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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回&nbp;卢嘉瑞如愿迎娶钟明荷&nbp;冼依良艰难诞生信郎官(中)
这时,大娘冼依良床前围着一群妇人,卢嘉瑞进门来,大家便都回过头来张望。舅妈覃氏赶忙说道
“姐夫,你快来看看,这可怎么办?孩子头都出来,身子出不来,看来是个男孩,大姐却没有了力气,生不出来!”
“老身想用力帮忙拉,又怕伤着小公子,伤着夫人!”稳婆说道,一脸的无计可施。
卢嘉瑞看依良额头上、脸颊甚至脖子胀满了汗水,一边喘着粗气,胸脯猛烈起伏,两眼无神地睁着。看她下体,孩子头部伸了出来,却停着,依良时不时往下鼓一番力,却不见胎儿往外动一下,就卡在孩子的肩膀处。卢嘉瑞看着,但也想不出什么法子,干着急。他到床边上,双手抓住依良的一手,说道
“大姐,你用力,再鼓一鼓,推一推,我来帮你!”
卢嘉瑞见依良欲要鼓劲,便欲伸手去拉扯胎儿。
“使不得!”钟明荷赶忙说道,“不要拉扯,硬拉不得,胎儿会被拉坏的,弄不好大姐也会出事!”
“那该怎么办?总不能看着不管啊!”卢嘉瑞看着依良难受无力的样子,喊道,“再不管,两个怕都保不住了!”
“妾略懂一二,妾来处置吧!”钟明荷只好承当说道,也走到依良床边,“谁快去弄碗温糖水给大姐喝,再去找一个斜靠椅来,垫上被褥,轻手轻脚的把大姐抬到斜靠椅上去。”
不一会,两个丫头苏纹与明月就抬来一个竹制的斜靠椅,放到依良床边,钟明荷让人拿来两床被褥垫上,然后卢嘉瑞与几个妇女一起,小心翼翼地将依良抬到斜靠椅上。这时,清兰已跑到外面铺子装回来一壶糖水。钟明荷让斟出一碗,自己先尝一口,就往依良嘴边送,给依良喝进去。依良喝完大半碗糖水,气息才慢慢安定平顺下来。钟明荷用棉毛巾将依良额头上的汗水拭去,对依良说道
“大姐不必慌张,也不要紧张,先歇息一会,然后再集聚力气,一下子就可以生出来的!”
依良忍着痛楚,看看钟明荷,也还不知道她是谁,只眼神显露出一丝感激之意,说道
“多谢——这位妹子!”
“请大姐不必言谢!”钟明荷略一低头,说道,“妾今日进门来,往后还望大姐多多担待!”
“哦——,原来是五姐!”依良说道,“今日是你喜庆之日,还劳烦你来这污秽之地,真难为你了!”
“大姐不必谦辞!方才前面堂上拜见诸位姐姐,就不见大姐在,妾便知道大姐应是临盆在即,不想正是这时候。”钟明荷说道,“大姐,这回妾来帮你,将孩子生下来。大姐,准备好咯!”
看看依良力气已经恢复过来,钟明荷便叫苏纹和明月两个抓住依良的手,叫卢嘉瑞和稳婆捉定依良两个脚。等四个都抓捉停当,钟明荷便将依良两脚上的缠脚布褪去,叫舅妈覃氏不停用两手挠依良的脚板,痒得依良“哎哟!哎哟!哎哟!”直叫,钟明荷却叫抓手捉脚的四个人只管紧紧抓住,不让依良动弹,同时叫依良往下用力。钟明荷自己则用双手在依良肚子上自胸部往下滑按、推搡。
经过这么一阵折腾,竟看见胎儿慢慢儿滑出来。胎儿肩膀出来之后,钟明荷便伸手去托着胎儿,使点力,将胎儿慢慢地拉出来了。
“是一位公子!”等到胎儿完全出离了母体,不知是谁先喊了出来。
“嗯,不错,的确是一位公子,大姐辛苦了!”&nbp;卢嘉瑞兴奋地说道,“明月,你到里面去拿些铜钱出来,这里看到的每个人都发一百文喜钱!”
“清兰,你去将鸡汤盛些来,给大娘喝了,恢复力气,补补身子!”卢嘉瑞又吩咐道。
稳婆剪了脐带,钟明荷将胎儿捧出,用棉布轻轻擦拭一下,放到预备好的婴儿布兜里,包好,让秀芝抱着。舅妈覃氏则赶忙护理依良下体及衣衫,让依良歇息。
“再给大娘喝点糖水。”清兰又斟了一碗糖水递给明荷,明荷送到依良嘴边喂下,让依良歇息,然后她又对卢嘉瑞说道,“请老爷给公子哥起个名字吧?”
“嗯,就叫卢文信好了,他这一辈是卢氏家族里‘文’字辈,我家以做买卖为业,希望公子长大后继承家业,而做买卖以‘信’为本,他叫卢文信正合适,字义高尚,发音响亮。”卢嘉瑞想了一会,说道,“他小名就唤信郎好了!”
“乖乖!信郎,你有名字咯!”钟明荷擦净手之后,过去看看信郎,逗一逗信郎的眼神,说道。
“还有一件要紧事情,找的乳娘,赶紧叫过来,即刻就要用着了!”舅妈覃氏对卢嘉瑞说道。
“西儿,你快去叫邱管家,让他马上去接张七嫂过来,尽快!”卢嘉瑞吩咐道,西儿应喏一声,转身就一溜烟似的跑出去了。
“好了,这里有奴照料就行了,你们去圆你们的房吧!”舅妈覃氏说道,“今日姐夫可是双喜临门,真正是可喜可贺!”
这时,明月捧着一个篮子出来,篮子里边放着许多红纸利是包儿,在场的每人都发一个,一边说道
“发利是咯,每人一个,见者有份!”
“西儿出去叫邱管家了,等会你补给西儿一个,邱管家也给一个吧!”卢嘉瑞说道,“等张七嫂到来,也需给她一个。”
“是,老爷!”明月应道,继续发放她的利是。
大家拿到红包,都很开心,卢嘉瑞和钟明荷也依循俗例,各自拿了一个。
这时,覃氏已经替依良穿好裤子裙子,卢嘉瑞与钟明荷、覃氏、清兰一起,将冼依良抬回到床上,又将信郎放到依良身边。看依良将息安定下来,卢嘉瑞与钟明荷才转回自己新房中去。
卢嘉瑞与钟明荷两人回到新房,里边红烛依然,彩帐锦衾,暖褥绣枕,一派吉庆祥和氛围,惹人情醉心酥。两人相携,一旦进入房中,里间门都不及掩上,便急不可耐的解衣扯裤,滚倒到床榻上,万分激昂中翻云覆雨,践行这场久违的交欢,酣畅淋漓地发泄那股压抑已久的!
自钟明荷嫁进卢府之后,卢嘉瑞便时常到钟明荷房中歇息,一来是钟明荷非但身材容貌出挑,且内秀而有情趣,不像冼依良庄重有余而情趣不足,不像林萱悦艳丽却流于庸俗,也不像班洁如清丽却寡淡,更没有靳冬花的粗鄙;二来花蝶苑这边新整理院子,开阔而布局精致,里边树木花草、回廊斜径,清幽闲适,行走感觉都舒服;三来钟明荷是旧情新人,旧情未了,新鲜劲还在,恨不得日夜厮磨,时时缠绵。
如此这般,到钟明荷房中多了,到其她人房中就少了,有的甚至就许久不去了。久而久之,闲言碎语不免传出来,传到了冼依良耳边。
一日,卢嘉瑞到依良房中去看望孩子,依良便支开其他人,对卢嘉瑞说道
“相公纳钟明荷为妾,到如今都快满一个月了,听说相公晚夕总是到她房中歇息,我想其他几个定然有想法的,虽然不直接说出来,心里也不痛快。她们也同样的是相公之妾媵,纳了新的,旧的就都不要了?新鲜味儿也总该过去了吧?”
“三姐洁如房中我也去过的。”卢嘉瑞想起来这段时日里,晚夕去过洁如房中歇息,便说道。
“相公还说得出口?怕只是去过三两夜其她人房中吧?”依良说道,“妾身这里刚生养不久,相公不来就算了,其他几个相公还是要轮排轮排,免得结了怨气,到时五姐跟她们也不好相处。”
“好的,我听大姐的,今夜我就在你房中过。”卢嘉瑞说道。
“算了,妾身这里相公暂时不要来了,免得说妾身只是为了自己说你来。妾身身子一时半会也经不起相公折腾,让妾身好好养几时。”依良说罢,想一想,又继续说道,“相公今夜到二姐房中去,然后三姐,然后四姐,然后五姐,就算不能均分,也不要太偏废了谁。”
“就娘子想得周到!我知道了。”卢嘉瑞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以为然。后来他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多到钟明荷房中歇息,但总算也分摊些日子到其他妻妾房中去,不至于全然不顾了。
“咱们的孩儿信郎马上就要满月了,要好好的办个满月酒,相公吩咐邱管家好好准备准备。”依良又说道。
“好的,兄弟会里这个月正好轮到我做东道,就两宗做一宗办,办满月酒连同兄弟聚会一起。”卢嘉瑞说道,“只是听说这云永光叔父云太监昨日去世,就在丧期,我家满月酒自然不能请他,这兄弟会聚会不请他,怕他多有闲言。”
“避忌当然要讲究,如若在平时,你们兄弟会聚会吃酒什么的都行,这回却不行,你我宝贝孩子,怎能沾惹不吉之事?”依良一听就紧张起来,说道,“非但不能请他,相公得赶紧使人去转告云公子,叫他不要向我家报丧。这也是云太监去的不是时候,要是平时,置办一个丰厚祭桌送过去都使得,这会跟我家信郎有冲撞,却不能沾半点边的!”
“明月,快去唤逢志进来!”卢嘉瑞当即吩咐道。
不一会,逢志进来,卢嘉瑞如此这般的交代一番。逢志便跑出去,到前面瑞如当铺找梅义仁,照老爷的交代也如此这般转述一番。梅义仁便派个伙计,到隔壁云家通报卢嘉瑞意思,让不要过来报丧了。
这边卢嘉瑞与冼依良还在说着办满月酒的事。
“那像关迪琛这家子能请不?他明日娶亲,算喜事,我家信郎三日后满月,如若请他来吃满月酒,便算喜上添喜。”卢嘉瑞说道。
“妾身觉得也不该请来,虽都是喜事,但喜事也会相冲,为避忌不吉,但凡近日有红白事的,都不要请来了。”依良说道,“不过,这关迪琛既是家里买卖的主管,又是相公倚重的掌柜,他合婚时,相公少不得着人送一份厚礼去作贺,相公人倒不必去的。”
“也好,就按大姐说的办好了。”卢嘉瑞说道,“这回信郎的满月酒要办得热闹些,能请的人都请了。厨下就请广南酒楼的厨子来主理。”
“这样甚好!广南酒楼厨子的手艺,上次吃过后,感觉极好,相公整日出去吃他的,这回也让妾身这些在家的多尝尝!”依良满口赞成说道。
于是,卢嘉瑞就这么交代下去,到五月十七日信郎满月这一日,卢府大宴宾客。客人中,除卢嘉瑞名号下的各铺子的主管、伙计以及他兄弟会的弟兄们,还有大娘依良母家的大舅子冼光一家、二娘萱悦的舅子林羽琯一家、三娘洁如的舒姑妈,自然还有五娘明荷的钟妈妈,有柴荣、卢嘉恭、卢嘉理、张铉及其家人,有占宣立及其家人,更有官府衙门各部长吏。河北东路提刑公事房理老爷、聊城守备成力鹏老爷、知县白将度老爷没有亲自来,但都遣了他们的管家来,并挚送了贺礼。其他的如团练边鼎坚老爷、钞关阳智通老爷、县丞乐和安、主簿华荷禄、典史夏恭基、司吏钱劳、库吏林成,都亲自到贺。买卖上多有来往的城西砖瓦厂的屈老爷和城南隋家庄的隋老爷,虽没有给发请柬,不知怎么知道了,也相约执礼而来。他们进门时,屈老爷就责怪卢嘉瑞道
“聚源兄府里有如此大好事,亲友云集,高朋满座,众官汇齐,却独不通报我等,如何这等偏心偏见呢?”
卢嘉瑞都不知道如何回话,只好敷衍推故道
“毛口小儿弥月,不足言大事,只是小集小酌,故不敢劳动大驾,如今既蒙两位老爷不辞劳苦,不嫌鄙陋,贵步辱临,自当敬为上宾!”
“哈哈哈!聚源兄真会说话,全聊城就你卢府最是高门大家。别说鄙陋,直该说华府豪宅,富贵显耀,别人欲攀附还唯恐不及,时常盼望有机会来府上拜望哩!”隋老爷说道。
“隋老爷就别再扯不等使的话语了,聚源兄并非势利之人,我等不也时常与聚源兄聚饮么?他家的瑞恭荣筑造工坊就一直在在下砖瓦厂买砖瓦,从不讨价压价,对老夫甚是照顾的。这次没有给咱们发请柬,我看不过是一时疏漏罢了。况且聚源兄也许真的也不知道我等如此等贪杯哩!”屈老爷打趣说道,看来却是给卢嘉瑞下台阶。
“屈老爷说的是,总归是在下疏漏,在下向两位老爷赔个不是!”卢嘉瑞忙作揖赔礼,说道,“当请两位老爷坐上席,一会在下当自罚三杯!”
屈老爷和隋老爷略推辞一下,便在卢嘉瑞的亲自引导下入座上席了。
当下是高朋满座,宾客盈门。祭拜天地诸神和敬拜祖宗之后,秀芝、明月和清兰抬出来个大木盆,放置到庭中,再倒入沐浴香汤,撒入许多花瓣、干果、彩钱,丢进去一些葱蒜姜片,邱福扯来两丈许长的彩缎圈绕在木盘的边上。秀芝一手试试水的温热,然后乳娘张七嫂便将信郎抱了出来,去布除衣,放置到大木盆中,开始“洗儿”。
卢嘉瑞的几位妻妾这时依次先行出来,围绕这大木盆,拔下自己的发簪钗子,往木盆中搅水,并将手里准备的几个铜钱撒到水盆里,这仪式叫“搅盆”和“添盆”。
等几位娘们“搅盆”和“添盆”完毕,将外边的宾客都请进来,大家围着这大木盆转圈,看望信郎,随手将几个铜钱撒入盆中。
大家边转圈围观,边都说些信郎长得俊,有乃父风范,是有福之人,将来前程不可限量等等诸如之类夸赞之语。
秀芝守在木盆边上,信郎只管爬在木盘里新奇地玩水,看见有人拋撒东西进来,有时便伸出小手去捡来看看,有时还要放到嘴里去咬一咬,秀芝赶忙抢了过来,放回水盆里。信郎往往不服气,秀芝抢了,他又去抓别的,还是要送嘴巴里咬来试试,如此抢了再抓,抓了再抢,多有反复,惹得宾客们都笑起来。
水盘中有些枣子,竟然直立的浮在水面上,秀芝看见了,便近水楼台先得月,抢着拿来吃了,引得在旁看见的西儿酸溜溜地说道
“吃立起的枣子预兆生男儿,可是秀芝你还没合婚,何必抢先呢?”
“西儿,你已经生了男娃了,就不要争说了,倒是该去看看还有没有立着的,捡几个给几位还没生养的娘,让她们也都生出小公子来,宅院里多热闹些,使老爷不再单传!”一旁的昕凤说道。
“你说的倒是,我过去看看。”西儿说罢,然后就径直去找。
这时,外客已经“添盆”、视洗完毕,退回到外边去坐席准备吃酒了。西儿走过去,在大木盘找了几个枣子,也不管它是不是直立的,就拿到大娘房中去,分给正在那里歇息闲话的几位娘们。
“请几位娘吃这几个立枣,奴婢祝愿几位娘都早生贵子!”西儿将枣子分给二娘、三娘和五娘。
再要分给大娘,大娘便说道
“我刚刚生了信郎,就不要吃这枣子了,你给四娘也吃一个,我再要早生贵子,就像母猪下崽了!”
惹得大家都笑起来。西儿赶紧将一个枣子拿去四娘冬花房中,给冬花吃。(本回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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