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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亏一篑
“啊....这....”齐河有些发懵,看着脚下这具会说话的尸体,脑袋里嗡嗡作响。此时的铁墨浑身被鲜血浸染,碎肉挂在盔甲头发上,根本看不出原来相貌,要不是这幅金甲,齐河都不敢认了,刚想说些什么,铁墨已经从尸堆上爬起来,“别废话,继续跟本王冲,一定要干掉那个刘文秀,只要他死,这些贼兵便是群龙无首。”
其实不用铁墨多说,刘文秀也没有闲着,他将身边的亲卫也派了出来。眼下只能如此了,镇上的士兵就算想要回援,也得有点时间才行,真是见鬼了,明明就只有百余人,偏偏如此难缠。负责回援的头领彭四海爬上尸堆,往上一看,心里就一个哆嗦,这些官兵各个眼睛猩红,形如恶鬼,或许杀的人太多吧,浑身散发着一股阴寒之气。
铁墨看到又有人来阻拦,根本没有多说,站起身持刀就砍,爬在最前边的流寇骑兵感觉到头顶生风,头也不抬,照着眼前的双腿砍去。贼兵也变得有点疯狂了,死不死的不要紧,总归要拉个垫背的,铁墨心下一骇,赶紧往上跳起。躲过去之后,身子往下一蹲,揪住那名贼兵的头发举起鬼头刀,狠狠地剁下去,刀锋锐利,可断钢铁,更何况脖颈,那名贼兵都来不及嘶吼,脑袋被剁掉,鲜血像泉水一样喷涌而出。
铁墨早就杀的有些麻木了,对眼前的场景毫无反应,手里的人头直接扔下去。也许是天意吧,人头正好落在了彭四海怀里,看着手里的人头,彭四海眼睛直接红了,这是他的弟弟啊,“官兵...我杀了你....”,彭四海收起悲伤,裹着怒火朝上冲去,目标直指铁墨。
新的一轮厮杀又开始了,铁墨同样瞄准了彭四海,尸山之上,,上百人挤作一团,铁墨到了现在,也是筋疲力尽,彭四海没什么玄妙招数,但贵在一身神力,一时间二人斗了个旗鼓相当。铁墨心里非常着急,必须抓紧点时间才行,如果镇子上的贼兵大部分撤回来,那可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彭四海又砍了过来,这次铁墨没有躲,而是微微侧身迎了上去,刀刃砍中盔甲,哐啷一声,肩头被看出寸余伤口,不过彭四海也没讨到好处,鬼头刀往前一送,狠狠地将这名力大无穷的家伙刺了个对穿。彭四海并没有立刻死去,他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口中咳咳,眼睛里满是不甘,最终瞳孔散去,失去了光彩。
铁墨拔出鬼头刀,揪住彭四海的头发,一点点将人头割下来,由于没有发力,只能一点点割,就像锯木头,肉眼可见,链接身子和脑袋的脖颈处,鲜血一点点渗出,皮肉一丝丝断掉。取下人头,铁墨胸膛中有一股戾气在不断膨胀,突然,握紧鬼头刀,朝着天空高声怒吼,“啊....杀....杀.....”
天地明朗,但是刹那间,好像只剩下了铁墨一个人,尸山之上,幽冥丛生的战场上,铁墨高高的站着,暴虐的气息不断散播。刘文秀半张着嘴,嘎嘎作响,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害怕了,那种怕是源自骨子里的恐惧。这个家伙,是地狱里爬出来的阎罗。
镇子上,伊丽莎白终究还是忍不住了,她换上一身戎装,手里却有一把滴血的尖刀,她知道现在要做些什么,谁过来那就杀谁。
转眼间就冲出了镇子,顺着杀戮的痕迹一路寻过去,看着远处的男人,伊丽莎白却浑身发抖,明亮的眼睛里露出复杂的神色,恐惧、敬佩亦或者彷徨。一秒记住
这到底是怎样的场景,一座血淋淋的尸山,还有一个浑身浴血的男人,他在咆哮,他在疯狂的发泄。从未想过,那个儒雅的男人,会有如此可怕的一面,此时的他,就像一个杀人如麻的恶魔,地狱里的主人,“是....是他...他杀了这么多人....”
在伊丽莎白纯真的心房里,从来未有过如此杀戮。
彭四海的人死干净了,反倒是铁墨这边多了二十多名亲兵,一共三十多个人,翻过尸山,如厉鬼一般扑向刘文秀。一瞬间,刘文秀吓得胆都快裂了,他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梦想,什么豪情壮志,都他娘见鬼去吧,他现在只想活下去。
跟活阎王打,那就是自寻死路。刘文秀调转马头,像风一样跑了,对,他就这样逃掉了,放弃了镇子周围的三千多名贼兵,堂堂大头领,当了逃兵。铁墨笑了,他所做的努力终于起到了作用。这个刘文秀比张献忠差远了,如果是张献忠亲自领兵,恐怕自己杀出镇子拼命的机会都没有。
刘文秀跑掉了,贼兵乱成了一锅粥,有的人想继续围剿活阎王,有的人想去西边跟那里的两千多名伏兵汇合,有的人更干脆,竟然随着刘文秀往丛林里逃去。随着刘文秀的逃跑,胡芦亭小镇发生了诡异的一幕,已经濒临覆灭的亲卫营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刘文秀的逃跑是致命的,如果他还有一点勇气,能够组织人手围剿铁墨,那么一切还有希望,至少,不会亏得太多,可是现在,几千流寇骑兵的覆灭已经无法改变。
王左挂的援兵终于到了,许多蒙古骑兵从南边绕过来,莫说南面的贼兵,就连逃到林子中的人也未能幸免,被迎上来的蒙古骑兵砍了脑袋。在镇子西面,王左挂亲自率领的中军将那里的伏兵打得落花流水。一切如铁墨预想的那样,王左挂利用亲卫营拖延的时间,将几千名流寇骑兵合围。
铁墨不会去责怪王左挂,贼兵重兵偷袭胡芦亭小镇,这是谁也没想到的。王左挂是人不是神,贼兵也同样不是毫无反抗能力的绵羊,战场之上,变幻莫测,好在,王左挂并没有慌乱,他利用这个机会,将损失降到了最低。亲卫营几乎全军覆没,但也几乎灭掉了张献忠手里的骑兵力量。
自胡芦亭小镇一战,陕北的贼兵彻底失去了主动权,因为最精锐的流寇骑兵损失殆尽,还拿什么去攻?攻不出去,就只能被动挨打。
偷袭胡芦亭小镇的流寇骑兵全军覆没,曾经美丽的镇子也变得一片狼藉,王左挂终于来到了镇子上。
海兰珠看到一脸阴沉的王左挂,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军中无数将领,敢于这么做的也只有王左挂了吧,虽然胜利了,并彻底取得了主动权,但这是一场注定没有功劳的战斗,因为王左挂将铁墨置于险地。如果换做其他人,恐怕根本不会多想,直接挥兵冲到胡芦亭小镇了,那样的话,督师以及亲卫营自然不会有什么大事,但同样,流寇骑兵也会来去自如。三千多名流寇骑兵啊,这么多骑兵会给将来的战事带来什么样的影响,谁又能说得准呢?
所以说,王左挂真的很胆大,赢了,功过相抵,要是输了,王左挂难逃一死。不过,从这点也可以看出,王左挂是个不图功名的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从大局考虑,他敢这么做,就想好了亲卫营能扛得住。
王左挂也是很着急的,他虽然对铁墨等人很有信心,但一路上还是不断祈祷,因为赵督师只要出了事儿,那他王某人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刘国能那些人,乃至阿琪格,都不会手下留情。上千名亲卫营士兵,又有镇子作为依托,军中还有铁墨、周定山这样的大才,王左挂左思右想,都觉得亲卫营应该能拖延两个时辰。
好在他猜对了,亲卫营果然没让人失望,解决外围的贼兵之后,王左挂骑着马匆匆进了镇子,找到了海兰珠和周定山,但看到海兰珠那阴测测的目光,他就打了个寒颤,也不敢凑到海兰珠脸前找骂,下了马扶了周定山一把。此时的杨大将军盔甲破烂,肩头腹部三处伤口,神情狼狈不堪,“定山,督师呢?督师在哪儿?”
周定山有气无力的白了王左挂一眼,找来一把长枪杵在地上,撑着身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不知道....之前去镇子外边找刘文秀了,你赶紧去找找吧,别怪杨某丑话说在前头,督师要是出点事,你就等着千刀万剐吧”。
周定山语气含煞,听得王左挂直抽凉气,怪周定山么?恐怕没法怪,连海兰珠都是阴恻恻的样子,就更别提周定山了,也就是周定山和海兰珠明事理一些,要是碰上刘国能、阿琪格这样的,估计二话不说,就把他王左挂扔闸刀下剁碎喂狗了。王左挂摸摸额头上的冷汗,三步并作两步往镇子外跑,他心里清楚得很,如今是督师活着,他就能活着,督师要是出了事儿,他王左挂也得跟着陪葬。
什么为了大局考虑,什么灭了流寇骑兵,比起督师来,这些算个屁啊?
在镇子西南方,王左挂看到了一座尸山,看到这么多尸体,他差点没晕过去,尤其是那面落在尸堆中的帅旗更是刺眼,帅旗也倒了,那督师呢?突然间王左挂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感觉,脸皮子一抖,跑到尸堆下扒拉起来,一边扒拉一边痛哭,眼泪鼻涕一块往外流,哭的惊天动地的,“督师,你可不能有事儿啊....你要是没了,属下也没法独活啊....呜呜....你们这群蠢货,还愣着做什么,快点找啊,一定要把督师找出来....”
王左挂哭的那叫一个伤心,他不光是因为自己的生死,更多的是真情流露。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从韩城,到现在的义军,二人相处融洽,虽为从属,实则是很好的朋友,如今帅旗断掉,由不得王左挂不伤心了。齐河抱着头盔,嘴角打着哆嗦,眼睛往上翻了翻,“军师....你这是作甚,督师活的好好的啊,就在前边休息呢....”
嘎,王左挂哭得正伤心呢,突然听到这么一句,整个人都蒙了。好半会儿,他从尸堆里抽出一截断臂照着旁边的指挥使抽去,“你个浑人,督师活的好好的,你为什么不早说!”
齐河满脸无辜,心中不断腹诽,你他娘的刚露面,就爬到尸堆里扒拉,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鬼知道你想干嘛啊。心里不爽,却也不敢跟王左挂计较,只能往后躲了躲,抬着胳膊捂住了脸,“军师....你这也不能怪末将啊,末将倒是想说来的,你也没给末将机会啊。”
“哼,你个夯货,老子以后再找你算账”王左挂抖抖袖子爬上尸山,往前看了看,果然有十几个人正坐在大树底下休息,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一轱辘从尸山上滚了下去,很快就冲到了大树底下。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王左挂突然觉得好亲切,“督师,你没事儿,哈哈,呜呜....可把王某吓坏了。”
王左挂又是哭又是笑的,着实有些惹人发笑。不过铁墨有些理解王左挂,好不容易灭了流寇骑兵,却要遭人白眼,心里那份憋屈,也只有他自己能知道了。伸手拍拍王左挂的肩头,咧嘴笑了笑,“王先生,你可莫靠我如此近,别人多想了怎么办?”
吭哧,王左挂准备了一肚子漂亮话,结果却被铁墨这番话噎的差点没背过气去。不过,他心里也放心不少,还能乱开玩笑,证明督师果真没什么大问题。
胡芦亭小镇一战,张献忠算是亏了个底朝天,好处没捞到,却把自己的骑兵家底陷了进去。刘文秀算是命大,运气爆棚,竟让他逃了出去。
不过其他人可就没刘文秀这样的好运气了,王左挂也没想过要什么俘虏,所以连投降的机会都没有。那些蒙古骑兵全部以人头换军功的主,看到人头两眼冒绿光,这些蒙古人不杀良冒功就算上天开眼了,指望他们收俘虏,那是异想天开。小镇战事,虽然惊险万分,但实际上全部在王左挂的预想之内,要不是他胆大心细,小镇一战也不可能取得如此大成果。
相比之下,坐在宜川城中等待消息的张献忠就悲惨多了。派往胡芦亭小镇的几千骑兵一直没有消息,张献忠可谓是度日如年,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浓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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