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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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寰辰，你快看，我厉不厉害！”

凌天脚下踩了一柄木剑，借着山势，飞快地在山道上穿梭，他身姿矫健，身轻如燕，好像生来便是这山上的小动物。

他得意极了，滑着滑着就飘了，回头冲着巫寰辰喊道：“巫寰辰，你会吗，我是不是比你厉害！”

巫寰辰眉梢微挑，使了个缩地成寸的法术，一步跨出，便到了二里之外。

凌天：“……”

巫寰辰回头，施施然道：“你是不是比我厉害？”

凌天：“……”

凌天大叫了一声巫寰辰的名字，扔掉木剑，飞扑到巫寰辰背上，快乐地大喊：“巫寰辰，带我飞！”

巫寰辰不知怎么，也高兴起来，抓住他的双手，“抓稳了。”

涿光山上有许多参天大树，树顶犹有积雪未消，巫寰辰像一只大鹏，带着凌天从这棵树顶跃至那棵树顶，不时惊起落雪纷纷，凌天还抓住了两只羽翼初丰的小鸟。

下山之后，巫寰辰让他把小鸟放了，凌天乖乖听了话，嘀咕道：“反正也没多少肉，烤来吃都不够塞牙缝的。”

巫寰辰：“……”

一直到如意客栈门外，巫寰辰还在拉着凌天讲“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凌天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巫寰辰看着他跳脱的背影，就像看到了夜天临，给夜天临讲礼仪道德时候的暴躁、无力又回来了。

巫寰辰深吸一口气，抬脚跨进客栈。

——他和楼明月约好了在如意客栈会合。

如意客栈的老板是个大胖子，他的肚皮高高鼓起，像是怀胎十月，他的五官其实都不小，一双眼睛尤其大，但放在一张过于圆胖的脸上，便显得小家子气起来。

其余跑堂伙计也都长得各有特色，决不与他人雷同。

苏文安一看到凌天就飞快地跑了过来，喊道：“凌天哥哥！”

凌天：“……”

他回头问巫寰辰：“巫寰辰，我和他很熟吗？”

巫寰辰才不搭理他，他在伙计的带领下来到二楼包厢，楼明月和老板都在包厢里，胖老板殷勤地替巫寰辰拉凳子，

倒茶水。

楼明月问巫寰辰：“寰辰，你能感觉得到，老板其实是个妖族吗？”

巫寰辰屏息，用灵力查探，但这朴素的小客栈里没有一丝一毫灵力的波动。

巫寰辰摇摇头：“我看不出来。”

老板谦和地笑了笑，道：“这也并非是我有多大的本事，只是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一只大妖的鱼鳔，这鱼鳔做成法器，隐藏起息功效奇佳，但也仅限于在我这间客栈，出了客栈，气息便藏匿不住了。我这只是区区雕虫小技，这方面的高手，莫说气息，便连神魂都能藏得滴水不漏。”

巫寰辰若有所思：“留仙镜也能瞒得过去么？”

老板为难地摇了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他话音刚落，凌天就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自动自觉地捡了巫寰辰旁边的那张凳子坐下，咬了一口手中的卤牛肉，道：“你们在说什么，我也要听，这次我也要出人出力的，不用跟我客气。”

说话间，拳头大小的一块卤牛肉就都进了凌天的肚子。

楼明月瞅着凌天仔细端详，突然说：“寰辰，你有没有觉得你家凌天长得特别快，他来万剑宗也就一年左右吧，最多不超过六岁，但现在走上街，你说他十岁，只怕也有人信。”

巫寰辰闻言仔细打量凌天，他天天和凌天呆在一起，不觉得凌天变化大，现在听了楼明月这话，顿时觉得凌天五官硬朗许多，细看下来，眼角眉梢竟有一丝若隐若现的少年意气，令人挪不开眼。

巫寰辰第一次养徒弟，也不知道这到底正不正常，于是，不确定地道：“可能是因为他修仙天赋高，进境快？”

楼明月摇摇头，道：“你自己天赋也很高，端木京天赋也高，都没长这么快。”

巫寰辰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凌天的异常何止于此，是他自己掩耳盗铃罢了。

胖老板在他们之前就注意到了仙门暗地里对魔族的残害。

“我最早发现黑市上有魔族心脏流通是一年半之前，你们应该知道，据说心脏要现取，就着热血服下，所以，当时黑市上卖的其实不是心脏，而是活生生的魔族，顾

客过来把这些魔族买走，就像买鸡买鸭一样，买回家再杀。”

楼明月皱眉：“这也太残忍了。”

胖老板叹了口气，道：“更残忍的是，他们贩卖的魔族大多是幼童，因为幼童比较弱小，易于掌控。”

楼明月似乎很想破口大骂，但硬生生忍住了，勉强问道：“到底是哪些人在贩卖魔族幼童？”

胖老板摇摇头，道：“我以前打听过，一无所获。”

巫寰辰等人从胖老板那里得到了不少消息，胖老板建议，他们若想探听更多消息，不如亲自去黑市走一遭。

楼明月问：“什么是黑市？”

黑市就是各族攒起来的一个交易市场，交易物品千奇百怪，包罗万象，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黑市找不到的，不过，黑市不用金银，而以灵石交易。

哪怕是人族和魔族闹得最不可开交的时候，黑市里的生意仍然照做，只是，那时候，魔族是黑市的主导者，拿东西不给灵石等等霸道场景时常上演，而现在，人族在黑市只手遮天，敢来黑市做生意的魔族只有少数高手。

黑市水深，魔族心脏的事情牵扯到黑市，他们想要查清楚，也就越发举步维艰。

黑市每个月圆之夜开放，因此，他们约好了，三天之后一起去黑市探探。

楼明月暂时不回万剑宗，要留下来帮胖老板照看如意客栈，巫寰辰关心她，便和她说了会儿话，回去的时候就找不到凌天了。

胖老板叫了店里所有伙计一起找，最后才在酒窖里找到了脸蛋佗红的凌天，旁边是一个倒在地上的空酒坛，周围酒香四溢。

巫寰辰：“……”

胖老板哭天抢地，抱着酒坛子嚎啕大哭：“这是我的三日香啊啊啊啊，一杯就价值千金，现在一摊子都没了，我不活了呜呜呜呜，我还活着干什么我的三日香都没了呜呜呜呜！”

巫寰辰：“……”

他把身上所有的灵石都给了胖老板，并另外许诺了若干天材地宝，胖老板才止住嘤嘤哭泣，但仍然打着哭嗝委屈地说：“我这一酒窖的酒都比不上这一坛三日香，偏偏就是这一坛三日香遭了秧，我也太倒霉了。”

巫寰辰抱着喝醉的凌天离开酒窖时，胖老板仍然恋恋不舍，他的视线在那一小片酒渍上流连，大有趁着巫寰辰不注意，就去舔两口的架势。

巫寰辰无奈道：“……老板，不至于，真不至于。”

老板羞惭掩面。

临走时，胖老板提醒巫寰辰：“哦对了，三日香不止对喝了的人有效，闻到酒香的人也会醉，不过醉不到三天，醉酒之人会梦到最令他沉醉的梦，不愿醒来。”

巫寰辰：“……”

当天晚上，巫寰辰果然在三日香的余威中见到了夜天临，夜天临虽是个魔族，却比巫寰辰这个人族更懂人间的吃喝玩乐。

他约巫寰辰一起去黑市逛逛，被巫寰辰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巫寰辰严肃地说：“这是正经修士去的地方吗？我不去。”

夜天临啼笑皆非：“这怎么不是正经修士去的地方了？这又不是青楼。”

巫寰辰的神情更严肃了：“难道你没去过青楼？”

夜天临理直气壮：“我也没说我是个正经修士啊，我就是个臭不要脸的魔族。”

巫寰辰：“……”

他气得够呛，扭头就走，夜天临懒洋洋地跟在他后面喊他“正经修士”，把他耳朵臊得通红，一时间恨不得把他拖过来揍一顿。

像以往的任何一次一样，夜天临总有办法让巫寰辰和他一起厮混，他们还是一起去了黑市。

那时，黑市还是魔族的地盘，人族要在黑市谨小慎微，但巫寰辰跟着夜天临，却一路受到礼遇。

他们去看了难得一见的鲛人之舞，又花万颗灵石拍下了千年开花的雪莲，最后又去喝了妖族酿的三日香，在黑市最高的楼顶整整醉了三日。

那时候，他只觉得自己轻快得像是要飞起来，快乐到产生了愧疚感。

他恍恍惚惚地想：这果然不是什么正经修士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