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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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很快过去，转眼万物复苏又是一年春意到，在我软磨硬泡的恳求之下，爷爷奶奶终于答应送我去村里的小学。不过是学前班就学一点简单的拼音字母，教书的村支书的儿媳妇，第一天上课按部就班的训着话。

“我以后就是你们的班主任了，我姓李大家可以喊我李老师，希望小朋友们要好好学习不要调皮知道吗？调皮的话我手里可是有教鞭的。”做为小孟村小学唯一一个初中文化没有编制的代课老师来说，她其实很不愿意带着这帮孩子，每月那么一点工资，哄着五十多个孩子真的累，但是自己公公非要让她来守着这里。一年到头窝在这个穷山沟，她想去县城找份工作也不许，时间长了怨气不是一般的大。

“老师我要上厕所。”我的同桌是个胆子很小的女孩儿，别问我为什么知道，一进来就看着旁边的小姑娘眼睛红红的要哭，和兔子一样说话声音也小小的。

“你大点声，声音这么小，老师听不见的。”哪知道我不说还好，一说小姑娘的脸红的和冒烟了一样，这么害羞咋搞啊，这要是尿裤子怎么办？厕所可在操场前面呢再不去，她来的及吗？看着这姑娘低着头就是不说话，肩膀一抖一抖的，这又哭了？

“报告，李老师，王紫涵要上厕所。”

“王紫涵上厕所你打的什么报告，坐下！”她不喜欢自作聪明的学生，这些孩子今天才收进来，她必须让他们怕她这样子以后好管理，她想做什么他们这些小孩子也不敢说什么。

“可是……”这女人是脑子有问题吗？哪有这样子当老师的，旁边这小姑娘本来就胆小，被她刚刚一吓唬说话都敢大声了，做为一名曾经很优秀的幼教，我真的想上去踹她，都说当幼师的不就是哄孩子吗？有什么不容易的，我每次听到这句话毫不犹豫的就怼回去了。孩子在学龄前接受的教育是非常重要的，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那么幼师就是帮父母将孩子从他们身边里过度到外面五彩缤纷世界的帮手。让孩子适应离开父母以后得生存法则的第一步，这也是为什么有的父母送自家孩子送幼儿园上学的时候，父母总失落而又有种莫名开心又觉得舍不得的感觉心里五味杂陈，在没去幼儿园之前，孩子的眼里没有其他人，而要去幼儿园的话，从牙牙学语到能一个人去接受除了父母亲人其他的人群，这个过程是很重要的。待在父母身边孩子的世界里只有父母和亲人，学龄前这段学习经历，让孩子第一次接触认识父母以外的人和事这个阶段很重要，所以她这个态度让我很恼火。

“王子涵，你大点声讲别怕，李老师跟你开玩笑的，她怎么会打人呢，要是真打了你爸爸妈妈知道肯定会找她的，你又没犯什么错。加油。”我忽悠着眼前的小姑娘，不管怎么样不能让她心里有阴影，严重的话会越来越不想接触外人的。

“真的吗？我怕，上课去厕所是不是不对？李老师她……”一提起又吓的眼里蓄满了泪水。

哎，说我胆子小这小姑娘比我都不够看的，得怂恿她胆子放大一点，不然一年都要和这个小姑娘坐一起，真的要了老命了。

“怕什么，人有三急还许吃不许拉这是什么道理？”这丫头的脑袋……怎么不开窍啊要急死我。嗯……她还是个孩子她还是个孩子，不生气不生气。

“那……”

“快点讲啦，不然你憋不憋的住啊你。”这小姑娘估计平时就是父母眼里真正的乖乖女，说话都细声细语温温柔柔的。

看着旁边的小姑娘憋着憋着，脸红着站起来用尽自己最大的声音喊道:“报告，我老师我憋不住了。”

“哈哈……哈哈”整个教室都爆笑出声。

“有什么好笑的，你们难道干吃不拉？”平时我仗着哭嚎嗓门拔高的优势出来了，我一喊整个教室都静下来了。接下来都是头对头小声说话的声音。

“孙若文，你喊什么？还懂不懂规矩了？”李兰柳眉倒竖不悦的说着，这孙家的姑娘她生在小孟村嫁在小孟村自然知道她是谁，有那么个爹妈也不知道这丫头一天到晚的这么活泛。不想想以后孙家那老两口去世，落到她那对爹妈手里，她就不信这小丫头能像现在这么能蹦跶。

“是，李老师，下次不会了。”话是这么说着，可是我真心不想理会她，既然那丫头的问题解决了，那也不要在这女人面前在刷存在感。

“王子涵，下次有什么事大点声说知道吗？要去厕所就去吧，赶紧去，等下我还有事安排。”李兰不耐烦的催促着。

开学第一天也没什么事做，可是因为李兰的原因底下的一帮孩子都坐着静悄悄的。一坐就是一个上午，眼看着要放学的时候李兰就让一群孩子站在教室门口。准备放学明天早上再来学校。

“都站好了，不要跑不要闹，队排好挨个往外走。”孩子多你哭我闹乱成了一片，

我越过那里拉着旁边这个小泪包，悄悄的从绿化带一排冬青边上溜了出去。从校门口出来那一刻心里松了一口气，我这可是算是正大光明啊，还拐带了一个出来。

“咱们这样子要是被李老师发现怎么办？”等下妈妈要是知道了怎么办？好害怕……

“不是都已经马上要放学了？你说你和我这小身板挤得过人家吗？”等下我们这些孩子那女人管不了，肯定会发火抽风，还不如趁早偷溜出去回家吃饭。

“那也不能……”

“走啦走啦，回家回家。”我拉着小姑娘的手两个人一路奔奔跳跳的回家了，其实我有记得那时候也是这位村支书的儿媳妇教我们，第一天开学就发生了踩踏事件，有几个小孩因为她上课时恐吓惊惧，一到放学都想往外跑，谁知道几个孩子一跑都往门外挤，结果有的孩子就挤倒了，索性人小都没事不过有几个孩子浑身被挤倒，身上都是土不说脸都在地上蹭伤了，多多少少都有了点轻伤，我就是受伤的那几个孩子之一，脸上的伤虽然好了，但因为这样子我后面长大做什么事都不会往人群里挤的，太危险了。关键这个事情因为她是代课的，不是有编制的也就不了了之了。而且旁边的这个小丫头也是当时受伤严重吓到生病的，有一段时间小姑娘吓得从来不去学校，一到校门口就哭。

“王子涵，明早我来喊你上学知道吗？”到了她家门巷子口，小姑娘显然心情好了。可一听我说的话又瘪起了嘴。

“爸妈不是说今天去明天不去吗？”她不想去学校，李老师好凶那根竹条就和隔壁冯阿姨打壮壮哥哥的竹条一样，一定很痛。

“你先回去吃饭，有空来我家玩儿，上学哪有上一天的？”这话肯定是这小姑娘的父母为了让她上学哄着她的，一定是早上不去就会说“乖，咱们就去一天，明天就不去了。”所以这小姑娘才这么个反应我猜都不用猜，我也是啊，记得那年开学我闹着不去，还是闹得让回来玩的若慧堂姐和两个堂哥，三个人连拖带拽的把我送去了学校，具体可以想象一下抬猪上车是什么样，我当时就是什么样，一路哭一路嚎被他们抬到教室的，当然现在也不想去但是也不想像那时那样，我一度被村里的人见到就算成年了，还忍不住被拿出来调侃两句，他们说还以为谁家的猪娃子要出栏了。

“奶奶，我回来了……奶奶”我兴奋的感谢，又蹭又跳的跑进院子里，远远就看到厨房的烟囱里面有烟冒出来。心里暖暖的最起码现在屋里有人，碗里有热饭我很开心特别珍惜现在的时光。

“阿咪回来了？饿了吧，饭一会儿就好。”孙老太太因为是裹脚，所以做什么都比较慢，但好在动作麻利不然还真赶不上孩子回来吃饭。

“还不饿，奶奶你不急，慢慢做，我们下午不去学校。”

“怎么下午又不去了？”她以为下午要去的，急急忙忙的赶着深怕耽搁孩子上学的时间。

“老师说书还没来，下午可以不用去学校。”要不要把我早退的事告诉奶奶啊，但是我又怕她知道生气，可是这事迟早奶奶会知道的，万一到时候奶奶再生气怎么办。要不，就坦白和奶奶说说？

“哦，那也行，饭就快好了，乖乖在这坐着一会就洗手吃饭。”转过身又在灶台上忙活，祖孙三人生后简单，饭菜也就是几个腌制的咸菜，锅里惹着孙女儿补身子的排骨炖萝卜。

为了不让老太太到时候气坏身体，我决定还是说了吧。

“奶奶，我跟你说件事儿，但是你可得答应我，不许生气好不好？”先打好包票不然等下挨顿打事小，别让奶奶气坏身体，我说去上学她一心支持我去，为了这个还和爷爷吵了一架。

“阿咪说，奶奶听着呢。”这孩子莫不是上学被人欺负了，等会儿吃饭可要好好问问。

“奶奶，我了，还带着王子涵一起。”我一口气说完等着挨顿揍还是挨顿骂。

“哦？为什么？”虽然声音里听着是询问，可是语气上不似刚刚那样子随和而温柔了，带了一丝丝的严厉。

我把中午发生的事情和奶奶说了一遍，半天了大气也不敢喘，其实我不是怕奶奶大骂和责难我，就是怕像现在这样子她弯曲的背听我说完以后，还是不停顿的忙着手里的活，照顾我吃饭越是这样子平静我越是心里没底。吃完饭以后我如坐针毡，心里一直想奶奶到底是真的生气，还是还是忍着怒火不想吓到我，这两种我都不想哪怕是打我一顿出了气也好啊，要是不打我这样子不说话像是架在头上的一把刀，我心里好没有底啊，这样子还不如横竖挨一刀让我放心。

“阿咪，吃完饭陪我去王叔叔家一趟。”这孩子光知道觉得王家那姑娘胆小就拉着人家一起回来，也不想想人家父母咋想的，到底是她没教好孩子，领着她去给人家到个歉，回来再叮嘱这孩子一声。

“是王子涵家吗？”奶奶带我去王子涵家里干什么？

“你去就知道了，吃完了就在这里等等，我随后就来。”

孙老太太收拾完碗筷，又给孙老爷子留了饭，拉着孙女儿出门了，一路上遇到问候的都说是去转转，因着孙老太太在家不怎么出门，大家平时又有什么花样啊鞋垫啊枕头啥的，有事就去孙老太太她也不吝帮忙，现在带着自家孙女出门有认识的就上来打个招呼。

从外面的路上奶奶带我走到一家木门前面，敲了敲里面传来了一声年轻女人的声音。

“谁呀，来啦。”

“丽芳是我，你孙婶子。”奶奶回答着。

打开门看到一个微胖的年轻妇人笑咪咪的看着我们。

“是婶子来啦，快进来快进来。”

“就不进去了，你家妞妞在吗？”孙老太太客气的回着，没有进去的意思。

“快进来，快进来，您看您都不来我家几次，别客气，我家可没您家干净，婶子您莫不是嫌弃了。”胖胖的年轻妇人笑意满眼的说着。

话说到这里孙老太太也不好太拒绝了，带着孙女走进王家，王家是村里的外来户，买了村里的庄基地新盖的房子，基本上房子的样式和村里新盖的房子是差不多的中规中矩。

“妞妞他爹不在？”

“婶子，他爹去城里打零工了，咱们这刚开春家里也啥要干的，买的几亩地也侍弄的差不多的了，就要他爹去城里看看。”

“丽芳啊，你家闺女呢？”

“被我训了一顿在炕上哭呢。”

“哎……丽芳啊，你可别怪孩子，这啊是我家这个不省心的闯的祸。这孩子也是好心可是她自己回来也就算了，还拐带了你家闺女，你要怪就怪我家这不省心的，若文，快过来，跟你阿姨道歉。说以后不会了。”孙老太太严声厉色的说着，把孙女推到王家媳妇的面前。

“婶子，这话说的的，严重了，我家那闺女我还不知道，这肯定是里面有什么误会，再说这么小的孩子正是贪玩的时候，也没事第一天上学又没啥。”这孙婶子也太较真了点，可是这事她该真不知道，只是自家姑娘一进家门只知道哭，她还真没问是因为啥事，谁知道自家闺女尽然是回来的。这就让她更加心里疑惑了。

“要说这事啊也不怪两孩子，我家这个自小你也知道，你刚嫁进来没几年也许不清楚，可这孩子都被我给娇惯坏了，受不得气受不得委屈，正好啊今天头一天去学里和你家妞妞坐一块儿了。”孙老太太她之所以这么重视这件事，完全是因为这孩子以后得名声，要说村支书家的那个儿媳妇李兰，她虽说对小一辈的大姑娘小媳妇不了解，可是也知道那李兰不是个好相与的，自家这孩子为了王家那小姑娘出头还，回来告诉她婆婆周环，那就整个村子都会说她刘雪清教育孩子不严不说，这丫头又有那样的爹妈指不定会被村里三姑六婆编排什么呢，这也是她嫁进来大孙女都这么大了，她不出门跟人成群结队坐在一起说话，东家长西家短谈人是非。

“那可是好事儿啊，我家那丫头是几棍子也打不出声的闷葫芦，和你家孙女坐在一起俩孩子也相互有个照应。”

“丽芳啊，这的事就是这么来的，你家的妞妞许是第一天到学校，加上支书那儿媳妇你又不是不知道，听我家这孩子说提着教鞭一上来就说不听话就要修理他们。你家妞妞一听吓坏了，本就不适应环境想去厕所声音小老师没听见，我家这个好事鬼替你家闺女喊了一嗓子，结果被支书她儿媳妇吼了，本来就没多大点事，可这孩子看教室门口一堆孩子乱跑，她怕挤到她和你家妞妞，拉着她朝学校门砍底下钻出来了，这……这你看这事弄的。”孙老太太都不知道要夸她善良还是骂她不懂规矩了。

“有这事？”吴丽芳心想着自家闺女本就胆小，被这么一吓平时能讲出话都已经不错了，这还提着棍子在她面前转，她不哭才怪自己得姑娘自己不知道么。

“李兰那脾气你都搬进来四五年了，跟她一个村住着，况且她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只是孩子不知道深浅。咱们大人可要知道人心好坏啊。”孙老太太不是不知道她孙女不对，可是依着她对那几个人的了解，这事恐怕不算完。

“婶子，不瞒您说，我和那李兰本就有过节，而且我也跟孩子她爹商量过，要不要把这孩子送到县城我娘家读书，可是他爹不愿意啊说是嫌弃我爸妈吃软饭，可是在那女人手里她能好好对待我女儿我是不信的。”一个没文化脾气又暴躁的学前班老师，她不觉得以后孩子能在她那里学到什么。而且听说自己和闺女她爹结婚的时候，那女的可是来闹了一场的，结果孩子爹爱情娶了自己，那女人转眼就嫁了村支书的儿子。

“这事丽芳你看怎么看？”孙老太太对着王家的媳妇温和的说道。

“婶子你是怕……”

“是啊，我家这孩子你也知道，一直养在我身边，她父母有对她不亲厚，这放平常人身上也就小孩子瞎胡闹，要是那对婆媳那就不是那样子了，我来是想问问和你商量商量，毕竟姑娘家顶撞老师这名声说出去也不好。将来这孩子又不如你家妞妞有个宠她护她的爹娘，我老婆子只想她平平安安再也不被世人所议论。”

我听着奶奶说着心里好难过，那时候原来奶奶一直这么护我，一直珍惜我的名誉，原以为她老古董了还在乎那些，可是后来我才明白一个人尤其是一个女人名声对她何其重要，就算以后嫁人只要嫁在本地，当孩子时名声不好就算结了婚去了婆家怕是也会被瞧不起，一个治家严谨家风清明的并且条件特不错的家庭，挑儿媳妇一定会看看家世是否清白人品怎么样，而我才长大就拉着同学，给人的第一映像就是男孩子心性不稳重，将来有心人添上几句就是我本身就不心思不正之类的话，加上我是被我父母鄙弃不要送到爷爷奶奶身边的，这样子的孩子没有家教哪个家庭愿意要这样子的姑娘当儿媳妇。这些都是我的奶奶一直常常唠叨的事，她怕外面的人恶语相向的对象是我，害怕我成了饭前茶后的谈资。害怕我以后找不到个好人家，可我就是不明白，非要觉得他们太多事了那时候。一直等到我和苟建伟结婚的时候才明白，有些人一旦做了就没有回头路了，后悔死也不会被人同情，那些被拿着添油加醋的事明明不是那样子的，非要被拿着说出另外一个版本，而我发现那时候的我早已被流言蜚语打击的连还嘴的余地都没有，毕竟那些事我确实有做，但是那些添油加醋的我就是没做，当时我已经没法子反驳一大群人的嘴巴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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