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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大床上。

莫云杉身子平躺,两条腿呈九十度抬起,腿肚贴在墙上,胳膊成两条平行线,举过头顶。

“不工作好无聊啊~”咸鱼干一样的人发出一声低叹。

这时,床头电话震了几下。

莫云杉翻身坐起来,拿起手机接听。

——“maria,现在我手里有一个很棒的本子,导演是詹妮尔。我让人给你订明天回来的机票。”

电话那边是经理人凯瑟琳,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詹妮尔,好莱坞享负盛名的导演,一个五十岁的优雅女人,拿奖拿到手软,将很多影星送上了神坛。

自莫云杉离开后,凯瑟琳没为她少费工夫。

虽然如今大众对同性之间的感情宽容度高了许多,但一个华国女星公然在颁奖礼上出柜的事,还是惊起了不小的风浪。更是有不少人质疑她是在炒作。

这些天舆论稍有和缓,想保住口碑,还是要从作品出发。詹妮尔的电影是一个不容错过的机会。

聪明人都不会拒绝。

可偏偏,莫云杉现在表现得就像个扶不上墙的阿斗。

“凯瑟琳,我热爱表演,所以想用最好的状态去面对镜头。我知道你为我做出了最好的选择,但是我现在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去敷衍那么热爱的事。就算我回去,恐怕也只能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角色。”莫云杉褪去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极其郑重。

成名前,她在好莱坞的处境比国内在横店跑龙套的群演还要艰难许多,审美趋向、文化差异、语言风俗等等障碍横亘在她面前。但她都凭借一股不服输的毅力熬过来了。

如今,该好好享受鲜花和掌声的时候,她反而没有了走下去的动力。

或许100个人里,99个人都会觉得她愚不可及。

可是再次和殷如离相见,她才意识到,别人艳羡的一切,都敌不过一个人的怀抱。

这十年奋力向前,都是为了现在的重逢。再见的时候,她想让狐狸精看到,她不是当年那个只会赌气的小公主,她完成了自己的梦想,她……唯一无法放下的只有她。

另一端的人沉默了很久,才

严肃道:“你知不知道你放弃的是什么?”

莫云杉闭上眼睛,仰头吸了口气,再睁开的时候,幽深的眸子异常坚定:“我知道,我会为自己负责。”

“你是我见过最有韧劲的人,当初选中你,不止因为你努力,还因为你的眼睛里有野心,有不计一切代价成功的狠劲。”电话里的声音顿了顿,“我能知道是什么让你停下脚步么?”

莫云杉眼神变得温柔:“是比成功更重要的,我这辈子唯一深爱的人。”

——“我认识的你独立、乐观,懂得取舍。我以为你不是一个会被感情困住的人。”

莫云杉唇角微翘,笑里多了几分释然:“如果永远离开她,我拥有的一切都将毫无意义。”

在这一秒,莫云杉终于抓到了一直以来到处躲藏的答案。

她拥有过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爱情,最好的殷如离,她用了十年,都没能把她从心里剜去。

如果不能再一次拥有,余生那么长,该怎么度过呢?

——“我尊重你的选择,但也替你感到惋惜。”

凯瑟琳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莫云杉一旦决定放走机会,她便不会再在她身上费心。

莫云杉也深知这一点。

“就算我不再演戏,以后还是会投入在电影事业上。咱们还能继续合作的是不是?”莫云杉声音软哝了一些,很明显是在撒娇。

——“等我消气了再说。”

听筒里即刻没了声音。

莫云杉眯着眼睛浅笑了一下,她知道凯瑟琳这是接受了自己的选择。

其实转型做幕后,是水到渠成的事,年龄越大,可挑选的角色会有局限是一个不得不面对的现实。即便不回国,她也会慢慢退出舞台,放眼整个行业,做一些更有挑战的事。

回国之后,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

莫云杉深刻认识到国内的影视行业水平与欧美差距还很大,在外头游荡久了,总是想为自己国家的影视发展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以前跟着凯瑟琳也接触过不少制片知识,虽然放在国内可能会水土不服,但也好过什么都不去尝试。

现在,只不过是将时间提前了一些

,开始得艰难了一些。

凯瑟琳没有说错,她是个有野心的人,身上有从殷如离身上学来的野性。

或许有一天,她会亲手打造出一个不一样的娱乐帝国。

莫云杉有这个自信。

这么多年,她始终绷着一股劲——要成为可以和殷如离比肩的人。

-

想通了这些,莫云杉哪还能坐得住,立刻按下那串熟悉的号码,拨出。

哼!你个烤乳猪想跟我抢女朋友,门儿都没有!

“有事?”

电话那边一上来就是不耐烦的两个字。

莫云杉在心里骂了一句,讲电话的声音却是娇滴滴的:“给殷总打电话当然是有事,不然是想你了吗?”

对面的人不知是不是太了解莫云杉,直言:“莫小姐有求于我不妨直说,看我能不能帮得上忙。”

莫云杉继续娇声道:“你也知道我很久没回来了,人生地不熟的,现在还住在酒店,连个固定居所都没有。”

——“莫小姐不必为酒店费用担心,现在不是营业旺季,作为名人优待,可以给你打八折。”

莫云杉扯了扯嘴角:“前两天当着人前还说我可以免房费,今天就打八折了?你们生意人都是这样人前人后两副面孔的吗?”

——“莫小姐已经说过不需要免房费,我是一个商人,当然会作出公司利益最大化行为。不过莫小姐的无差别攻击,对老实做生意的本分人是一种不公平谴责。”

莫云杉:“不是老实人,你很光荣是不是?”

——“不违法不乱纪,我在单位时间内获取的资源和利益更多,不值得光荣?”

不得不感叹,年纪渐长,姓殷的脸皮也是越来越厚了。

莫云杉翻了个白眼,回到正题:“但是酒店住起来很不方便,人来人往的,万一我被偷拍了怎么办?”

——“隐私安全方面莫小姐不必担心,我们酒店这方面做得很好。”

职业假笑在莫云杉脸上渐渐显现:“我的意思是,我想租一套房子,但是找不到合适的。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对居住条件要求很高,所以在我找到合适的房子之前,不知道能不能……

……在你那里借住一段时间。

铺垫了这么半天,莫云杉还是没能把心里的小算盘说出来。

这个借口,实在是太蹩脚了。

“原来莫小姐想拜托我帮你找房子。”那边笑声酥媚,“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我会让助理帮你留意。能帮到国际影后,我很荣幸。”

莫云杉从这个公关味道明显的笑声和最后那句话里听出了嘲讽。

“用不着殷总帮忙,我就是通知你,这个总统套房我要住一年,你们不要安排新的客人了,我可不想像上次一样被轰出去。”她越说越气,像个小孩一样将腮帮子鼓起来。

——“我会让助理转告前台。还有其他事么?”

臭王八狐狸精就那么不想跟我多说话么!

莫云杉气得想来个胸口碎大石。

“没事了。”莫云杉语气冷淡,“殷总放心,没事我也不会给你打电话的。”

——“那莫小姐再见。”

电话里没了声音,但莫云杉的手还是举在耳边,眼睫半搭着,眸光暗淡。

只消狐狸精一句话,自己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就会烟消云散,重铸的希望土崩瓦解。

她的对手不是什么情敌,而恰恰就是她无比想要的人。

无法争个输赢。

-

殷如离挂断电话,摘下无线耳机,不知怎么就脱了手,耳机像一个小小白白圆滚滚的调皮鬼,弹了两下,钻到桌子底下。

她弯腰下去,面上表情不像方才那样淡然,嘴唇孱动几下,多情的眼眸中释出难掩的怨气。

“叩叩叩!”

传来几声力度合恰的敲门声。

殷如离坐起来,手里空空如也。

“进。”她照常应道。

特助一袭职业装,走进来站定在总裁办公桌前:“殷总,网上曝出您和莫小姐的关系,是像以前一样不予理会,还是让媒体删稿?”

殷如离示意特助将平板电脑递给自己。

手指轻划,大致浏览了一下相关新闻。

网络上有吃瓜号爆料莫云杉回国后和前女友旧情复燃,po出莫云杉之前删掉的微博截图,那条微博清清楚楚写了“前女友”

三个字,还@了自己。博主提供了让人信服的证据证明那不是高仿号。

除此之外,还有莫云杉上了自己座驾的照片。

殷如离抬头:“通知公关部,我要召开发布会澄清和莫小姐现在的关系。”

“好的,殷总。”总裁特助回答简洁。

殷如离起身,“我有一只耳机掉到桌子下面找不到了,麻烦让阿姨打扫的时候帮我留意一下。”

说罢,便披上风衣出门。

殷如离上车后,将目标地点定位在利兹卡尔酒店,开启导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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