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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陆灵谷庄确实很好找。
三家地盘的大致范围划的很规整,向北出了镇子后,沿着一条路直走,路边就全是陆家乙字开头的庄子了。从乙叁开始,走大概一个半时辰就是乙陆。
乙陆灵谷庄占地二十顷,不算炼气初期修士住的小窄间的话,是有八十一间房屋。
“新来的?”王管事是个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修士,中等身材,五官平平,除了透着一股子憨厚淳朴外,长相上没什么特色,是很容易让人忽视或者忘掉的那种脸:“文牒还在办?下个月初从栈里拿?”
“是。”沐寒这会儿倒不太紧张了,可能是这个人太年轻,用凡人的眼光来看的话,和苍歌看起来是差不多大的;也可能是这个人长得较憨厚,气质也很淳朴,有些像她幼年认识的那些田里的汉子:“干水修的活儿。”说着把老者写的那张纸递了过去:“这是栈里给我的文书。”
纸条就是孤零零的一篇纸,也没加信封,里面写了什么沐寒想怎么看就怎么看。内容就是说一下沐寒的能力情况,告诉管事怎么安排人。
王管事一手把纸捞过去,着重观察了一下左下角的印章,对文字内容则只是挺随意地扫了几眼:“行,你去那面待会儿,一会儿,申时正的时候,有人会告诉你该做什么、伺候哪块地。”
王管事指了指门外,示意她到大堂里去等着。
沐寒站到墙根底下,莫名觉得自己有点像是在面壁,不过让她站到别的地方,她还觉得不太自在……
离申时正还差一个时辰还多,就这么站着也是挺无聊的;修炼吧,人生地不熟的,在大堂里修炼好像还有点哗众取宠。
干嘛要等到申时正呢?
她随便找了个寻思的对象,开始打发时间。
可能有什么说法?就像村里每年春天插第一棵秧前都要找个看起来很吉利的时辰?
修士对风水灵脉懂得比她们这些凡人多多了,所以可能讲究更大?但这么想感觉就更奇怪了……
再不然是每天都有很多修士来这里,一个个安排太浪费时间,所以每天都是等到傍晚集中安排?
这样想
就很合理了。
沐寒两眼放空,后背贴着墙想着。
“贴着墙你也不嫌弃脏。”她出神了有好一会儿,忽然就有个声音响起来:“咱们庄没雇人专门清理,这墙都是隔两三个月,管事的想起来了,就让水修放个法术冲一下。因为不额外给钱,大家冲得也挺随意的。”
沐寒回神,看见斜前方大概十步远的地方站着个青年人。
青年穿着身蓝色的短打,尖脸,圆眼睛,眉毛很淡,皮肤黧黑,眼睛很有神,脸上透着一股子张扬、跳脱以及快活,“来庄上干活的?让你等着你还就站着等啊,没看那边堆了一堆凳子吗?”
青年指指大堂的另一角,沐寒看过去,发现还真堆了十几个高脚凳。
“去拿俩凳子过来,站到申时腿都木了。”
虽然是命令的话,但没有那种颐指气使的跋扈劲头,倒不怎么让人难以接受。
沐寒想着自己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来的,还是老老实实听话地好,于是乖乖地把凳子搬过来了。
“让你去你还真去了。”青年看着凳子,又打量了一下沐寒:“还真是个老实的啊?我两年没看见过你这么呆的了。”
沐寒没说话,自己把自己的那个凳子放的远了些。
她感觉这青年不像是有恶意的样子,但青年这疑似有几分混不吝的样子也让她疑心自己是不是估计错了,说真的……这架势……很像村里游手好闲惹是生非的混小子。
这样一怀疑,沐寒心里就有点想躲。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诶诶你这样也太老实了吧,说两句就开始躲。”青年想挪挪自己的凳子,但手刚搭上椅面就停住了,他在沐寒给他放凳子那个地方坐下来:“我叫江海平,这的人都叫我江三哥。”
沐寒瞅了他一眼。
“唉,你那什么眼神,”江海平两臂一抱,两脚离地蹬在凳子腿的横杆上,“我可没有占你便宜的意思啊,王二哥是这的大管事,我怎么说也是这的小管事了,大家叫我句哥也是理所当然的。”
“而且你这么点大,叫我哥也不亏吧,还是你想叫我前辈?”
“你想叫我还不
敢答应呢。”江海平一边念叨着,一边从怀里摸出个纸包,打开,里面全都是瓜子仁儿。
“我看着年纪很小吗?”沐寒突然想和这人聊几句了。
难得碰见个不会给她多少压迫感还能聊几句的人。
不趁这个机会多说几句话练练胆简直天理难容。
“十二三吧——”嚼了两个瓜子仁后,江海平本能地又抬头仔细看了她一眼:“呃,十五岁?”
虽然听到十二三觉得挺郁闷的,但刚刚江海平猜得差不多是对的,怎么又看了她一眼,再说的就不对了?
“我到底像多大的?”
“一打眼看像十二三的,但仔细看,又不太确定了。”江海平又嚼了一小撮瓜子仁:“直到你问我前,我都觉得你是十二三的。”
“你长得太傻——小了,看脸上那股劲儿就不像大点儿的。”
虽然你变得快但是我都听到了。
真的。
沐寒默默地叹了口气。
明白了,是她脸上涉世不深的那种神态有点明显。
明玉商会呆的那古井不波的两年能把一个好好的人磨成木头人,但也由于太封闭了,经历的事情少,这种人生经历折射在三五十岁的大人身上是显得木,折射在本来就年纪不大没多少见识的人身上,就是显得呆,显得傻,显得尤其不开窍。
“庄上女修士也不少,一个个鬼精鬼精的,年纪越大越精明,除了个别几个精明得地能把自己的心思全藏住的,其他的都是一看脸就能猜出多大年纪。”修士老得比凡人慢,四五十岁的炼气期女修,若是不到二十岁就开始修炼了,那么,只看皮囊的话,不用保养都能看着跟凡人二十八、九的少妇一般年纪。
会打扮的、能保养的,脸上看着更少面。
“哦,那她们应该挺怕你的。”发现江海平似乎比较好相处后,沐寒忍不住想刺他一下,但临到头又怂了,换了个温和点的词汇。
“我怎么感觉你是想说她们烦我?”江海平数着瓜子仁,没等沐寒说话就又继续道:“我又不是傻子,也不是闲着没事想找人约架的呆子,哪里会和别人说她们都多大年纪了。”
“其实我可讨人喜欢了,因为别的庄里小管事都爱没事找事,我只爱看热闹。”江海平又吃了一小撮瓜子仁,沐寒这次注意到了,他抓起一把瓜子仁往嘴里扔的动作看着很豪迈,实际上那一小撮就三四个瓜子仁。
“我喜欢看别人没事找事,然后我过去捅破,之后就热闹了。”
沐寒不接话了。
她大概是看明白了。
这个小管事江三哥……根本就是个话痨吧。
他只需要你在一边听着,时不时发出几个简单的音节附和一下就可以了。他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把所有需要表述的内容讲完。
“以前杜大哥总是说我能搞事,爱折腾,但结果呢?别人家的庄子庄头没事找事,庄上的人也瞎掺和,动不动就鸡飞狗跳地,”他眯起眼睛慢慢地嚼着,一脸享受又自得的样子:“咱们家的庄子就不一样了。我一天到晚闲着没事,就爱盯着几个刺头;回头谁敢搞事,背地里搞了什么弯弯绕我全捅出来,头一年是被我搞得乱七八糟的,后面可一直安安生生地,什么事都没有呢。”
沐寒无可无不可地听着。
这人虽然话痨,但也挺精明呢。
“嗨,说到这我还不明白了,庄子上也就是种地这点事。拿工钱看的是地产量,一块地不好了,和地有关系的人都要短钱;和地没关系的人也别想多钱;把一个人挤兑走了,挑事的人也拿不到什么好处,每个月还是看着自己地里的产出赚灵珠——怎么别的庄子还总有人搞些杂七杂八的?也不嫌弃耽误修炼。”
“谁知道呢。”沐寒语气平平的,一点波澜没有,一幅天然呆的样子。
“嘶——和你讲话还真有点没意思。”江海平看着只剩下一半的瓜子仁,兴致一下子就低落下去了:“会不会聊天啊?”
“不怎么会。”
“行,不会也挺好。”江海平盯着瓜子仁看了几息,然后小心翼翼地挑出两个小的放在嘴里:“不会聊天的要么特别会修炼,要么运气特别好——你也别得意!”
“我告诉你,不会聊天的赚不来大钱!”也不知是从来学来的歪理,他念叨起来一套一套地特别
顺溜。
他把剩下的半包瓜子仁严严实实地包好。
“申时正差不多了吧?”他转头看了一圈,“看来今天就你一个呀。”
“平时人很多吗?”看来“申时正”的要求,还真的是为了把新来的人凑一起方便指引。
“没有,大多数时候是一天一个人没有的。”江海平站起来:“天天都有好多人来,每年却没多少人走,庄子早该装不下了,还轮得到你这个小呆头?”
“现在这个庄子里总共就六百号人,庄子里无人照管的田地挺多的,大概能有三百亩。”连海平道:“这些田也不会空着,只不过都属于只管种和收,不管打理的那种。每个月产出很少,不过比什么都不种还能强一点。所以每隔几个月还是会安排所有人一起把空田种满。”
“走吧,我带你去找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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