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七崽观察日记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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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一所孤儿收留所。

半天找不到人的女人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双手猛地按住七子的肩膀，尖锐的指甲都稍微有点陷进了皮肉之中，气急败坏道：“你这倒霉的孩子，跑哪去了！”

“天啊，你这一身湿漉漉的究竟是上哪玩水了，难道不知道今天有人要来领养你吗？”

女人粗鲁的抹掉七子脸上的水，气狠了还不忘掐她两下，“院长交代了是今天见人，你现在搞成这幅鬼样子……”

“是想埋汰谁呢！”

她被掐疼了却也闷声不吭，任由女人暴躁的对待，呆毛湿漉漉的垂耷下来，一副没有精神的模样。

肩膀就被猛地撞了一下，一个穿着裙子的小女孩从她旁边窜了出来，七子抿了抿嘴唇，皱眉手捂住了肩膀。

“那我呢，让我去吧让我去吧！”

“吵死了。”女人不耐烦的说道，她厌恶的看了一眼这群都是些没人要的孤儿，指骨泄愤似的狠狠戳了戳七子的脑门，“死小孩。”

“算了，就你去代替这个死小孩去吧。”

“好耶！”耳边传来小女孩欣喜的拍掌欢呼。

七子微微抬起头来，一大一小前往走廊尽头的背影越拉越长，小的一方扒拉着自己的头发努力整理的稍微像个样子。

身上穿的裙子款式已经陈旧，也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寄给这些孤儿穿的，白色搁置久了岁月就会稍微褪色发黄，但能看得出来这会是小女孩唯一能拿得出手算得上好看的衣服了。

离开实验室后，他们就被送到一个叫家入硝子的大姐姐那里，在经过温柔的检查（比起实验室的身体检查而言）后，大部分小孩被转接到了警察厅。

紧接着就有大人赶来接走自己失踪的小孩，警察厅里到处都是大人和小孩哭成一团难舍难分的场景。

七子一直是一个人安静坐在那里，垂长的睫毛在面颊投下两道弧形阴影，低眼看着自己两只晃动的脚。

后来，没有等到家长的小孩也被大人安排了去处——

一所专门接纳孤儿的收留所。

一块突如其来的石头砸在了她的后背，七子皱着眉头回头，就看到一

个小男孩用挑衅的眼神盯着她。

扔石头的小孩指着她笑，“喂你果然是个笨蛋呐哈哈哈哈。”

“水是阿美倒的，你这笨蛋完全被当做垫脚石了！”

看清楚砸石头的人是孤儿院的小孩，七子没有搭理他们，只顾着低头冲着刚才被掐红的皮肉呼气。

“喂，阿美把你的爸爸妈妈抢走了！”

“他们是准备收养你的啊。”

“你是哑巴吗，怎么都不说话！”小男孩说着，就要上前用手捏七子的脸。

侧身退了一步的七子避开了他的动作，唯有一双平静的双眸看着男孩。

抚平袖子的皱褶后，她慢吞吞的开口道：“爸爸是不会被抢走的。”

主动提到爸爸的时候，七子碧波无浪的双眸才有了点波动。

关于这点，她还是非常清楚的。

只可能是爸爸不要七子了，但不可能是爸爸被抢走了。

没有人能把爸爸抢走。

——没有人！

这个回答稍微让男孩有些惊讶，不过他很快就笑出声，“那你现在这么到这里来了。”

“……”

不理他。

可那个小男孩追上她，不肯罢休，“你就一点也不生气吗，去打她啊。”

“本大爷再跟你说话呢，小哑巴。”

“喂——”

七子突然停住脚步，她偏过头，用一种男孩从未见过的目光看他，说不出来的冷淡，似乎是傲慢，又似乎是不解，“七子有爸爸的。”

“只能是爸爸和chuya爸爸。”

男孩不自觉停住脚步，面对突然逼近的那只手，他吓得闭紧了双眼，肩膀突然一轻，小女孩悬空把手一挥像是抓到了什么，又恢复了安静的姿态。

随手捏爆了一只低级诅咒的七子摸了摸扁平的肚子，委屈的瘪了瘪嘴。

……呜，这里好像有点饿了。

说起来，也已经好几天没有听见chuya爸爸的声音了。

好想他啊。

*

执行任务期间突然打了个喷嚏的中原中也揉了揉鼻子，他正一脚踩在敌人的尸体上，笔直修长的腿部线条明朗，橘红色的头发散漫地飞舞着。

他咬着套在手上的黑色手套，眉梢微挑，瞥了一眼剩下那些面带恐惧的余党。

“中原先生，里面已经清理干净了。”

“嗯。”他不浅不淡地应道。

处理完杂鱼们，中原中也肩膀搭着黑色西装外套，从阑珊街道走过，一个小孩的哭声让他停住了脚步，两只小胖手不断揉着大滴大滴掉眼泪的眼睛，当场嚎啕大哭。

而小孩的脚底旁掉落的是一根已经融化的冰淇淋。

小孩陷入了自己营造的悲伤情绪之中无法自拔，突然听见——

“别哭了。”橘红色头发看上去明明是个很凶的大人，却半蹲着身体，堪称温柔的力道递给了他一根新的冰淇淋。

泪水垂耷在眼角欲坠未坠，“冰淇淋！”，她的哭声一下子就止住了。

中也低头笑了一下，抬手揉了一把小孩的头发，就让她早点回家，看着小孩一蹦一跳的背影，思绪顿了顿。

脑海突然不可避免的想起，那个执着喊他爸爸的小鬼。

比起其他小孩，小不点总是显得更乖巧懂事些。每当他一登入游戏，小不点一听到他的声音，感知到他的存在，哪怕前一秒还皱着眉头睡得不安慰，也能立刻扬起灿烂的笑脸，眼里聚起的光芒，真诚到让人怀疑这究竟是不是一场游戏的目光……

或许她真的认识过自己，以爸爸的身份真实的把他当做一个可以打从心底依赖的亲人，而不是一个被系统强行输入了亲情记忆的爸爸……

啧，怎么可能。

*

晚饭时分，七子排队领到了一碗稀粥。

说的好听是叫米粥，但其实就是大半碗的米水，勺子在碗底捞了好几下才勉强搜罗出几粒孤零零的米粒。

腹部空荡荡的发出委屈的呻/吟，七子像模像样的握着勺子，时不时偷瞟一眼旁边的小朋友是怎么吃的动作。

她被监/禁的太久了，医生们为了方便实验从来都是给他们注射营养液，只要能够维持身体机能正常运行就够了，所以可以说她已经有几年没有正常进食了。

七子大口吞咽着粥水，就仿佛吃到了什么美味一样。

即便是碗寡淡

到尝不出味道的粥水。

“怎么又来了一堆小屁孩，吵死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睡个安慰觉啊！”

“都是些没人要的往我们这里塞，粮食都快不够用了。”

“可不是呢，上面送进来的，就咱们院长那副德行敢说一句不。”

七子头埋头一声不吭的吃粥，打饭的大妈敷衍的为排队的孤儿添粥，一边打饭一边跟其他人攀谈，这个地方的人把他们这些突如其来的小孩视作成一堆麻烦制造机。

“……”

“最后一排那个小丫头，就是那个。”孤儿留守所的老师目光在小孩群之中寻了一遍，终于找到了躲在阴影之后的七子。

碗里的稀粥被吃的一干二净，捂着却连三分饱都没有填满的肚子的七子慢慢抬起头来，杂乱不堪的黑卷发凌乱的分布在稚嫩的脸蛋上，都稍微有点遮挡住了她的眼睛。

“咳你是叫七子？”

留守所的老师身后慢慢走出了一个黑发眼镜男人。

直面第一感觉就是严谨，内向。白色衬衫外是黑西装，传统的暗红领结方方正正系在内领。

——就是那种在社畜群体里最容易招上司压迫同事戏弄，行事认真执着到一丝不苟，却又没什么存在感的类型。

“今后就由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黑发眼镜男的语气带了一丝小心翼翼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