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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精致的绣鞋踩着湿透了的青石地,发出汲汲水声,深浅不一,声响不一。

云初抬眼望向前方着墨竹绣样?衣裳的男子,从前,她贪玩不肯回家,他?也是这样?不声不响地等着的。

回到一个时辰前,她听玉竹那番话后,便直觉有问?题,那安神汤为何要掺在参茶里,若是好东西,也无须躲躲藏藏的,而?与心莲说话之人又是谁?

她尚想?着,青枝便来?了,面上是少有的凝重,连玉竹都问?了句是怎么了。

青枝许是为了让她放心,这两日不眠不休地研究那香灰,眼下的黑青明显。

“主子,奴婢翻阅了许多书,终于有了些眉目,您瞧,这些香末里,掺了些红棕色,而?寻常香料燃尽后都是黑灰色,《寻香》有注,香灰为异色者,非补及毒,而?为红棕色的,只有两种?香料,一是广寒木,二是迷樟木。”

对这些,云初着实不懂,犹如听天书一般,便示意青枝继续说下去。

“广寒木,极寒之地方有,此料一般是用于给热疹之人降热之用,只能掺一星半点儿?,燃片刻,而?迷樟木,这个,入香以其他?助眠安神的香料辅之,功效更佳,用此香者,不出一刻便会陷入沉睡。”

容贵妃失眠多梦这个云初是知晓的,前世因?着这事,没少磋磨太医院,后来?不知为何就好了,只是前世容贵妃死前,便是陷入沉睡,每日醒着的时间还不足半个时辰,到最后那日,更是连眼都没睁开。

青枝如此说着,云初才想?起,前世,顺婕妤未被封昭仪,自然二人也无嫌隙,容贵妃更是在风头鼎盛时和顺婕妤以姐妹相称,便是对旁人脾气再暴躁,对其也是好的,究其原因?,便是顺婕妤素擅制香,她调的香料让容贵妃得以安眠。

心中有了些猜想?,看着眉头紧蹙的青枝,抬眸问?道:

“是有何难处?还是你未确定不敢说,若是后者,无妨,直说便是。”

将?锦帕放置桌上,青枝凑近了些。

“奴婢才疏学浅,不敢说的如此肯定,但,奴婢记

得,这迷樟木不能多用,若是明日燃那么一些,不出五年,此人便会沉睡不醒,到最后在昏睡中死去。”

五年,现?下是裕安元年,五年,便是裕安六年,而?容贵妃,前世便是裕安六年逝世。

深吸一口气,云初想?到方才玉竹所听的,轻声问?道:

“那,若是配以安神汤呢?”

窗台未闭紧,刮过一阵风,阵阵凉意涌到背后,云初攥紧了手心。

“这东西本就有助眠安神的效用,应当无须再配以安神汤。不过这迷樟木不能与茯苓同用,否则会引人心情郁结,暴怒异常,且极容易怒极吐血,身子亏空。”

所有的一切都与前世容贵妃对上了,易怒,虚弱,昏迷,致死。

在这□□里,云初出了些冷汗,被风一刮,引得她咳嗽几声。

这慧昭仪,当真是不简单哪,能潜伏在一人身旁,对其虚与委蛇,借制香之事,让一个尚二十出头的贵妃悄然死去,还做出是她身子亏空之态,让人无从查清,只以为是伊人福薄,天妒红颜。

缓缓吐出一口气,她捋了捋思绪,在玉竹与青枝担忧的目光中,吩咐十一去太医院取些药。

让十一带着的方子,便是约见这个太医院红人‘贺太医’。

凉意渗入,云初从思绪中回神,一步一步走向有些隐蔽的凉亭,在离贺书言半丈的地方站定。

冬日的风总是刺骨的,云初不愿多待,便开门?见山道:

“我需要你帮我做件事。”

贺书言许是没想?到云初回如此直接,顿了下,才道:

“何事,只要是你说的,我能做到定然会做!”

将?手炉转了下,暖意更甚了些,云初的话也好似有了一丝温热。

“告诉容贵妃,她之所以昏迷,是因?为她宫里头燃了一种?香,那香虽利子,但有害,长久熏香,便会伤及她的玉体,前两日昏厥,便是因?此香太过猛烈。其他?的也无须你多说了。”

墨竹晃动了下,贺书言眼中有不敢置信,云初未回头,自然没看到。

“云妹妹,这事……”

“怎的,这事都不愿?又或是你觉得我太

过狠辣?还是觉得贵妃昏厥与我有关?”

凌厉的话语将?贺书言堵的哑口无言,但也未开口答应,他?作为医者,自然不愿如此。

在后头望风的玉竹急切的模样?让云初心中增添了许多不耐,她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并不是来?听这些的。

寒枝一触即断,云初看着那断枝,嘴角勾起冷笑:

“我还没那么大能耐,若是有,必定先?惩治了那个崔奸人,必定先?还了父母清白?,给容贵妃献药的是敏昭仪,唤秦敏,大理寺卿之女?,而?她父亲,正?是当年提审我父亲一案的人,也是与崔晌有姻亲之人,当年我们会被赶出云家,赶出榕城受那么多苦,也皆是因?为她们,若不是她们……”

说到激愤处,云初终究还是落了泪,这么些年,她如何能不恨,前世因?着这些人,她命丧皇宫,到死都没人替她哭一哭,今生,她走上这条路,其中艰辛又有几人知晓,而?害她们云家之人,过的好好的,在榕城享福,在后宫作威作福。

她如何能忍!

“若不是她们,我还是父母的掌心娇宠,若不是他?们,我父母弟妹何须受那么多苦,若不是他?们,你还是云书言!还有一个家!”

说到最后时,泪已朦胧了双眼,但听身后,贺书言明显粗重的呼吸和拳头紧握的声音,便知他?也是恨的,既如此,那这事便可?以成。

抬起手,擦去泪珠,云初條然转身,对上同样?湿了眼眶的贺书言,轻声道:

“我不知道你是否还回念过去的日子,但该说的我都说的,若你不想?,便随你去,要去向容贵妃或是敏昭仪揭露我的真面目也行,只是,书言哥哥,你已经抛弃我一次了,还想?再有第二次吗?”

贺书言躯体一震,他?也不知有多少年没听见这句书言哥哥了,他?怎么可?能不在意你,握紧双拳,想?答应,便见云初抬脚想?走,但碍着这是皇宫,他?不能随意,否则会害了云初也会害了他?。

只能看着那纤弱的背影,在心中默默应答了下来?。

回宫路上,玉竹瞧着双眼通红的主子,有些担忧,从袖中掏

出锦帕,递了过去,轻声问?道:

“怎么了,主子,他?不答应吗?”

柔软的布料贴近微肿的眼,云初叹息。

“他?会答应的,玉竹,你回去替我煮个蛋,回头得好好敷一下眼睛,肿成这样?,回头皇上来?了,都不知要如何解释了。”

***

戌时末,承元帝来?了印月阁,此前并未着人通报,云初便以为今日也不进后宫,让这些奴才先?歇下了。

冬日里哪个不想?早早入了被窝暖和,她们这些主子倒好,这殿内燃着几个炭盆,但那些奴才,至多能抱个暖水袋,反正?也无事,便让她们下去了。

所以承元帝来?时,便见云初一人正?把弄着炭盆,那小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这印月阁的奴才呢,怎让你做这些事。”

云初被吓着了,轻抚了下胸口,嗔了他?一眼,才行礼问?安。

“起吧,这就你我二人,不用拘礼,你还未说呢,你这宫里的奴才怎的如此懈怠,让你这个主子亲自做这些事?”

粗粝的手掐着白?嫩的脸,见有些红了,女?子眼里有了些委屈,才嗤笑一声,放开。

“这不是冬日了,嫔妾以为您不来?了,便让他?们下去歇息了,索性?也无事,而?且就是弄下炭盆,也不算粗活。”

将?自己跌入承元帝怀中,听着那有力的心跳,感受到大手摸到自己颈脖,云初轻笑几声,似是满足。

被怀中人的娇俏取悦,承元帝低沉地笑笑,捏了捏有些软肉的后颈,而?后才道:

“朕听李茂说你今日遣人去太医院拿药了,所以想?在来?瞧瞧你,怎的,你还敢怪朕?”

黑发垂至腰间,骨节分明的大手一下一下轻抚着细腰,似是云初说一句是,便要掐断一般。

“当然不敢怪皇上,这三宫六院都是皇上的,自然想?去哪便去那。”

这世间又有哪一个男子能不喜女?子为自己吃醋的,纵使是坐拥天下的君王,也不能例外。

见承元帝嘴边的笑意愈深,云初才放了心,不知她着人去拿药这小事是如何让承元帝知晓的,一时也

没想?好说辞,便先?言他?。

“醋了?这印月阁都要将?旁人酸晕了,你还醋别人,罢了,你今日去拿药,可?是有不适?”

灯下看美人,愈加赏心悦目,男子亦然,云初抬眼看着俊朗的君王,眼中的担忧和宠溺,险些让她沉溺,垂眸看下脚下的地毯,略带苦笑道:

“只是嫔妾身旁的青枝前些日病了,嫔妾想?着还是得拣一剂药吃了,免得被过了病气,只是那药也忒苦了。”

最后几字有些娇气,但男子眼中的笑意不减,更是多了几抹浓重,在云初未反应之时,拦腰抱起,掐了掐细腰,凑近惊呼未闭的朱唇,轻声道:

“既如此,那便让朕尝尝,到底有多苦。”

双唇紧贴,灯光贴不到的缝隙间,你来?我往,啧啧作响。

并蒂莲紧紧缠绕,带着凉意的手巡视着,让云初惊呼,但都被堵在喉中。

锦衣落地,炭盆里刚放入的炭烧的火红,为这夜,增添了一分火热。

“抬起来?,乖!”

作者有话要说:每次给这些东西取名我都要想一会,太难了。

男主出来溜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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