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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的桥断了!

贺千鹤与白宵面色难看地注视着眼前的断桥。

从熔浆里冒出来的黑色玄铁为基石的桥在距离对岸不远时,前方突然有一段淹没在熔浆里,看起来像是对他们开了一个玩笑。

贺千鹤眼中冒火,手臂青筋暴起,重重鞭笞了骑在身下的白虎。

面对熔浆,白虎停驻在断桥旁,嘶吼了一声。

应暇见此,提醒道:“贺长老,你若是还想要你的兽魂,最好不要冒险。”

他倒不是因为闲操心,只是贺千鹤若是损失了白虎兽魂,必然不是白宵的对手,或许会打破他们之间的平衡也未知。

谁料他话音刚落,白虎突然咆哮一声。

它竟是想都不想,就冲了过去。

它这一跃,便冲到了距离对岸不远的熔浆中。

贺千鹤横眉怒目,踹了一脚白虎,借力冲向对岸。

白虎则因为力道重重栽进了血色熔浆里。

它浑身冒出黑气,紫色虎眸与雪色皮毛瞬间黯淡了许多。

贺千鹤之前曾经也无数次想要渡过熔浆河,自然有经验。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熔浆河的伤害。

他借着力道飞到半空中,熔浆河里稀奇古怪的生物全部冲上来阻拦他。

他勉强抵挡了大半,然而依旧有怪鱼将尾上的熔浆甩在了他身上。

只沾了几滴熔浆,贺千鹤几乎就喘不上气来,额头汗珠直冒。

他身上沾到熔浆的地方,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般陷了下去。

他运气好,还是到了对岸,却法力瞬间真空,腿与背部也被熔浆侵蚀大半,一时间竟无法动弹。

白宵见此,露出了阴诡的笑容。

他抬手间,身后跟随的阴影忽然显形了。

那是三个面目全非的傀儡,更准确地说,像是只挂了几丝肉片的骨架。

白宵的双臂正是因为有一次冒险沾了熔浆才会毫无血肉。

被他拿来试探熔浆强度的傀儡就更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大半部分都毁了,少部分幸存的傀儡既失去了一部分灵力,也失去了血肉,只残余着一些力量。

熔浆河里不可使用灵力,否则就会引起熔

浆爆发,反噬自身。

白宵正要让傀儡收敛灵力,背上自己,就听到一声清凌凌的女声。

“白长老,你为何不带上我呢?”

白宵看向萧陶,打量着她。

萧陶坦然道:“万一白长老之后在对岸用得上我,却没有办法带我过去,长老岂不是也出不去了?”

白宵阴鸷道:“本座可以过去再带你过来。”

当然,等他到对岸,带不带萧陶过去,就要看萧陶有没有价值了。

萧陶转了转眼珠,示意白宵看向熔浆。

“白长老,你看,这座桥并不是平的,离对岸的门越近,它便越低矮,而熔浆则是呈不断上涨的趋势。”

“若是你过去再接我来,万一熔浆覆盖了更多的桥面,傀儡没有办法带我过去……傀儡和我有什么意外不要紧,耽误了长老你的大事,就不好了。”

白宵闻言皱起眉。

他刚才一心急着出去,竟然没有发现这桥和熔浆的问题。等到定下神来一看,果不其然,原本控制在一定容量的熔浆竟然越来越有溢满之势,诚如萧陶所言,若是白宵过去碰到问题再接萧陶回来,很有可能来不及了。

他心思一向诡异多变,此时坦然道:“好,本座让傀儡带着你。”

萧陶心中一松。

白宵却又道:“把你的一缕神魂交给我。”

萧陶暗骂他一声多疑,道:“我实力低微,抽出神魂恐怕很是麻烦,不如等我到对岸再给长老。”

白宵心思电转,确实,不到长生境的修士很难修炼出神魂,再看萧陶连长生境都不到,只堪堪到闻道境,他没有萧陶的神魂也能控制她,心中也存了几分轻视之意。

他颔首。

应暇看着他们商量好,自己急了。

“白长老,你不会弃我不顾吧。”

应暇实力没有白宵和贺千鹤强大,但是若是此时逼急了应暇,难保他不会拖着白宵下水。

白宵冷漠道:“把我的血和你的神魂交给我,应护法,你该不会也不到长生境难以抽出神魂吧。”

眼看熔浆越来越有蔓延之势,应暇一咬牙,知道自己没有别的选择,便把白宵的血和

自己一缕淡金色的神魂交给了白宵。

从太阳穴处取出那一缕神魂的时候,萧陶看到应暇脸色苍白,冷汗阵阵,便知道这滋味绝不好受。

于是三人被傀儡驮着,进了熔浆河里,每个人都小心翼翼不让自己被熔浆和熔浆里的古怪生物盯上。

趟过河水之时,萧陶看见那白虎兽魂毫无挣扎地逐渐被熔浆侵蚀了小半个身躯,想到之前白虎向她投来的痛快绝望的眼神,不由心中纠结。

她咬咬牙,把那瓶七色的药剂扔给了白虎。

这七彩药剂正是之前贺千鹤给萧陶的,据说对兽魂有起死回生之用,萧陶不知道对被熔浆侵蚀的兽魂有没有作用,但是她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药剂洒在了熔浆河里,虽然药剂中有灵性的物质,却并非单纯的灵气,故而没有引起熔浆河的波动。

萧陶察觉白虎愈发虚幻的兽魂仿佛凝实了几分。

兽魂两只前腿合了起来,头微微垂了垂,像是在向萧陶道谢。

那药剂终究没有回天之力,白虎望向萧陶的兽眸,隐隐浮现出解脱之意。

与其活着继续被贺千鹤奴役,或许死亡对于它来说,反而是最好的归宿。

萧陶那一刻读懂了白虎的意思。

她略不忍地别过了脸。

白宵在他们两人前方,看到了萧陶的举动,嗤笑一声,颇为不屑。

应暇看着这一幕,望向萧陶的眼神微微变了变。

这三具傀儡能被白宵放到最后用,显然自有其道理。

虽然傀儡的力量同样被熔浆河不断地削弱吸食,但是依然坚持到了最后。

白宵站在对岸上时,已经有几分狼狈了。

不知为何,熔浆里攻击他的怪物尤其的多,反而萧陶和白宵两个实力较弱的,几乎没有怪物攻击他们。

好在他自己没有沾染上熔浆,否则少不得元气大伤。

熔浆河岸边,不远处就是那扇闪耀着光辉的水晶门。

在幽冥夜色与凄冷血月的映衬下,那水晶门更加绚烂而耀眼,萧陶隐隐感受到水晶门上仿佛用篆文写着什么,可惜距离远,光芒又太刺眼,她看不清楚。

先他们一

步的贺千鹤,因为身受重伤又被熔浆吸食法力,只能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

察觉他们过来了,贺千鹤扭头,面露凶光。

他袖子里不断鼓动,冒出了一只长着獠牙和三条尾巴的红狐狸,那狐狸刚出现,身形瞬间暴涨,转瞬间便长到了三人高。

“嗷呜”一声,獠牙三尾狐赤红着眼眸,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吼声,冲向萧陶三人。

萧陶下意识施展遁术,然后她发现自己的遁术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拘禁了。

于是她只能靠本能和自身的速度闪开。

再看其他两人俱是如此。

“你疯了!”应暇有惊无险躲开,骂道。

贺千鹤凶神恶煞的眼神中带着疯狂。

“我出不去,你们也别想出去!”

“应暇,拦住他!”白宵忽然厉声道,“别忘了你的神魂还在我这里,用贺千鹤的血,快!”

应暇一怔,萧陶立刻推了他一把,急道:“别放白宵走!”

她刚才抬头,瞬间看清楚那光门上写着什么了,也瞬间明白为何贺千鹤忽然变得那么疯狂。

那光门上写着四个字:

“生者一人”!

那光门只能容许一个人通过!

应暇也看到那四个字了。

此时对于他来说,可谓是进退两难的境地。

一方面,白宵手里有他的神魂威胁,随时能将他转化为傀儡。

另外一方面,倘若白宵出去了,他和萧陶说不定就会永远被困在这个太古秘境里。

天知道他在无相井里徘徊了多久了!

更何况眼前的贺千鹤一脸疯相,应暇还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对付得了贺千鹤。

千思百转之时,他被萧陶推了一把,仿佛又有了力量。

管他那么多的!

应暇眯起桃花眼,狠狠地咬紧了后槽牙,炮弹一般冲向了白宵。

他于半空中,展开了手中的折扇。

折扇上绘制着一副淡雅的山河水墨图。

在他彻底展开折扇的同时,四周环境瞬间变化。

一时间只见峰峦叠翠,无数山峦腾空而起,一道急速的水流波涛汹涌穿过群山之间,气势磅礴、一

泻千里。

这波澜壮阔的水流中,唯有一叶轻舟停留其上。

而应暇便在这轻舟之中。

“应、暇!”白宵双目欲裂,形如恶鬼。

“你敢拦我,你不要命了!”

应暇胸膛起伏,再没有了往日的风流气度。

他双眼中血丝迸裂,吼道:“就算我死,也不能放你这作恶多端的魔修出去为祸苍生!”

“魔修!?”白宵瞪大眼睛,忽然想通了什么,“你不是血焰门护法吗,你到底是谁!”

他说话间,操纵三个没有多少力量的傀儡,冲向应暇。

同时他挥舞着白骨杖,试图找出这片幻境的破绽。

他修为比应暇高太多,应暇感受到难以应付,却也勉强维持着幻境。

而另一边,萧陶面对着巨型三尾狐,就更困难了。

三尾狐再进一步进化便是五尾狐妖,尾巴越多战斗力越强,普通的双尾狐便能抵挡筑基境修士的全力一击,萧陶才刚到闻道境,对付起这只狐狸委实吃力。

与贺千鹤的白虎不同,这只三尾狐显然是他的后招,防御高攻击力强,萧陶的木系法术和水系法术都没有办法伤害到三尾狐,只有借助血魔花伞与镜术,才能给三尾狐留下伤痕并躲避它的攻击。

而贺千鹤就更不好对付了,他被熔浆抽干了灵力,但是实力与境界仍在,缓了这么久,他也重新积攒起了些微的法力。

他凭借一只断腿站了起来,朝着萧陶,挥起手中的鞭子。

萧陶本来与这三尾狐缠斗就极为艰难,感受到身后的攻击,气机牵引之下,下意识便躲开了这道凛冽的攻击。

贺千鹤唇角露出得意的笑容。

萧陶瞳孔骤缩,心道不好!

她猛地回头看去,只见贺千鹤的攻击的目标变成了萧陶背后的熔浆河。

她知道,在熔浆河里使用灵力会受到熔浆的反噬。

熔浆会从河底冲上来,席卷岸上使用灵力的人。

这是范围覆盖的伤害。

贺千鹤是想要拖着他们一起死!

可此时她意识到了,却难以冲过去阻挡这攻击。

萧陶飞到半空中,心都提了起来,千

钧一发之际,忽然一道人影冲了过去,堪堪在攻击落到熔浆河里之前,挡住了那攻击,跌落到熔浆河里。

是谁!

萧陶看清那人是谁,便是一惊。

居然是之前驮着萧陶三人过河的白骨傀儡。

白骨傀儡之前驮着三人走过熔浆河,自身被熔浆侵蚀,累累白骨都变成了脆弱的黑灰,接住这一攻击便彻底被熔浆吞没。

“怎么可能!?”水墨绘制的幻境里,白宵低着头,震惊地张开嘴,怒目虎瞪,满眼地不甘。

他本来正在借助之前应暇交给自己的神魂,慢慢把应暇变成自己的傀儡,再走出这幻境。

应暇实力不如他,都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谁料这时候,一只手从背后穿透了白宵的丹田。

那是一只几乎没有血肉,只有白骨的,白宵十分熟悉的手。

那是他仅存的几个傀儡之一的手。

白宵这种实力的人,自然不会把自己的后背留给敌人,可谁能想到,自己操控的傀儡会背叛自己呢。

他全身都在发抖,阴恻恻的目光抬了起来,从牙缝里一字一顿吐出两个名词。

“控尸铃,白沛笙!”

“你在哪里,敢伤本座?!”

“叮铃铃……”

清脆的铃声似乎印证了他的猜测,然而从阴影里走出来的男人去并非他想象中那一人。

灼热地红莲业火驱散了幻境,被傀儡术控制了半个身体的应暇吐出一口血,倒退几步,半跪在地上,惊疑不定地看向来人。

萧陶心中一动,松了一口气。

红月闪烁不定,血色冷光照在他冷白的面孔上,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晏无陵戴着黑色斗篷,从无形的空间里跨了出来,目光森冷。

灼热的红莲业火从他脚下蔓延出来,如蛇般蹿了过去,环绕着他与白宵。

妖艳的火光、诡异的血月与黑衣的少年,构成一幕绝艳的图卷。

萧陶面容被火光照的滚烫,她望着他的身影,不知为何,心中漏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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