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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岑锦华同岑锦邢二人回来后,岑锦年的日子倒是比往常过得有意思了不少,不再像之前那般,除了每日去上课以及去陪老太太聊聊天,其余时间便是宅在自己院中,连院门都鲜少出去。

而如今要么是被她阿姐天未亮便拉起来陪她习武,虽然大多数时候她都是在干看着,也不用做什么。

不过岑锦华偶尔也会给她教个一招两式,让她防身。

又或者是被岑锦邢拽着,陪他对弈,经常一下便是一两个时辰,谁让这府中能同他对弈的人就只有她了呢?可即便如此,岑锦邢还是不懂得多让她一些,经常将她杀得片甲不留,一点面子都不给。

这样的日子,除了再不能赖床睡懒觉以外,倒也没什么不好,过得平静且充实。

可是不知为何,昨夜入眠后,她又做起了以前的梦。

一开始是原身岑锦年同她二叔家的三姐岑锦宜在花园中的小莲湖旁打架,结果打着打着,两人就一块儿掉了下去。

湖水倒灌入口鼻中,那种的窒息感异常清晰,挣也挣不开,逃也逃不掉,自己无能为力,只能等待别人的救援。

画面一转,又变成了她撞上电线杆后,意识瞬间昏迷,等她醒过来,便发现自己已经到了这个世界,成了当朝首辅岑松的八岁幼女。

岑锦年刚醒来时,因着断断续续的高烧,脑子一片混乱和模糊,而她三姐岑锦宜却是不知比她幸运多少,除了有些受惊和受寒,咳了数日,倒也没有什么大碍。

恰逢那几日岑松陪着柳元容到古缘山上的寺庙祈福了,岑锦邢同岑锦华也跟着一块去,又因着大雪封山,山上的人下不来,底下的人也上不去,所以岑锦年烧得最厉害的那两日,都是岑老太太在旁边彻夜不眠地守着。

她昏迷着的时候,也能听见大夫说她情况不妙,让老太太做好心理准备。可老太太偏不信,愣是衣不解带地一直照料着她。

汤药灌不进去那就灌到能灌进去为止,烧退不下来便一直用湿毛巾敷着,只要还有一口气在,那就继续撑着。

之后醒来,也知晓老太太平时鲜少会搭理她们,而且老太太脾性不

大好,大多数时候都是冷着脸的,从来没有人敢在她面前打闹。

至于这些,岑锦年觉得都不重要,就从老太太彻夜不眠守着她那时开始,她便知晓了这就是一个有些傲娇,嘴硬心软的老太太罢了。

那时候刚到这个世界,她的心中是忐忑且惧怕的,既挂念着她妈,又担心自己不是原来的岑锦年会被人发现,因而一直过得小心翼翼。

即便病好了也一直假装着病没好,整日让自己维持着郁郁寡欢、不愿多说话的状态,以此来掩饰那些她一问三不知的事情,即便要说,也是再三斟酌才敢开口。

可是这样的日子实在过得痛苦,心理压力太大,也完全不知该如何排解,以致于到后来她真的陷入了那种抑郁的状态。后来还是老太太见她这般萎靡,觉得不行,便将她接到自己院中,陪她一块儿过起了老年生活。

老太太倒也没有刻意为她做些什么,只是让她跟着她一块儿每日闲来无事便念经诵佛,看书习字,赏花戏鱼......

日子过得十分平淡,久而久之,岑锦年的状态不知不觉竟真的缓解了许多,也不再整日陷入自己的假想中,反而迷上了习字,因为专心致志地习字时,真的能让人静心。

日子一长,她便也没有再纠结过多,只觉得不管在哪儿,都应该要好好生活,慢慢地,她也随之变得开朗起来。自然,她同老老太太的关系也变得愈来愈亲密。

这样的日子,平淡没有太大波澜,却处处有温情,倒也确实好。

*

京中的大雪又纷纷下了几日,按照往常,只要雪一停,岑锦年同岑锦华姐妹二人都会到梅园中,去收那梅上雪,只等雪化了,用雪水煮茶品茗。

以往在书上看古人用梅上雪水煮茶时,只觉意境高远,悠然雅致,曾经一度想效仿古人,奈何现代环境污染太严重,即便真收了那梅上雪,她也是不敢喝的。

而现如今的环境没有什么污染,倒是十分值得一试。

先时每年她们都收有,还会另置一瓮,埋于地下,只待想要泡茶时,再取出来。

不过,像这般埋了多年的雪水,岑锦年是不

大想喝的,只是岑锦邢觉得埋了多年的梅花雪水更加珍贵难得,她这才会收了埋起来。

今日晨起,便见雪终于停了,如今梅花正开,倒是十分适合收梅花雪。

没有多耽搁,用了早膳,岑锦年便拉着岑锦华往梅园那边去了。

快要到达梅园时,岑锦年还同岑锦华指了指旁边那座院子:“阿姐,你看,这便是那个远房表哥裴舟住的地方。”

岑锦华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嗯。”明显对她所说的裴舟没有什么兴致。

前些日子倒是同他见过一面,不过两人也只是礼貌地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罢了。

只是不知为何,瞧着这个温润如玉的表哥,她打心底不怎么喜欢得起来,而他那双细长的眉眼,却是莫名有几分熟悉,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

岑锦年又道:“阿姐,你之前不是见过他了吗?觉得他长得如何?”

岑锦华仍旧淡淡回道:“还好。”

“居然仅仅是还好?”岑锦年惊讶地看向她,默了片刻,才无奈道:“那阿姐你眼光是真的高,长成这样也只是还好罢了。”

岑锦华没有解释,只是在心中暗想:倒也不是眼光高,只是对于不在意的人,长得再好,于她而言也是无谓。

至于那个,她应当是有些在意的人,她倒是不怎么想理会他。

正值说话间,二人刚好从梅院门前经过,忽然“吱呀”一声传来,两人下意识看了过去。

只见梅院的门开了,披着一件白色鎏金印刻花纹鹤氅的裴舟走了出来,手中还提了个釉白瓷瓮,外加一个雕花宽口小瓷瓶,脸上仍旧挂着温和的笑意。

瞧见她们二人,又见她们身后的丫鬟提着同样的器具,不禁颔首一笑:“二位表妹可是要去收那梅上雪的?”声音一如既往,温和有磁性。

岑锦年闻言,同样朝他微微一笑:“看来表哥也是!不如我们一同前去?”

裴舟没有立时回答,反而是朝岑锦华看了一眼。

察觉到裴舟视线的岑锦华立即淡淡朝他回看了过去,两人视线瞬间交汇,又在下一瞬移开。

裴舟将目光移回岑锦年身上,点了

点头,“皆可。”顿了顿,又朝岑锦华看了一眼,“只是不知,锦华表妹可会觉得打扰?”

虽然岑锦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打扰不打扰,但考虑到自家阿姐同裴舟并不相熟,怕她会觉得不自在,便朝她探寻地看了一眼。

岑锦华倒是无所谓,对于她而言,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我没意见。”声音依旧清冷。

而后,三人便一同往不远处的梅园走去了。

岑锦年走在中间,左手挽着岑锦华,裴舟则走在了右侧,同她们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靴子踩在深深浅浅的积雪上,在身后留下了一长串的脚印。前方便是开得正美的红梅,在这白皑皑的世界点出一抹艳色。

三人并排走着,身高不一。

天高无云,偶有寒风掠过。

从后往前看去,左侧那袭红色披风,与右侧那抹洁白鹤氅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一白一红,互相对应,倒是有些相得益彰,只是夹在中间那抹娇俏的粉嫩颜色,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许突兀。

岑锦年想着有几日没见过裴舟了,想来他应当也是日日宅在院中,在这京中又没个熟识的亲朋好友,想来应当是孤单的,便道:“表哥若是得空,可来前院寻我和大哥阿姐他们呀!总一个人待在院子里头,多没意思啊!”

“好!”裴舟仍旧笑得温和。

他的左右手各拎着那瓷瓮和瓷瓶,模样淡然,无论何时都将脊背挺得笔直,长长的青丝被高高束起,仅用一个白玉簪子簪起。

脚下步履悠悠,好像无论何时何刻都能悠然处之。

梅园离得不远,不一会儿几人便到了。

棵棵梅树立于眼前,错落有致。

朵朵梅花在其上绽放,即便是狂风怒雪也不能阻挡它们开花的热情。

红粉的花蕊别在枝上,堆积在梅花上的小雪块也不能掩其风华。

岑锦年看着满园梅景,心绪不禁涌动起来,分辨不明。每年每看此景,都有不一样的感受。

但相同的,却是那股对于凌寒而放的红梅的钦佩,以及对它们美色的折服。

成百上千种花中,她独爱红梅。

“这红

梅,倒是愈开愈好了。”岑锦华不禁感叹道,就连向来清冷的目光也染上了一丝喜意。

裴舟暗自用眼角余光瞥了她一眼,脸上笑意分明,“这红梅开得确实不错。”

岑锦年:“那是自然,我祖父一生酷爱红梅,才会造了这梅园,即便他去了,我祖母也依然叮嘱下人仔细打理。”她又笑了笑,眉眼弯起,红粉的梅色仿佛映在了她的脸颊之上。

岑锦年朝裴舟看了一眼,先前每年煮茶品茗,都是他们那一帮人,如今看来,往后又多了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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