颊,她最恨的就是女真人,就是死她也不想陪那些女真蛮子,&bp;可这个晋北军将军竟然求着她去做这些事,难道晋北军也如那女真蛮子一样么?
看着殷十娘凄凉的背影,郑则仕的心无来由的疼了一下,是不是自己做的太过分了?可是他不是督师,更不是东方瑾,脑瓜子里能想到的主意就这一个了。好久,殷十娘都没有说话,郑则仕叹口气,双手抱拳行了一礼,“殷娘子无需着恼,想来是郑某的请求太过无礼了,娘子稍歇,郑某这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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