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第 92 章
野田河提示您:看后求收藏(92、第 92 章,支付宝到账888万元【末世】,野田河,海棠搜书),接着再看更方便。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人呢!!!”
来者找准了音调,再次大吼,吐字十分清晰。
四个?人吓得在黑暗中?瞪大双眼,即使已经用手捂住口鼻,她们却依然可以听见自己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个?丧尸会说话!
纵使她们在丧尸堆里闯荡了几个?月,见过做手术的丧尸、上课的丧尸、整理货架的丧尸、给汽车加油的丧尸,还有不成人形却依然把女儿带在身边的丧尸等等,有时她们也能感觉到?这些丧尸还残存着?生前?的一丝习惯,或是还有一部分智慧,但是迄今为止,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到?会说话的丧尸。
“人、躲到?、哪儿去了!”他对着?寂静一片的停车场大吼,“灯、为什么、不开!”
他说话还有一点点不利索,话一长就会几字一顿,但是这样清晰的口齿却几乎和活人无?异。
槐岳一手抓着?杨婉的肩膀,不自觉用了力。从震惊中?稍微回神,她恍惚间开始怀疑外面的来人究竟是不是丧尸。
他正在说的话是真的,刚才的吼叫也是真的。
会不会是一个?学着?丧尸吼叫的半丧尸?就像玛丽莲酒店员工食堂里的那个?男经理一样。
她想从记忆里翻找出那个?男经理的声音,然而无?论?如?何,来者的吼叫就是只能和记忆里丧尸们的吼叫比对上。
“唔啊——人、出来!我?知道、你们在这里!”他还在大喊。
车堆里的丧尸没有动静,门外的丧尸也没有响动,好像他一来便把其他丧尸都?给镇压住了。
他是在对谁说话?不会是他们六个?吧?他知道他们在这间屋子里?
槐岳紧张得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捂住口鼻的手越发用力。她努力调整呼吸,宁愿自己现在是个?雕塑,摆在地上半点儿声响都?不会有。
她不害怕普通的丧尸,也不害怕这些误会她是同类的半丧尸,但是两?者一结合,门外这会说话的真丧尸却莫名让她打心底里有些回忆的害怕。
语言和文字让人之所?以为人,但是当?丧尸也掌握了语言,那么它们究竟算是活着?
还是死了?
她用力捏住杨婉的肩膀,似乎这样能给她带来一丝安全感。对方岿然不动,然而她身边的小王却再度小心翼翼抓住了她的胳膊,并且身体抖得比她还要厉害。
黑暗环境中?,恐惧和不安是最容易传染的。槐岳本来已经平复了些呼吸,但是小王逐渐靠在她身上,发抖的频率竟然把她也带得共振了起来。
槐岳心中?只想哭。都?已经是半丧尸了,怎么它比她这个?活人还要害怕?
蹲得太久了,再加上恐惧的心理,槐岳的腿又麻又打软,她更加用力地抓住杨婉的肩膀,给自己一个?强有力的支撑点,身子慢慢往后?靠,然后?一屁股坐了下来。
小王此时也完全抱住了她的胳膊,两?人一边抖一边共振,逐渐抖如?筛糠。
“不、出来?那、我?来找你们……杨婉!”他忽然大喊。
槐岳能感觉到?杨婉的身体瞬间僵住,而小王更是抖得牙齿打颤,发出极轻的“咔哒咔哒”,正好凑在她耳边。
“出来!我?今天、不找你们、的麻烦,我?是来……唔……我?是来……”
“别!”小王立即拉住杨婉,“别听他的!他要是不来找我?们的麻烦,怎么会……”
“嘘——”杨婉声音很轻,“我?知道,别说话。”
它们俩跟他打过交道?槐岳心中?讶异。
跟杨婉他们有关系,那这人究竟是丧尸还是半丧尸?她再度疑惑起来。
而来者还在自言自语地重复:“我?是来……是来……唔……”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呃、咳咳!”屋子门口的地上忽然一声咳嗽,问:“来……做什么的?”
老六还活着?!
小王直接一下子完全抱住了槐岳,硬把自己高瘦的身体往下缩成一团,似乎想要把自己缩成个?球,好被槐岳护着?。
“完了!它要是告诉他我?们在这里……”
“嘘——”杨婉再次打住它的话。
“不找杨婉,那你是来找谁的?”老六躺在地上问,声音疲惫又虚弱,“这片地方,都?归她管,你就算要找其他人,那也得先经过她……这姑娘
,可凶了……”
“我?来找……唔……找……一个?亮闪闪的东西……”不知为何,来者这会儿说话不像刚来的时候那般干脆了,而是犹犹豫豫,似乎自己也不确定自己在说什么。
“切!傻子!嘻嘻!”老六爆笑,“说话这么不利索,我?就该想到?你是个?傻子,嘻嘻嘻嘻嘻……你找吧,这么块儿黑不隆咚的地方,黄金钻石放在你眼前?都?不会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六笑得打滚,趴在地上拍地。
槐岳被小王抱着?,感觉自己都?快被它勒散架了,趁着?老六大笑的功夫,她赶紧用力推开小王:“松开!别勒我?!”
小王颤颤巍巍,也没有心思纠缠,松开槐岳后?又抱住杨婉,口中?忍不住喃喃:“它完了,它要被他五马分尸了!千万别把我?们爆出来,要不然我?们也要完蛋了!”
“外面的人是谁?你们认识他?”魏芣忍不住问。
小王牙关打颤:“一个?飞贼,也是整片小区里最可怕的丧尸……他今天说话比我?上次遇见他的时候利索多了,估计脑子也比之前?要灵活多了……怎么办?早知道他会下来,刚才你们就应该早点儿上去的!”
“你确定他是丧尸?是完全彻底的丧尸,还是跟你们一样……”
“丧尸!彻底的丧尸!会说话的丧尸!”小王说完,直接把脑袋埋进了杨婉的怀里。
槐岳见它吓成这副模样,不知为何心情?却慢慢平复下来,好像刚才的惊惧不过是一阵风,吹过就散。
她掏出自己的铁棍,另三人也掏出了各自的锤子。
无?论?人还是丧尸,抑或是会说话的丧尸,只要敲爆了脑袋,总归是活不了的。
“唔……”他好像有些痛苦,慢慢蹲了下来,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口袋里的东西“哐啷”一震,音效就像是一大袋子的硬币互相碰撞。
如?老六所?言,他现在确实有些傻。
“亮闪闪的东西、在、一个?女孩儿、身上……唔……女孩儿、是、黑头发……长长的头发、唔……”
他的声音慢慢低下去,老六还笑得满地打滚。
“他怎么了?怎么感觉他现在说话的状态跟刚下来的时候不太一样了?”
“他大概是又头疼了。”小王肯定道,“杨婉姐,我?们要不要趁现在跑出去?要是等他疼过这一阵之后?清醒了……”
“唔——”来者在此时喟叹一声,小王当?即闭嘴,再次把头埋进杨婉怀里。
“我?想起来了……”来者的声音恢复了正常,并且一下子利落了很多,“我?来过这里,就在这个?地方,就是这种潮湿的霉味,好像……那三个?人里就有你……”
老六闻言笑声顿停,好像感受到?了威胁,躺在地上往后?蹭:“什么意思?你、你是……”
“梁飞。”他起身,自报家门,在黑暗中?走向老六,笑了一声。
他现在说话也不停顿了,自信和肯定又回到?了他的语调中?。他现在就像一个?真正的人。
“说了名字你也不认识,毕竟你们的名单上应该还没有记录到?我?。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这块地方还有一点光线。灯呢?灯打开,我?看看你,你也看看我?,说名字不认识,看看脸,你肯定就想起来了……”
*
有这么一个?说法?,富人家会养两?个?儿子,大儿子好好培养,将来继承家业,小儿子则不用学太多,只用来疼爱。
梁飞在家里就是这么一个?小儿子。
哥哥忙事业,基本不着?家,姐姐自知分不到?太多家产,又不想嫁进其他豪门做个?菟丝花,便早早出去创业、独立生活,只留下梁飞独享父母的宠爱。
儿时还好,父母黏着?孩子,孩子也黏着?父母,两?相欢喜。然而,过分的宠爱有时也会成为枷锁,这一点到?梁飞进入叛逆期时才凸显出来。
他厌倦了学校和家两?点一线的生活,厌倦了每次出门游玩妈妈都?要跟在身边,厌倦了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父母,厌倦了他在父母面前?坦诚得每一寸皮肤和每一条血管都?清晰可见。
“我?想去蹦极。”他把二十二分的模拟考试试卷拍在他妈妈面前?,说道。
他想发泄
。
从高处落下去,然后?“啊”的放声尖叫,肯定是个?发泄的好办法?。蹦极和跳伞都?不错,但他还小,可以先从难度低的开始挑战。
梁母瞪大眼睛,拿起卷子,翻到?背面,看见整页的空白上四个?歪七扭八的大字:不想写?了!
她瞬间放下心来,长舒一口气:“我?就说怎么上次还八十分呢,这次就退到?一半儿都?不剩了,原来是后?面没写?呀。”
她一点都?没有责备梁飞的意思,语气很是轻快温柔:“宝宝是最近心情?不好吗?想出去玩的话,妈妈可以带你去m国玩上一个?月再回来……”
“二十天之后?就中?考了。”梁飞算了算日子说。
“心情?不好就不考了呗。”梁母很是无?所?谓,“但宝宝你要是想去体验一下,妈妈带你赶个?早点儿的飞机回来也行?,玩儿开心了再回来,状态肯定比现在好,说不定能一下子考个?一百分……数学满分多少?”
“一百五。”梁飞说。
他摸了摸下巴,低头思考这个?计划的可行?性,然后?才意识到?不对:“可我?刚才说我?是想去蹦极啊,没说要去m国玩儿……”
梁母仔细欣赏着?梁飞考试卷第一页上的几个?对勾,摆摆手:“妈妈知道,宝宝是学习太累了,所?以想去放松一下。蹦极也就那么一分钟,放松不了太多,妈妈带你去m国玩一趟,不是能放松更久吗?而且你爸爸最近刚好就在m国出差,昨天还跟我?打电话说想你了,我?们现在去,刚好给你爸爸一个?惊喜……”
她自顾自地说着?,眼中?冒出期待的星光,并没有看梁飞的表情?,拿起手机:“喂,王秘书,帮我?和飞飞定明天一早去m国的机票……”
“不要!”梁飞一把夺过梁母的手机,直接关机,“我?说了我?要去蹦极,又不是要去m国!”
梁母还保持着?拿手机的姿势没缓过神,惊讶道:“妈妈刚才不是说了,蹦极时间太短……”
“我?不!”梁飞扬起下巴,撇撇嘴,“我?就是要去蹦极!一次不够放松那就十次!多蹦几次总会够
我?放松的!”
第二天,梁飞跟学校请了假,梁母包了一个?蹦极的地方,让梁飞蹦了一个?下午。
自此以后?,梁飞便爱上了这种刺激的感觉。
蹦极、跳伞、弹射、滑翔,他满世界地体验这些项目带来的刺激感,一开始还带着?父母,后?来直接拿钱偷跑出去。
他像一匹脱了僵的野马,任谁也控制不住。
但这些还缺了点儿什么。
他第三百零二次从万米高空跳伞下来,随着?降落伞在空中?晃晃荡荡,看向地面宽阔的草地和不远处铅笔线条一样的柏油马路,这样想着?。
他面无?表情?地思考,却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缺了什么。直到?落地,随行?人员冲上前?来帮他解开降落伞,他才恍然大悟。
他想要没有任何防护的刺激!
他隐隐约约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
梁母觉得,她平生最幸福的事情?就是生了她的宝贝小儿子梁飞,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答应带梁飞去蹦极。不蹦还好,最多跟她生两?天闷气,一蹦却再也没有收得住。
本到?了颐养天年?、儿孙绕膝的年?纪,大儿子完全接手了家族企业,情?人好几个?,可就是不结婚,女儿三十多岁,事业有成,可惜是个?工作狂,死活不想谈恋爱。
她所?有的快乐都?寄托在小儿子身上,可是却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小儿子几面,反而还每天提心吊胆地听秘书传来消息,梁飞又在哪儿跳了伞、攀了岩,是否安全、有没有受伤……
本以为最多也就这样了,可秘书却在某一天传来消息:梁飞徒手无?护具去爬了一栋一百米高的大楼!
梁母当?时差点儿吓得背过气去,好在秘书及时给她顺气,并说:“爬完了,一切平安。”
她终于委屈得受不了,找梁父哭了一场,第二天两?人就收拾行?李找到?了梁飞,好说歹说劝他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然而本意是一场温和的劝导,可发展到?最后?却成了一场不可收拾的争吵,两?方人不欢而散。
梁父梁母每天提心吊胆,梁飞则每日用极
限运动刺激自己的神经。
时间就这么过去,直到?丧尸爆发,梁飞才终于被逼无?奈,再一次回家见到?父母。
只不过这次回的“家”,从独栋大别墅变成了半间逼仄的平层。
“他们是谁?”梁飞一进门,忽略父母激动的神情?,斜眼瞥着?沙发上的几个?陌生人问道。
他家就是他家,怎么还来了其他人?
梁父表情?一僵,立即上前?拍了一把梁飞的脑袋:“说话礼貌点儿!”
随后?他转头堆出一个?笑脸:“孩子小,又顽皮,不懂礼貌,冒犯了啊哈哈哈哈哈……”
“来!”他一把揪住满脸震惊的梁飞,“薛先生,我?来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儿子梁飞。飞飞,快叫薛叔叔!他们一家是我?们拼房的邻居……”
梁飞张大嘴巴怔怔地看着?他爸,完全没有听对方在讲什么,也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爸语气里的低声下气和敬词。
“你打我??”他打断他爸,难以置信地问,“你居然敢打我??!”
梁父那一下其实根本没有用力,只不过是逢人做个?样子罢了。然而梁飞第一次被这样对待,野惯了的性子又丝毫没有眼力见,只以为他爸刚见面就莫名其妙打他,顿时火气“噌”的一下窜了上来。
“我?还以为你有多想我?!结果?刚见面你就打我??!”他一甩胳膊挣开梁父的手。
梁父话没说完,还没跟邻居道完歉,此时看他这副反应简直一个?头两?个?大,他拼命挤眉弄眼暗示,可是梁飞去像是丝毫没有看见一般。
纵使久经商场的梁父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带过这样的猪队友。
他生怕梁飞再说什么不尊敬的话,顿了一秒,冲着?邻居家赔了个?笑,立即捂住梁飞的嘴,把他拉进了房间里。
梁母也是满脸惊恐,夫妻俩合力,关上门拼命小声求梁飞暂且冷静,听他们把话说完。
然而梁飞毕竟是精通各项极限运动的年?轻小伙子,不过两?秒就挣开了梁父梁母,破口大骂,转头拉着?行?李又下了楼。
夫妻二人跑出去,又在物业和保安的
帮助下,梁飞才不情?不愿地安静下来,听他已经两?鬓斑白的父母娓娓道来。
家里的企业早已经全数交给了他哥哥管理,一开始,梁父也没有放心到?完全松手不管,多数时候还会盯着?公司的各项事务,虽然也不插手,但始终要看着?。
有了监督,他大哥自然不敢闹什么幺蛾子,然而等梁父真的彻底放手了,他大哥之前?保持的冷静克制和缜密逐渐瓦解,私生活也逐渐混乱。
公司的业绩一年?不如?一年?,为了不让梁父知道,他大哥便派人做了假账,专门用来糊弄梁父。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祸向来也不单行?。
丧尸爆发的前?一天,公司破产倒闭,丧尸爆发的第三天,梁家两?边的邻居家里有人被丧尸感染,他们不得不搬进商业安全区。
“你哥……没有那么多钱了……而且一些资产在这种特殊时期也很难变现,住进来之后?吃喝都?还要钱……”
梁飞此时终于冷静了。他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父母,这才发现他们的头发都?已经白了,好像忽然之间苍老了几十岁。
明明上次一次见面,他们的头发还是黑色的,而上一次见面距离现在……好像已经四年?了。
梁飞无?力地瘫在物业办公室的沙发上,所?有工作人员在他冷静下来之后?就都?撤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他和他父母三人,相对而坐。
“那……我?哥呢?”他问,声音弱得让他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声音。
梁父低着?头,叹了一口气,肩背驼得更厉害了。梁母则已经抽空了茶几上半盒纸巾,眼泪依然止不住。
“没了。”梁父声音苍老而沙哑,“他说他对不起我?们,然后?就从车上跳了下去,刚好被一个?丧尸撞见,后?来……”
他哽咽,没有说完。
梁飞回想着?,发现他好像已经记不清他哥的长相了。
他只记得小时候,每次他跟他哥出去,总会有叔叔阿姨笑眯眯地摸着?他的脑袋,说他跟他哥长得真像,还让他好好学习,以后?跟他哥一样考个?好大学……
当?时的他很不
喜欢别人拿他跟他哥比较,一百五十分的卷子他哥能考一百四十九,而他有时连四十九都?考不到?,但是他不还是照样一路都?跟他哥上的一样的学校吗。
后?来他便刻意疏远他哥,而他哥开始接手生意,也不再有空陪他。
他努力回想,却实在想不起来他们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
“姐姐呢?”他又问,然后?发现他也想不起来上次跟姐姐见面是何时何地了。
“她创业,在g省,距离太远了,丧尸爆发之后?飞机停飞、列车停运,她也没法?儿回来。”梁父说。
他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把喉头的哽咽硬压了下去:“安全区的房太贵了,你哥留的钱完全不够买一整间房子,所?以我?和你妈只买了一间卧室和一间卫生间,厨房算是我?们两?家共用的,这样也够我?们一家三口暂时住着?了……你姐在g省只舍得买了一间卧室,剩下的存款给了我?们一部分,让我?们省着?点儿用……现在的菜价也太贵了,也不知道这些钱够我?们用多久……”
梁飞瘫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嘴巴张张合合,就是再也说不出半句话。
梁母又抽了一张纸,眼圈已经哭得通红,纸巾擦上去都?会有些刺痛。她伸手拉了拉梁父的裤腿,用肿红的眼睛送过去一个?眼神。
“啊,对了,”梁父会意,问梁飞,“你身上还有多少钱?”
梁飞闻言立即起身,翻过了箱子翻背包,最后?掏出来七张卡,其中?有四张都?已经刷爆了,还等着?梁父给他还钱。剩余三张,一张余额三毛九,一张余额二百三,还有一张余额多些,有五万六。
梁母肿成缝的眼睛里冒出亮光,迫不及待夺走梁飞的卡,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五万六!这么多!够我?们多撑好久了!”
梁飞拿卡的手还举在半空,看着?他妈妈的表情?,突然感觉无?比陌生。他记得小时候,他随便一双球鞋就值五六万,而那时候,梁母眼睛都?不眨,能一下子给他买好几双,凑齐整个?色系。
真的没有钱了。他无?比清晰直观地意识到?了这点。
可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们一家子都?大手大脚花钱花惯了,突然一下子要他们省着?花钱,他们还真没有多少钱算省的概念。
卡里的五万六全部用完,也不过花了不到?两?个?星期时间。
“钱不够用了……”梁母每天坐在床边喃喃,扒着?手指算他们还能有几天的饭吃。慢慢的,在如?此重压下,她的精神状态出了问题,每天又哭又笑,有时连正常说话都?做不到?,只像个?哑巴一样“呜呜啊啊”。
可能是由于第一天见面时梁飞过于糟糕的态度,即使同住一个?屋檐下,邻居一家也与他们并不交好。
邻居嫌弃梁母的哭声太吵,时时投诉,梁父无?奈,只能日夜陪着?发妻,于是下楼买菜的任务就这么交给了梁飞,而这种担忧下一顿就没钱再买菜的压力也转移到?了他身上。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梁飞开始每天晚上盯着?漆黑的天花板,绞尽脑汁思考怎么做才能挣钱,或者有什么东西i可以代替钱去买菜。
就在经费即将用完的倒数第三天,他看见一个?面容憔悴的妇人苦苦哀求着?物业工作人员施舍给她一点粮食,哪怕菜梗或是烂菜叶子也行?。
然而两?个?卖菜的工作人员满脸嘲讽和讥笑,多次拒绝无?果?后?,他们便指着?她手上的串了一颗金珠子的红绳说:“这个?给我?,我?给你换两?颗大白菜。”
梁飞当?即茅塞顿开,在拥挤的买菜人群里挤来挤去,扯下了两?根金链子和一颗钻戒。
这一点收获足足让他多买了三次的粮食,于是他又在夜晚望着?窗外,映着?月光看了看自己还没有退去肌肉的手臂,有了办法?。
百米高的摩天大楼他都?能徒手攀爬,不过几十米高的居民楼又算得了什么。
曾经他徒手爬楼是为了刺激,而现在是为了生计。
夜晚的小区不开灯,物业巡逻人员也不会没事儿把手电筒往楼上照。他自此成了夜晚楼栋间的一只蜘蛛,流窜在各家各户,悄悄地来,搜刮走所?有的金银宝石和其他值钱的玩意儿,然后?在天亮之前?回到
?挤了他一家三口的小房间。
每夜自己的儿子都?消失不见,梁父梁母不肯能没有察觉,但他们只当?不知道,安心享受着?这些赃物换来的粮食。
在饥饿和死亡面前?,一切的道德法?律和教养都?得靠边站。
梁飞不偷他们家楼上楼下的钱财,而其他楼栋的居民发现东西丢失,也只会怀疑拼房的邻居,所?以他每夜都?做他的飞贼,向来万无?一失。
直到?有一天,长久的劳累和跟不上的营养补充,让他手一打滑,直接从五楼掉到?了二楼才勉强抓住一块凸起的阳台沿。
他心脏砰砰像打鼓,还没从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惊吓的回过神,楼下草坪忽然一个?女声小声呵斥:“是谁!”
他顿时一惊,往楼下看去,然而黑漆漆一片,他只能模糊看到?一个?人影。
打着?手电筒的巡逻队在两?栋楼外,灯光只有一个?小圆点那么大。他两?边看看,冷笑一声:“闪开!小心我?掉下去砸到?你!”
人影果?然立即躲到?旁边,他抓稳阳台沿,找到?着?力点,不过几秒就十分轻巧地跳到?了人影面前?。
黑漆漆一片,两?人谁也看不清谁的脸。
“你是谁?为什么会大半夜的挂在阳台上?”人影小声质问。
对方的语气严肃,梁飞比了比,这女人的个?子居然跟他差不多高。
“你又是谁啊?你怎么大半夜的会出来闲逛啊?”梁飞语气不善地回问,一手小心翼翼把偷来的金银链子和宝石塞进口袋深处。
女人沉默了会儿:“我?叫杨婉,想出来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人大半夜跑出小区。”
梁飞笑了:“我?看你是自己想跑出去吧?”
杨婉没有说话,梁飞只当?她是默认了。
他又笑:“被我?戳穿了吧?别这么严肃,咱们呐,是同一种人。”
杨婉忽然抬头,拉住他躲进旁边的草丛。另一个?巡逻的保安打了个?哈欠,手电筒在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一扫而过。
“不错啊,够警觉的!”梁飞拍拍胸口,心有余悸,顺嘴夸赞道。
然而杨婉完全不想
跟他废话,直奔主题:“你找到?出去的路了吗?”
“路不都?被铁丝网拦住了吗?各个?门口又有保安,怎么出去?”梁飞耸肩,突然感觉手上有些湿润。
哪儿来的水?
他捻了捻手,“嘶——”,忽地倒吸一口冷气。
“怎么了?”杨婉问。
“刚刚挂在阳台上,边沿太尖,把手割破了。”
“口子很深吗?要不要去医务室?”杨婉下意识问。
梁飞本来还以为她在关心他,闻言冷笑一声:“心思算盘打得挺好哦,假借送我?去医务室的名头,然后?把我?送到?保安或者物业那里,举报了我?,你就可以受赏了。”
杨婉一愣,立即否认:“没有,我?是真的……”
“得了吧,物业这几天每天都?挨家挨户地通知,有人半夜偷跑出去,然后?被邻居举报,物业奖励了举报者一个?星期的粮食。”他啧啧感叹:“一个?星期的粮食啊!什么概念啊!”
梁飞张口就来,丝毫不给杨婉解释的机会。而杨婉怎么可能不知道物业每天跟业主说了什么,她这两?天也是挨家挨户地通知,半天下来嗓子都?疼。
但是,她是不相信这些话的。
“你真的相信物业说的这些话?”她问。
梁飞很是奇怪:“怎么不信?为什么不信?”
杨婉叹一口气,决定换一个?话题:“你找到?出去的洞了吗?你看有人出去了吗?”
“没有啊。”梁飞脑子一转,自以为懂了她的意思,凑到?她耳边狡黠道:“我?们俩这不都?是图谋未果?嘛,我?放你一马,你也放我?一马,两?清了。”
说完,他转头就走:“拜拜了啊,美女,有缘再……诶?我?的天!你力气这么大?!”
他还没走出去两?步,竟然被杨婉不费劲儿似的一把就揪了回去。
“美女,这大晚上,咱们俩本来就不是出来干什么好事儿的,你别揪着?我?不放啊!这万一巡逻的又回来,咱俩要完蛋肯定得一起完蛋……”
“回来个?屁!”提到?这个?,杨婉忍不住骂道,“他们每晚能出来走个?一百
米都?算不错的了!一般出来走个?几步就当?巡逻完了,前?两?天我?就在站在他们旁边不到?两?米的草丛里,他们硬是从我?面前?走过去都?没看见我?!”
梁飞不明白她的愤怒:“没被发现不是挺好?”
杨婉明白了他们俩这是在鸡同鸭讲,无?奈松开了他的衣领:“最后?再问一句,你真的没有看见有人跑出去过吗?”
梁飞再度肯定:“真没有,这一圈全都?是高压电铁丝网,怎么出去?我?前?两?天趴在哪栋楼外墙上面的时候,还看见外面一只猫想钻进来,一下子就被铁丝网电成了灰,那电光闪得啊,吓死人!”
“趴在楼的外墙上?”杨婉重复,忽然想起了一开始被遗忘的问题,“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呢,你为什么每天都?趴在楼的外墙上?不会掉下来吗?”
“谁说每天?你不就看见我?今天这么一次?”
“可你刚才说你前?两?天也……”
“行?了!停!就此打住!”说得越多暴露得就越多,梁飞脑壳儿突突的,凑近杨婉耳边,压低声音:“你不要管我?是谁,我?也会忘了你是谁,我?们俩就这样放过彼此。钱在这里根本是不够用的,食物也是能多则多才最好,所?以无?论?用什么办法?,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我?们都?是为了活下去,对吗?”
他拍拍杨婉的肩膀:“美女,这次是真拜拜了,你拉我?我?也不会再回来了,有缘再见。”
杨婉这次也确实没想拉住他,而他也极速飞奔了回去。
第二天,被割伤的手并未完全结痂,伤处还出现了血瘀,梁母万分心疼地拉着?他的手默默流着?眼泪。
自从财务危机暂时解决之后?,梁母的精神状态也好了许多。
“要不要叫物业的人送一点消炎药或者碘酒过来?”母亲终究还是心疼儿子,忍着?抽泣问。
“这伤口要怎么解释?被发现了怎么办?”梁飞反问。
他抽回手掌,放缓语气安抚梁母:“过两?天也就好了,只是大概这几天没法?儿出去了,但我?昨天拿的东西挺多,我?歇个?
几天也不成问题……”
梁母泪眼婆娑,抱紧了他:“我?们家飞飞,终于长大了,是个?男子汉了……”
“咚咚咚!”
“您好!物业,开一下门!”
门外忽然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
梁飞立即推开梁母,心下疑惑,简单用一块废布包住了手,带着?他父母,跟邻居一家一起端坐到?了客厅里。
一个?没见过的高个?子的物业女工作人员走了进来:“您好,我?叫杨婉,由于正常的工作变动,从今天起,就由我?来负责咱们这栋楼的各项事务……”
梁飞瞳孔震颤着?,死死盯着?杨婉,暗暗把受伤的手往背后?缩。
然而杨婉还是感觉到?了他与众不同的目光,恰好与他来了个?对视,然后?眼神下移,看见了他用布包住的手。
杨婉眼神微动,嘴上不停,顺着?往下说道:“为了更好地服务大家,请问我?能先认识一下各位分别是谁吗?我?这份信息表上只写?了名字,没有贴照片……”
邻居一家丝毫没有发现异常,家主十分配合,挨个?儿介绍了家庭成员,而他家这边,梁父顺其自然地指着?梁飞介绍:“这是梁飞,我?的儿子。”
*
“啊——!!!不要!!!”
“咔嚓!”
老六痛哭流涕,拼命扒拉着?地板,然而它被梁飞死死踩住后?背,手指都?被水泥地给磨去了皮肉,也丝毫无?法?前?进哪怕几厘米的距离。
梁飞一脚踩住它的后?背,一脚踩住它左腿的膝盖,弯下腰抓住它的左小腿,手臂没用多大力气便将其往外扭转了五十度。
“啊!!!!!!!”
老六疯狂惨叫,比先前?老大被保安咬掉肌肉时的叫喊还要惨烈。
“我?都?没用劲儿呢,这腿怎么就折了?”梁飞语气冰冷,故作惊讶,“诶呀,肯定是没用了,我?直接帮你扯掉它吧。”
“不!!!啊——!!!!”
“呲啦——砰!”
屋子里六人抱成一团,埋头屏住呼吸。
梁飞一把扯断老六的小腿,直接顺手扔了出去,砸到?某辆
车的车顶。
“走吗?带我?去你们给我?打针的地方,咱们俩再重温一下初次见面时候的情?景。”他“哐啷”一脚踩上老六的脸,堵住它的嘴,“太吵了,安静点儿。停车场里这么多人,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大吵大闹的?”
“唔……呜呜……”老六被踩住嘴巴,只能哽咽着?哭泣,不再挣扎。
梁飞从它身上轻跳下来,拉着?它的一只胳膊,往杨婉他们所?在的屋子旁边走。
“这里太黑了,我?看不见路,你不给我?指指路吗?”梁飞语气里隐隐有些癫狂,“卸了你的半条腿,又不是卸了你的下巴起,怎么话都?不会说了?要不我?再卸掉你的另一条腿,让你再叫两?声学学怎么说话?”
老六还在“呜呜”哭泣,他一个?哆嗦,有气无?力:“在……就在前?面……方向是对的……摸……摸到?门就行?了……”
“灯呢?”梁飞又问,“没有灯咱们怎么重温初见?我?记得上次是有灯的,屋顶吊灯是昏黄的光,手术室用的大照灯是刺眼的白光……”
老六哭着?:“进门……左边墙壁……可以摸到?一个?开灯键……照灯没了,被他们带走了……他们都?走了,只留下我?们三个?……”
“呲——”的拖拽声从屋子门口经过,杨婉刚才还敢插缝讲述她跟梁飞的相遇经历,现在却也丝毫不敢动了。
梁飞按照老六的指示,摸到?了隔壁房间的门,又摸到?了开灯键。
“啪嗒”,灯开。
一道暗黄色的灯亮从两?屋相隔的墙壁中?央底部透出来。
“有门!”钱溢小声惊道,“这两?间屋子居然是通的!”
“隔壁是什么?手术室?打针室?会不会还有残留的试剂?”魏芣问。
“嘘——”杨婉再次让她们安静。
“等他们再弄出点儿动静,我?们就趁这机会逃走,我?带你们上去。一晚上了,你们该走了。”
“砰!”隔壁一声巨响,老六被扔到?了手术床上。
“怀念啊……”梁飞感叹,“我?大概……只在这里待了两?分钟?就因为这两?分钟,我?
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他说到?后?面咬牙切齿:“我?还真该感谢你,遇见了你,我?这浑浑噩噩了这么多天的脑袋总算清爽了,一下子就全都?想起来了!是不是很神奇?”
他绕着?床,来回踱着?步子:“第一次来这儿没细看,我?只记得你们三个?人,头顶的昏黄灯光、刺眼的白色照灯……你们其他两?个?人呢?”
老六已经放弃了抵抗,乖乖回答:“死了……被刚才几个?人……”
“这边竟然还有个?门,我?第一次来都?没看见!”梁飞没有听老六讲话,自顾自地惊喜。
杨婉正招手让槐岳她们跟上,刚准备开跑,听见梁飞这话立即揽住她们缩回了桌子底下。
“嘎吱——”门被打开,黄光照到?办公桌上,他们六个?能感觉到?头顶有了一丝光亮。
“你刚刚说,什么人把你的两?个?同伴弄死了?她们在哪儿?”梁飞站在门口问老六,黑色的影子长得罩住了整间屋子。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1615:21:08~2021-06-1623:53: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沈家老中医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