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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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天很亮，屋里热水壶汩汩冒泡，红色提示灯亮个不停。

但三个人谁都没去关。

尹清洋听懂了刚才那番话，不敢置信，他慢慢、极其缓慢的走近病床，满眼涣散迷离，询问：“妈，你们刚才说得是真的吗？”

不止肖鸠骗他，连他的养父母也合起伙，一起骗他这么久。

什么叫替他安排好了以后的事业和婚姻？尹清洋觉得好笑，在这些人眼里，自己难道就是个可以交易随意摆弄的物件吗？他未来的人生，原来可以靠一笔笔钱、靠在床上被睡个三月五月，就能明朗到底吗？

肖鸠最开始把他压床上脱衣服的时候，原来已经替他安排好以后的爱人了？

好恶心。

他甚至讥诮笑了声，用一种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冰冷嗓音，问：“那肖鸠有没有告诉你们，我以后会被安排给什么样的人结婚？不怕人家介意我被男人睡过吗？”

母亲脸色已经极其难看，张口似是想安慰，但到嘴边的话却被打断。尹清洋转而望向自己那个养父，看他毫无在意的解释：“你放心，肖总给你找的肯定是好人家，而且会交代清楚。这不是什么大事。”

尹清洋追问：“所以你们养我，就是为了拿我跟肖鸠换钱？”

他实在是太难受，许多话都来不及过脑，脱口而出：“其实你们完全可以跟我直说，让我乖乖躺在肖鸠床上任睡任操，卖肉换钱，我都不会拒绝。毕竟养育之恩，我卖个身算什么？是不是？”

“但你们为什么要骗我，”他气得眩晕，双腿也止不住发颤，问出口的话飘渺的像气音，可怜可悲：“为什么要跟着肖鸠一起骗我？”

男人瞟他一眼，“那你想怎样？你妈病都看到这份上了，你也已经读到大学，难道还能跟人家反悔？我跟你妈从小把你养大，你可是我们的儿子！”

哗啦

手里的化验单丢了满床，

尹清洋颤着呼吸：“那我不要当你们儿子了。”

他从小到大都是乖孩子，父母的要求都会听，从来没有忤逆过。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拒绝父母。尹清洋话出口时根本没有理智，

扭头就走。

脑子里像塞了吹风机，呼哧呼哧，根本没办法清醒。

只是在离开医院后迷茫了很久，最后才晃荡着回学校。这两天正好假期，画室里没人，他钻进去后就反锁上门，挤开染料。

眼角磨得厉害，像是碎玻璃扎进去，又疼又酸。

他头也晕，拿画笔的手都不稳，具体也记不清画了多少幅画，只记得学校里的上下课铃翻来覆去响，窗外的光亮了又暗，夕阳落在纸上。

直到听见有人拧开门锁，惊呼：“尹清洋？！”

他被搀着上车，听见身边人跟司机报地址，说要送他去医院。

“我不知道啊，我来画室的时候就看见他蹲在画架跟前，缩的跟只刺猬似的。然后我就看见他两只眼通红，红的太厉害了，一看就是炎症。”

李醒听他这么说，瞥眼病床上的人。

他拧起眉，“所以是炎症引起的重烧浮肿并发？医生有说具体病情怎么样吗？我看小尹浑身都是熟红，真的没问题？”

“说再送来晚一点，可能就烧坏神经了。”说完，男生忍不住追问：“学长，你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还从来没见过尹清洋这样，他太颓废了。”

李醒没回答，伸手跟他要医生开的单子：“你先回去，我照顾他。”

尹清洋本来就生得白，一发烧就浑身发红，像血色在冷白里晕开。大概在做噩梦，眉头锁得很紧，眼睫一阵阵抖，抖得人心疼。

差不多一下午，他去处理好学校那边的事，又拿了些换洗衣物，回来时正看见尹清洋坐在病床上，仰着脑袋跟外面野猫大眼瞪小眼。

头顶呆毛竖着，双眼黯然，依旧没什么精神。

尹清洋听见声响，也扭过头，看见他后也只是稍稍睁大眼，没什么情绪波动：“学长，”他顿了几秒，问：“我怎么在医院？”

李醒没好气：“前段时间的病还没好全，又犯炎症，不送你来，你就烧傻了。”

尹清洋不大好意思，他自己的原因，又犯病，现在还麻烦别人来照顾他。不过好在只是发烧，他刚才量过体温，烧已经退了。

这两三天过去，他还能清楚

回忆起父母在医院的那番话。能记起在公司时，肖鸠蹲在他面前，沉默却双眼发红的模样。

尹清洋想到什么，摸索着寻找：“学长有看到我手机吗？”

“啊，你手机在护士站，来的时候没电自动关机了，正好护士有跟你一样型号的充电线，就放那里充电了。”李醒说：“你别动，我帮你拿回来。”

尹清洋安静等他，接手机的时候还不忘说谢谢。

可能是充电充太久，手机烫的厉害，他按了很久的开机键，屏幕才缓慢亮起，界面立即跳出几个未读消息，提示有数十个未接来电。

尹清洋扫了眼，里面有十几个是肖鸠的号码，有十个是陌生号码。

母亲也跟他打了几个。

尹清洋在纠结回还是不回的时候，手机又响了。

这次谁的号码都不是，他看眼备注，发现居然是母亲的主治医生，接起，“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音孔那边却没立即回他，沉默了半分钟。

“怎么才接电话？”医生叹口气：“是这样，你母亲的病昨天开始突然恶化，现在已经转重症监护了。需要手术，你看你，”

尹清洋鞋都没顾上穿，下床就往外跑。

后面医生说什么，他大概听清了，说病人情况不乐观，手术需要一笔不小的钱，养父他拿不出来，现在手术没办法进行。

怎么会拿不出来！明明肖鸠之前打过很多次钱！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他跑进电梯后才发现李醒也追了上来，也没心思说别的，潦草解释：“学长，我得去人民医院一趟，我妈她转重症了，我得过去。”

李醒安抚他：“我车在外面，我送你去。”

等到医院后，他想进重症监护室，又被拦住，说重症每次只允许进一个看护人。尹清洋就只好先去找医生。

医生说，手术需要四十万，今明两天就要交上。

他手里没这么多钱，大头全都给了父母。尹清洋绞尽脑汁想，怎么才能在短时间内拿到这么多钱……除了偷抢，就只有借。

“我手里也没这么多钱，”李醒也觉得棘手，但看见他慌到嘴都咬出

血，忍不住劝：“你别慌，我们这两天到处借借，肯定能凑齐。”

可那毕竟是四十万。

两天过去，尹清洋借遍了身边的同学朋友，加上李醒帮衬的，也只够二十万。

他走投无路，连高利贷都想过，但最终还是被李醒拦住没去，一个人躲在走廊尽头的拐角里，做了将近大半小时的心理斗争。

尹清洋还是拨出了那串号码。

他想好了，要客客气气和肖鸠谈，不能带情绪，要说明自己借了以后会还，会用正当方式还！以后还是不会跟他有任何瓜葛，只是债主和负债人的关系。

……

电话里的忙音响了一阵，

格外煎熬的等了许久，终于，在忙音停下的一瞬间，尹清洋立即开口：“肖鸠，”他说话说得飞快：“能不能借我四十万，妈妈她要做手，”

“尹先生？”

在听到助理声音的时候，尹清洋愣了一瞬，

“您还不知道吗？”助理语气迟疑，“上次您离开公司后，肖总就处理好手头的事。他已经换号码了，刚出国，可能不会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