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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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了想坐起身,下定决心说道，“哥哥，等这次蝗灾结束我要回云都。”

君楚衍从回忆中抽身，严肃得问,“你明白回云都是什么情况吗？”

“就是因为明白我才明白,云都那边变化太快,我们在边关完全搞不清楚现在的局势变化。我不想辛辛苦苦打一辈子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到最后朝廷政变，被人当做任人宰割的鱼肉，不明不白的就死了。”

君楚衍脸色微变，起身走到君楚昭面前呵斥道,“你在说什么？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谁教你的？”

君楚昭被自家兄长的凶样吓了一跳,小声反驳，“哥哥,这么浅显的道理我怎么会不清楚？你还当我是小孩子吗？而且最近父亲传过来的消息越来越少了对吧。虽然我这么说不对，可父亲真的有把我们当过儿女吗？”

君楚衍沉默,他没吭声,就看君楚昭接下来还要说出是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君楚昭继续说，“且不说亲情上,从未关心。单论家族政事,父亲就隐瞒了很多事情。君家现在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时期,我不可能傻傻的待在战场上，等朝廷决定我们之后是生是死。所以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都打算回去争一争！”

话说道这个份上了,君楚衍明白她的意思，“所以你是来告诉我你的决定，而不是与我商量的对吗？”

“当然是和你商量……”君楚昭委屈地低下头,哼唧哼唧地说，“如果兄长你不喜欢我回去，我也没有意见，也会乖乖待在胡关。”

这两个“也”字用得可委屈了，让君楚衍都怀疑是不是自己有点问题。他一向纵容昭昭，但是这次事关重大，绝对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

想着，君楚衍敲敲她的额头骂道，“你这脑袋是顶缸上的南瓜只会轱辘转吗？父亲是我们的亲爹，他难道还会害我们不成？你在这些事情上非要往死胡同里钻，那胡同是让人堵死了吗？思维绕个圈从其他角度更全面地看我们的处境。”

“哦。”君楚昭鼓起腮帮子，躲过君楚衍的无情铁爪。

君楚衍哭笑不得，现在也不是说这些

的时候，“好了有什么事情等你从乾元回来再决定，把心暂时放下，一心一意治理乾元的事。有事情你越想越多，就只会顺着自己的逻辑跳入陷阱，没准还会凭空想出些事实来。”

君楚昭听了乖乖点头。

其实兄长说得对，烦心事只会越想越多，全部抛掉才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父亲那边君楚昭还是放心不下，嘴上应道会相信君崇，心里却有别的想法。

君楚衍难能不知道她的小心思，捏住她的鼻子，警告道，“不管父亲怎么想的，咱们还是大兴的将士，还是君家的儿女。做什么事之前要过过脑子，听到了吗？”

“我自然是有分寸的。”

“你有分寸才有鬼了。”君楚衍压根就不行她的鬼话，再次嘱咐道，“你给我省点心哈，好好去治理蝗灾。哥哥保证，等到你回来，什么事情都会解决了。”

“好。”

君楚衍说得很坚定，君楚昭不知道他有什么底牌。但既然都这么说了，她就选择相信。

两人聊到这里，君楚昭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拉住君楚衍的手轻声说，“哥哥，草原很有可能趁我们境内发生蝗灾南下进攻。这段时间大家松懈不少，你们一定要小心。千防万防都要防那个万一。”

“自然。”君楚衍温柔地说，“倒是你，无论出什么事，可都不要太任性了知道吗？千万不要冲动行事！”

说道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我才不会。”君楚昭乖乖地蹭蹭兄长的手，哼哼唧唧地抗议，“我这回绝对不会冒失，我会听话的。”

“但愿如此。”

“真的，保证。”

兄妹俩的温情时光总是短暂，没过多久君楚昭就离开君楚衍的房间。

走在军营里，她开始思考之后的事情。

她去找李行，这回她也不打算将李行带去乾元。

并不是她不信任李行，而是前世蝗灾扩大影响，在这期间，草原也受到波及。

草原军趁机南下，在一次战役中，君楚衍战死沙场。而她当时不在胡关，等回到家了，她才从将士们口中知道，兄长的

尸骨都没抢回来。

她去问了很多人，都说兄长那具毁的面目全非的尸体在敌军城墙上整整挂了十天。

失去了邱平，君楚昭绝对不能接受君楚衍也会离开她。如今她最信任的属下只有李行，也唯有李行陪在君楚衍身边，她才能安心地离开胡关。

知道君楚昭的决定后，这回李行并没有没有像上次阻止他去雁门时反应那么大，而是很平淡地接受了。

“那就拜托你了。”君楚衍将自己的佩剑递给李行，“帮我照顾好我哥，我很快就会回来。”

“是。”李行接过佩剑，单膝跪在君楚昭面前立誓，“属下领命。”

交代完这件事后，君楚昭就离开了。

临走时她看到李行拿起酒瓶，举杯邀月，对饮成双。

关上门隐约还能听到里头传来声音。

“来，老邱，咱们干杯。”

君楚衍心中苦涩，鼻尖整整泛酸。

只是如今她哭也哭不出来了。

次日，君楚昭召集大军，众人浩浩荡荡地朝南进发。

行军不到一日就可以看到零星的蝗虫趴在草叶上，贪婪地啃食着。

这离胡关还比较近，蝗虫就已经波及，可想而知乾元一代到底有多严重。

君楚昭不敢耽搁，全速前进，到了深夜才安营扎寨休息。她带的都是精良中的精良，行军速度比起单人全速前进慢不了多少。第二天下他们便到达乾元北部。

而越靠近乾元就越被当地的景象惊吓，越发感受到蝗虫的可怖。

铺天盖地的黑云，随便一抓，在手上就有四五只肥大的蝗虫。

君楚昭感受了下，果然……

她叹着气，颇为惋惜地说，“这蝗虫有毒，果然没法吃了。”

说着，君楚昭手一缩紧，那几只蝗虫在强大的压力下顿时化为飞烟散去。

军队进入乾元北部省城桐山城，君楚昭与当地知府会和。将士兵安顿好后，得知钦差已经到达桐山城外，她又马不停蹄地南下迎接云都来的钦差。

和她记忆中的一样，前来治灾的钦差是顾君泽。

两人见面，都是熟人，关系还算不错。他们没打官腔，见面相

互打了个招呼事情就算交接了。

和顾君泽聊起这些云都的事情，君楚昭问他为什么来这。

本来是随口一问，却发现和记忆中顾君泽受到皇帝直接点名派遣不同，这次蝗灾是他主动提出来要来的。

为了让皇帝相信自己，他甚至几次进宫，求见陛下，最终才换来这个机会。

听到顾君泽说起，君楚昭半开玩笑地说，“你这就差下军令状了，对治灾有信心吗？”

顾君泽也是满脸愁，“不谦虚地说，信心不大。”

信心不大？

君楚昭从来不敢低估顾君泽，她笑道，“按照这个说法，就是说你已经有应对的简单策略了？”

“还只是理念而已，并没有实践过。”顾君泽也不遮遮掩掩，直接承认了，“从去年开始，司阁就预料到今年可能出现蝗、旱等天灾。古籍通典我都查过，与司阁的人进行过商讨后有初步的想法。现在因地制宜，根据具体情况进行分析吧。至于这里的秩序和安全，就全靠你了。”

君楚昭说，“昂，我会努力的。不过需要顾大哥你把这边的军队执行权力交给我。我是来协助你，带的兵也不少。可强龙压不住地头蛇，这边知府不知道吃不吃我这套，蝗灾面前我没有充足的时间去应付他们。你是钦差，你去说他们就会听你的。”

“嗯，”这不是什么大事，顾君泽应了下来，“该有的条件我都会为你准备好。”

君楚昭心花路放，笑眯眯地说，“那我们合作愉快。”

顾君泽能答应的这么痛快出乎意料。

不过她也晓得顾君泽的难处。

去年三皇子龙城受封楚王位，一时间风光无限。所有人都认为他已经是皇帝最心仪的储君，可随后穷奇关爆发虫患，各地天灾不断。

大大小小的灾祸惹得百姓怨声载道，苦不堪言。而今年出现蝗灾，随后而来的就是干旱与饥荒。

人祸主在人为，天灾代表天意。人们受到灾难无处宣泄，自然会选择一个发泄的出口。本身就处于风口浪尖的三皇子，在这个时候是最能为皇室分担风险的有利工具。

而且据属下传回的消息，如今

已经有人在民间传谣，说这些天灾都是因为上天不满三皇子的品德，其德不配位，故此降下灾祸。

鬼神之说实属荒谬，但耐不住绝大部分人都信它，而这大部分人还是能决定一个人命运的重要组成部分。

如果不能尽早解决这桩祸事，三皇子被扣上灾星的名声。就算皇帝不相信不问责，之后三皇子也会民心尽失。

但蝗灾岂是一两日就可以解决的？

这步棋走得妙，也不知道是哪方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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