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荼蘼（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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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蘼按捺了许多天,终于按捺不住了。

每次的梦境都?多了一些东西，并不仅仅只有那些不可告人的东西。

让他更迷惘的是，那些似乎是两人曾经一起经历过的事情,但是他却并没有这?方面的记忆。

他不是个愚蠢的人，很明显的意识到过去的一切似乎被某种东西抹去了痕迹。

而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被某种剧情的影响了。

让他奇怪的是,那些他碰到的剧情大多是狗血豪门三角恋，嫌少会如此有目的,仿佛就是为?了抹去他的记忆一样?似的,作?用?在他的身?上。

难不成是谁，跟他有仇不成？

荼蘼再一次的从梦境中苏醒，他下意识的把手放在心间,竟莫名觉得怅然若失，平日里平常的空气却好像弥漫着一种让人难以忍耐的孤寂，他好像被人抛弃的破烂在无人的角落里,却未曾察觉，直到近日才渐渐苏醒。

他突然，好像被人逼迫一般,光着脚从床上跳下去。

脚步错乱,丧失了以往的冷静。

踉跄的走到客厅,看着这?陌生的房间，明明与之生活了几年，可是却让他觉得陌生至极。

大学里租住的房间早在他身?价倍增的时?候退了过去，那临时?租借的小区也在后续的发展当中面临拆迁。

那梦境里的一切，已再不可寻……

“不……”荼蘼下意识的发出声音。

他伸出手，好像是在追赶着什么，慌张的步伐撞到了一旁的茶几。

“不……”

他摔倒在地,却仍旧执着的望着虚空。

原本迷茫且带着些许恐慌的目光渐渐变得坚定?。

他要把所有的一切，全部都?给找回来?。

“你?等我。”

——

有时?候，荼蘼觉得自己一直是这?个世上游荡的孤魂，飘荡在这?个世界，无所存依，即无所求又无所需。

倒不知道自己来?这?人世间里走上一遭到底是为?了什么。

可是突然有一天，他捡到了一块及其珍贵的宝物，他很喜欢，喜欢到要每天看着，每天都?惶恐自己会

失去，于是他捧在手心，可却又担心自己把它碰了摔了，每天小心翼翼。

恨不得含在口中，但又担心它会化掉。

他从来?没有如此喜欢这?样?一件事物，喜欢到丧失自我。

喜欢到因他喜而喜，因他悲而悲，因他存在而存在。

可是他还?是弄丢了那块珍宝。

想?要找回来?，千难万难。

他像一个披荆斩棘的骑士，终于艰难的屠掉恶龙走到他的公?主面前。

然而他的公?主却仍旧被魔法蒙蔽了双眼，想?要让他真正的苏醒，突破剧情力量的阻碍，却并不是那么容易。

大部分时?候，苏清逸不认识他，但却隐隐带有某种敌视。

想?到他先前所推测的，未被他干扰的原剧情来?判断，此时?的苏清逸应该是跟他走得敌对路线。

少部分时?候，苏清逸会记得他们之间曾经是朋友的事情，但在他的记忆里，就算是朋友，也是早已经绝交不相来?往的朋友。

荼蘼一次又一次的接触他，接着是一次又一次的碰壁。

每一次对于他都?是一重又一重的打?击，但他仍旧孜孜不倦，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

——

往事寸寸掠过，荼蘼看着苏清逸渐渐沉睡的睡颜，他弯下身?，轻轻的在他脸上印上了一吻：“宝宝，我爱你?。”

第二天醒来?，苏清逸整个人显得有些懒洋洋的，窗外阳光正好，片片光辉为?他的轮廓染上一条金色的边际线，他发出一声及其慵懒的声音，微微睁开一条缝隙看了荼蘼一眼，又紧紧闭上。

荼蘼不由自主的凑过去，亲吻他的眼睫毛，感受到眼皮微微抖动，他压下喉咙里的笑?意：“天亮了。”

“唔……”苏清逸抱着被子滚了一圈，整个人陷阱枕头里，他躲开荼蘼的亲吻，睁开眼睛看向荼蘼，一双眼睛倒映着荼蘼的面容，让荼蘼觉得自己在被认真注视。

“你?的故事还?没有讲完。”苏清逸张开嘴，声音有些嘶哑，带着午后的慵懒。

“你?没记起来?？”荼蘼问道，伸出手，撩开快要探到他眼睛里的发丝：“也不是什

么重要的事。”

“荼蘼……”苏清逸微微张口。

荼蘼看着他，眼睛从来?没有偏移过一寸：“嗯？”

“你?就没有一刻想?过放弃吗？”苏清逸带点?好奇的问，接着又觉得自己这?样?戳穿伤疤不太好，他很快露出歉意的表情：“你?要是不想?说……”

荼蘼及其认真的看着他：“有想?过。”

苏清逸：“……”他认真观察这?荼蘼的表情，知道他没有说谎，流露出微微的惊诧——因为?在他所想?，荼蘼无所不能，绝不会为?任何事情屈服。

这?逃不过荼蘼的眼神。

“每个人都?会有那么一丝怯懦，承认自己失败没有什么，特?别是那会儿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够改变你?，改变一切。我目光所及之处，全是让人绝望的事实，所以有时?候，我会被失败的情绪所干扰，各种负面的情绪积压在我的心头，时?刻怂恿着我，让我毁灭这?一切。”

荼蘼温柔的注视着苏清逸。

明明平常的话却让苏清逸的心中不由自主的揪紧，他下意识的想?要伸出手触及面前人的面庞，可是伸出的手却自己捏成了拳头，他知道这?人无需自己的安慰。

荼蘼道：“我那会儿忽然就明白你?在承受着什么，没有人是天生强大并且完美的，神造人类，留下了种种缺点?，仿佛一个畸形的造物，但却是它散发着最蓬勃的生命力。每个人都?会被任何负面情绪影响，嫉妒、绝望、仇恨、怨念种种这?些负面情绪一直在我们的身?体里，试图干扰我们真正的判断力……”

他看着苏清逸，流露出点?点?歉意：“我很抱歉，那个时?候我看你?露出笑?容，就真的以为?一切都?过去了，我不知道当一个人在极度仇恨极度极端的情绪影响下甚至还?能表现出那样?正常的模样?，我天真的以为?你?打?败了它，但是后来?我才知道，它永远不会被打?败，只不过是靠着我们强大的控制能力压了下去罢了。”

“你?真的很棒。”荼蘼道：“如果换做是我，不一定?做得比你?更好。”

明明是很普

通的话语，却突然让苏清逸不由自主的流下了眼泪。

他不受控制的哽咽，明明不想?在荼蘼面前表现自己这?般没用?的样?子，但是荼蘼的那句“换做是我，不一定?做得比你?更好。”却突然打?败了他费劲千辛万苦建立起来?的所有屏障。

“对不起。”他哭着道：“我真的很痛苦。”

荼蘼抱着他，不断地亲吻：“我知道。”

“那些经历，那个苏清逸经历的一切……都?让我感到绝望，我甚至想?着拿把刀杀掉所有人，最后了结自己一了百了。”

“可你?没有做。”

“我做不到，你?那么好，我不能伤害你?，爸爸对我那么好，我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养出来?了一个丑陋的怪物，我努力想?让自己回到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但是我太没用?了，我打?败不了它，反倒在它的折磨下日益绝望，我看什么都?变得极其扭曲，我知道我病了，可我不知道怎么治疗，所有人都?治不好我，我只能远离你?们，远离我所爱的人。”

苏清逸哭得颤抖。

荼蘼一句又一句的道：“我知道，宝宝。你?很棒，你?没有错。”

苏清逸抱着荼蘼：“我爱你?。”

荼蘼：“我也爱你?。”

“荼蘼，我是真的很爱你?，我一直不敢跟你?说。因为?我怕……”苏清逸指着自己：“我怕我自己，我的一部分爱你?爱到恨不得去死，另一部分却一直怂恿着让我伤害你?。”

“可是我不想?伤害你?，所以我想?要改变这?一切的最好办法，就是让我们分开，如果有一天，当我真的重新拾起勇气，努力克服心中的阻碍，变得更加强大，走出所有的阴霾，又或者冥冥之中，上帝怜我可怜，让我们再相遇，我会用?尽所有的一切与你?相拥，再也不会分开。”

荼蘼抱着他：“无论?如何，宝宝，所有人，包括你?自己都?不能让我们分开。”

苏清逸哭累了，但仍旧有些痉挛，他抖着手回拥了过去，还?有些信心不足：“也许我现在还?没有勇气。”

荼蘼道：“我帮你?，我们一起

克服，苏清逸，你?要相信你?自己，你?是强大的，任何事都?不能阻碍你?自己追寻快乐的脚步，我们也许会被一时?的失败，一时?的挫折给阻碍前进的步伐，但是这?只是让我们更加强大的台阶，让我们抬起脚跃过去，就会变得更强大。”

苏清逸看着他，轻轻道：“只用?抬起脚吗？”

荼蘼凝视着他的双眼，声音带着坚定?和信念：“是的，只用?抬起脚。”

苏清逸道：“其实荼蘼，我有件事没有告诉你?。”

荼蘼轻轻道：“就算你?不说，我现在也能够猜到了，你?选择离开又怕我痛苦，后悔和自责让你?选择了另一个办法。苏清逸，你?总说自己丑陋可怖，你?总觉得自己会伤害到我和你?父亲，但是你?没有，你?那么温柔，哪怕选择了离开，也不想?让我难过，你?利用?剧情的力量洗刷掉我所有的记忆，让所有人都?不记得我们的过去，你?把所有的痛苦都?选择自己背负，只为?了想?让所有人都?快乐，都?得到自己应该得到的幸福，但是你?呢？”

苏清逸：“……”

荼蘼：“哪怕揭开所有外衣，你?仍旧那么可爱，我喜欢上你?，从来?没有一丝后悔，无论?是现在的你?，还?是另一个你?，我知道都?是你?，也从未想?过分开你?们。苏清逸，你?看着我的眼睛，你?现在仍旧没有信心觉得自己能够拥有我们的未来?吗？”

苏清逸眼睛都?不眨，眼眶却再次泛红。

荼蘼叹息一声：“宝宝，我真的好爱你?。我不知道我要说什么才能够打?动你?，我只能向你?不断地保证，可是再多的保证没有实际的东西都?显得没有那么有说服力。”

“我今天说了太多的话了。”他露出有些挫败的神情：“我不知道你?能听进去多少。”

“可是答应我，不要再不声不响的离开，我再有受不了第二次了，也许我真的会疯掉。”

苏清逸用?力的扑进他的怀里：“再也不会了，这?样?珍贵的你?，我舍不得再丢第二次。这?一次哪怕杀了我自己，我也不会离开你?，我要永

远跟你?在一起。我也知道在已经犯过一次错误的我，说这?些没有说服力。但是荼蘼，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所有的一切，在你?我爱的面前，都?不应该成为?阻力。”

“是的。”

“你?终将拥抱美好，我的公?主。”

“但是你?现在需要喝点?水，你?流太多眼泪了。”

苏清逸听着荼蘼的话，但是他紧紧的抓住荼蘼的衣服不松开，他低吟一声，累到极点?，又有一种宣泄所有的轻松感，紧闭着双眼，含糊不清道：“再睡一会儿。”

作者有话要说：愿一切曾经遭遇不幸的人终能脱胎换骨重新握住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