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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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惨是在继国夫人，也就是缘一的母亲阳子的拜托下成为他的老师的。

在他们两个见面之前缘一一直都不曾开口说话，脸上也从未显露过什么特别的表情，所以阳子误以为他是个口不能言，双耳失聪的聋哑人，心中十分悲痛。

为了让这个遭受太多苦难的孩子在未来能够有存活下去的依仗，阳子夫人拖着已经逐渐失去知觉的身体跪伏在无惨的面前恳求无惨收下缘一，这才让原本没什么想法的无惨动了恻隐之心，才有了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对于无惨来说，他既然答应了教导缘一就不会因为所谓的‘命运’而乱了心态，该教的他都会教的很清楚。

而且缘一在某种意义上与他算是同类，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有必要告诉他怎么样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至于他的未来会怎么样……当然是由他自己来做出选择。

…………………………

哗啦。

居室的拉门被大力的推开，原本有些昏暗的室内霎时间变得一片明亮。

正在发呆的缘一被这突然的响动拉回了心神，脑袋一转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无惨。

“老师。”他呆呆的喊了一句，脸上没什么表情“午安。”

“午安，缘一。”无惨打了个招呼，看着缘一桌案上那张写有静字的纸张时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对他伸出了手说道：“我们到外面去吧。”

“是。”

缘一顺从的握住无惨的手和他一起朝外边的庭院走去，路过走廊的时候他还看到一直跟随无惨的井隆医师正抱着一个药箱站在庭院的角落，见缘一望过来便对他露出温和的笑。

“缘一。”两人在庭院的中心站定，无惨放开了缘一的手随意的从院内的树上折下了两根枝条，口中问道：“刚才我似乎看到了你在练字，不知道我上次教你的那些你还记得多少？”

“我全部记得，老师。”

“哦！”虽然知晓缘一拥有着强大的天赋，但是无惨还是被这个惊人的消息给震撼到了“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弟子规，这四本书你全部都记得？”

“我全部记得，老师。”缘

一重复了一遍之前的回答，朱红的眼眸清澈透明“这很奇怪吗？”

“不。”听了这话的无惨微微一愣，随即笑着摇了摇头：“只是觉得有点快了。”

“还好我早有准备。”

话音刚落，无惨的手臂像是融化了一般将之前折下的两根树枝包裹在了血肉里面迅速蠕动起来，几个呼吸后他那只蠕动的手臂恢复了原状，掌心却裂开了一道口子‘吐’出了两把精美的制式木刀。

“你一把，我一把。”

他的脸上保持着淡然的微笑，秀气美丽的容颜在刚才看到那副场景的缘一眼中本应该如噩梦般的恐怖。

可奇怪的是缘一并没有对刚才的异状表示惊惧，只是很平淡很自然的接过了无惨手中的木刀……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这孩子……太奇怪了吧？”在角落里的井隆看见缘一这般异常的表现时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没过两秒又重新舒展开来。

“啊，对了。”

“他是无惨大人的弟子来着。”

对于拥有无惨滤镜的井隆来说，任何本该异常或者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旦牵扯到无惨就会变得非常合理。所以连带着缘一的表现也被他用这般的思考方式给解决了。

“不愧是无惨大人的弟子，轻而易举的就做到了我曾经根本无法做到的事情！”

在一番神奇的感慨过后，井隆很淡定的选择了继续观望。

“刚才我的样子，你看的很清楚吧。”无惨将逐渐愈合的掌心摊开给缘一看“你有什么想法？”

“想法？”缘一有些疑惑的看了无惨一眼，思考了一会儿后摇了摇头说道：“没有，老师。”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哈哈，听你这么说我真的很开心。”无惨先是笑了两声，随后叹着气对缘一说道：“不过很遗憾，这很不正常。”

“一般人的身体在受伤后根本无法立刻愈合伤口，更别说像我这样控制自己的手臂变形甚至是制造物品。”

“你之所以觉得正常是因为你对外界的事物并不了解，其次就是你对别人并不了解，更重要的是你对你自己都不了解。”

“

我对我自己……不了解？”缘一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语气当中满是困惑“我不明白，老师。”

“我和别人有哪里不一样吗？”

“普通人是看不到别人体内的，缘一。”无惨的回答令缘一下意识的瞪大了眼睛“他们没有能够透视他人，清楚的观察到对方内脏运作的力量。”

“他们也做不到四五年不说话还能流利的开口发声。”

“普通小孩子也不可能像你这样从来不会向母亲撒娇，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隐藏的跟没有一样。”

“更残酷的是……缘一。”他将缘一拥入怀中，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头“你连这点都没有意识到。”

“你明明爱着你的母亲却从没有向她求抱或者撒娇，甚至不对她笑过一次。”

“你喜欢你的哥哥却没向他表述你对他礼物的珍惜，没有告诉他他的关心令你很开心。”

“你甚至没有因为开心和痛苦的事情哭过，明明你有这么多流泪的理由。”

“缘一……你还觉得你和那些普通人是一样的吗？”

缘一没有说话，或者说现在的他完全无法回答无惨的问题。

他的世界非常狭隘，是一个仅有不到三叠大小的房间。十几天前他才刚刚开始认字，同样也是生平第一次开口说话。

他的认知都是从母亲，从哥哥甚至是从父亲那里得到的些许细小的话语构成，空洞苍白的没有一丝属于他的痕迹。

他甚至以为这个世界的人都和他一样拥有着透视他人的能力，直至现在才被无惨告知他和他认识的那些人，包括母亲和哥哥在内都不一样。

他感到自己的胸口闷闷的，有点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