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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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楚昭了然,两人并肩走到院子里。

君楚昭突然说，“不只是为了普及这些东西吧。”

皇帝这是想彻底把控教化之道，从底层直接将所有人才揽入，为君家所用。如今私学盛行,各方思想不受控制,人才选拔的制度又相对固化。压制私学,统一开放公学,公私兼是很好的解决方向。

“当然，将算术天文等技术性知识列入学习范畴只是过程和方法，至于会达到什么样的效果，谁也不知道。”顾相思笑了笑,接着又补充道,“百家争鸣是件好事，但是也得有个限度。按照大兴目前的情况,无限制的发展下去，只会乱套。”

两人对视,心照不宣。

眼前的顾相思才是真实的有野心且肆无忌惮的郡主。顾相思这个人,有时童真似孩童，有时狡诈如同狼狈。

顾相思对公学并没有交代清楚,话说道这个份上明显不会再告诉她多少消息。即使君楚昭对这件事还有很多不解的地方,只因教化之事她无法插手,也就没有追问下去。

更何况公学不是小事，保不准朝中已经在派眼线安插在附近。说多错多，公学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成的事情,之后有的是世间慢慢调查。

除此之外，此前她一直都不清楚顾相思在六皇子与三皇子的储君之争中扮演什么角色。这回顺着公学的线往里深扒，没准会发现点端倪。

两人心思各异,复杂的东西往深了埋，表面上云淡风轻，相谈甚欢。

中午的时候下人又送过来一堆册子，里面是雁云各地准备向清河汇报的事情。里面好几件信封用朱砂标记，是一等重要的大事。

君楚昭没让顾相思为难，说自己下午想休息，让顾相思先去处理事务。至于陪她，什么时候都可以。

在郡府后院有一片小山，山上建着避暑亭阁。因为常年不用，被封起来了。君楚昭对那里很好奇，在征得顾相思同意之后便去那里看看。

后山只有一个将士站岗，君楚昭并不认识。君楚昭没有打扰他，自己把后山转了个遍。郡府地势高，她累了就在山顶选了棵树躺下。从

树上遥望远方，能直接看到商街。

“以前怎么没觉得清河这么大呢？还真漂亮。”

她伸手扯过一片叶子，咬住叶茎。当树叶的苦涩在口腔蔓延的时候，君楚昭猛然意识到，清河的树竟然开始抽芽。这在习以为常的事情，竟让她刚刚没有反应过来。

兴国北部以及草原南部这片地区地势西高东低，水流从哈利发源，注入这片流域。树木重生，意味着已经断流的时令地下河再次活跃。

西北降水，今年的旱灾即将宣告结束。而旱季结束，意味着蝗灾也将彻底终结。

“小将军！”

君楚昭正高兴地深思着，突然有个声音从远处传来。君楚昭探头看过去，正是顾相思的贴身丫鬟海棠。她扯过一片绿叶闪身到海棠跟前问道，“怎么了？”

海棠被突然出现的君楚昭吓了一跳，拍拍胸脯说，“郡主让奴婢问您，晚餐想用什么，奴婢们下去安排。”

“早上的食材我记得还有没用完的，你根据你家郡主胃口弄吧。”

君楚昭哪里顾及得上吃食，看到海棠她便想起顾相思来，要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顾相思。

“郡主还……”

海棠还想说什么，声音小，君楚昭打断了她，“你下去忙吧，我正好有事要去找你家郡主，有什么事我直接去问她。”

说完她匆忙离开了，留着海棠傻愣愣地站在那里。

小将军这风风火火的样子，是出了什么大事吗？

书房里，顾相思终于处理完册子。她起身伸了伸懒腰，舒展身体。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想要好好透口气。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唰”得一声倒挂下来，把她吓得后退半步。

顾相思定睛看去，发现是君楚昭才松了口气。

她不解地问，“阿昭，你在这做什么？”

君楚昭咧嘴一笑，翻身跳下来，趴在窗沿上，将手上的小树芽递给顾相思，爽朗地说，“给，新生命。”

浅绿的新芽代表新的希望，顾相思瞪大眼睛，颤抖地接过这枚新芽。她不敢置信地捧着这枚叶子，嘴角微微颤动，许久之后才开怀地笑出声。

她一把将君楚昭抱住

，长时间压在肩上的担子突然卸掉，随即而来的是无法言说的狂欢。

晚上两人同床共枕，抵足而眠。

距离她们上一次躺在一张床上还是去年的事情。顾相思很开心，一直睡不着觉。三更过去还兴致勃勃地睁着眼睛，满脑子都是和君楚昭的回忆。身侧的人呼吸已经平稳，似乎是睡着了。

顾相思按耐不住，最终还是小声喊道，“阿昭。”

君楚昭也没有睡着，闭着眼睛养神，只是人太懒，就没有应声。

然而顾相思并没有死心，“阿昭，你醒了吗？”

“阿昭？”

“……”

君楚昭觉得自己要是不说话，她能一直喊下去，这才慢悠悠地说，“醒了。”

顾相思软绵绵地说，“我睡不着。”

“睡不着就闭目养神，一会就能睡着了。”

顾相思耳朵自动过滤掉君楚昭的话，自顾自地说，“前段时间镇北侯夫人给我来信了。”

“说了什么？”

“夫人病重，思念我，希望我能回去陪她。”

“嗯。”

“不知道夫人生病是不是和我有关系，似乎和我有关系的人都很容易受伤。”顾相思侧身换了个方向，盯着君楚昭的背影轻声问，“阿昭，你说我是不是灾星？”

君楚昭微微睁开眼睛，偏头与顾相思对视，“谁说的？”

“民间都传我一出生就克父母，进宫之后还害了大皇子，如今镇北侯夫人也病重，是个灾星。我觉得还挺有道理的。”

“屁话。”君楚昭瞪了她一眼，收回视线，“不过是政敌之间相互博弈放的谣言罢了，你还当真吗？”

“可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呢？”

“灾星谁定的？”

“啊？”

“谁给你定的灾星？谁说的天命？谁又有资格评定天命？”君楚昭淡淡地说，“所谓灾星天命不过是人为了达到目的找的借口，单纯的目的性行为而已。如果因为他人的利益就妄自菲薄，你是不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