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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境骤然碎裂,碎片消失之后,众人不远处站着一个笑容魅惑的男子。
那男子便是之前被顾渝和徐灵玉一起偷袭的人。
众人认出来,这人是幻阵中的昼寻。
男子对着众人作揖:“各位仙长好,突然邀请诸位光临寒舍,是因为在下的娘子受伤昏迷,需要向各位讨个东西,治我娘子的病。”
顾渝还了个礼,轻笑道:“那不知道是想问我们讨要什么呢?兔妖。”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没有想到顾渝会识破他的身份,男子的脸色阴冷下去。
顾渝叹了一口气,打开折扇,不紧不慢的摇起扇子。
兔妖用着昼寻的脸,可他画虎不成反类犬,一张温润如玉的脸,硬是被衬得十分阴柔扭曲:“你怎么会认出我?”
顾渝耸耸肩:“因为,我知道昼寻早就已经死了,这个幻境的主人对往事了解的这样清楚,除了小狐狸和你之外,我想不到其他人了。”
听到这话,兔妖笑了笑,眸色却是越发深沉:“幻境中的我已经死了,你怎么可能……”
顾渝:“很简单,我不相信昼寻执着百年的小狐狸,会是个屠心爱之人宗门的坏人。而你将内丹给小狐狸,明面上是为了救她,实则是为了占据她作为九尾狐的身体,对吗?”
众宗门弟子刚刚还沉浸在爱情的苦中,听到顾渝的话,只觉得不可思议极了!
“兔妖,你到底是不是为了小狐狸的身体?”
“兔妖,快告诉我你不是!让我相信一次爱情!”
兔妖张了张嘴,像是想要说什么,却又忍住了,只是神色阴沉的笑着说:是我用瑾儿姐姐的脸杀上上善阁的,只不过可惜的是,没能找到昼寻那个贱.人。”
他没有正面回答顾渝的问题。
顾渝神色微闪:“既然有人在幻境中,费尽心机的给我讲了小狐狸的故事,那我便也回报个故事吧。”
兔妖却没了耐心,他以手作爪,对准了顾渝:“顾渝,你千年前是个让人闻声色变的大人物,可惜现在只是个小瘪三,这落差只怕你自己都承受不了,不如就让我来送你上路吧!”
此话一出,合欢宗的弟子和蓬莱的弟子率先拔出长剑。
顾渝却十分淡定,用扇面轻轻推开面前护着自己的剑,慢条斯理的说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那就代表你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也知道了我的身份。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不想听,可是她想听。”
这句话就像是个炸弹,让兔妖终于变了脸色。
然而他的身体却僵硬在了原地,竟是不能动弹!
就在众弟子惑然不解时,顾渝讲起了千年前的旧事。
“昼寻为了你众叛亲离,下场凄惨,你以为自己是痴情人,可到头来,他才是那个痴人。”
这话说的极为古怪,站在顾渝面前的人是兔妖,然而她像是没看见似的说:“昼寻当年不可能射你一箭,因为他早就死了。”
男子面上更是震惊,他的面色苍白,头皮发麻,俨然顾渝的话已经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不……不可能!”
顾渝嗤笑了一下:“你当年自作主张,以为放弃对昼寻的爱,让他回到宗门是为了他好?你简直大错特错。”
昼寻被迫回到宗门,所有人都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误入歧途”,宗主师父去清剿魔头顾渝,不在宗门。因此没有人开导他,日子过得十分痛苦。
程善善是个十分娇纵的姑娘,她入了辟谷期,便得了本命法器——是条长满倒刺的长鞭。
经过昼寻拒婚一事以后,程善善的性格越发古怪,平日里对下人动辄打骂,甚至偷偷虐.杀也是常事,对宗门弟子更是不假辞色。
犯下的这些罪孽,都被二长老遮盖的极好,连宗主都不知道。
她本身并不特别喜欢昼寻,但是不允许有人敢忤逆她,昼寻当着众人的面拒婚,让程善善觉得自己的面子丢尽了。
于是她在几次三番骚.扰侮.辱昼寻无果以后,就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宗门弟子打斗总容易闹的乌烟瘴气,于是比试台被设置了阵法,里面发出的声音和灵力都不会泄露到外面。
程善善在宗门弟子间例行大比时,在比试台上偷袭昼寻,用鞭子在他脸上划了一道。
本来昼寻并不在意
,毕竟过招之时流血是常态,这伤对他来说连个伤都不算。
然而,只听程善善笑吟吟的说:“我在鞭子上抹了用成了精的蝎子制成的毒,虽然不会损害你的灵力,但是这道丑陋的伤疤会永远留在你的脸上。”
顿了一下,她补充道:“对了,我知道你喜欢杜瑾儿那个贱.人,所以我特地让这伤疤的位置,与杜瑾儿脸上的那道一样,而且你们两个人脸上的毒也一样哦~你是不是很感激我哈哈哈哈~”
从嘴巴经过脖颈,再到锁骨处。
昼寻记得清清楚楚。
原以为那伤疤不过是小伤,原以为小狐狸是受了重伤没了力气,才没有恢复那道伤疤。
他真是愚蠢,小狐狸十分喜爱她自己的脸,在两人逃跑的路上,她时常背过身偷偷摸摸用灵药治脸上的伤疤,他还嘲笑她没了灵力都不着急,反而有心思收拾自己脸上的小伤疤。
当时小狐狸不接话,昼寻却没有意识到不对劲。
此时此刻,看着程善善笑意盈盈的脸,昼寻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到底何为善,何为恶!
小狐狸行侠仗义却被毁容,程善善杀人不偿命却过得比谁都好!凭什么!
没有犹豫,昼寻提剑攻了过去!
上善阁大师兄,剑法超群,功力上乘,程善善一个刚入辟谷期的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在场的弟子也没有想到昼寻会伤了小师妹,一时间竟然没有人阻止昼寻!
只见昼寻夺了程善善的长鞭,在她的脸上抽了三鞭子,那手法毫不留情,程善善脸上的伤深可见骨!
程善善毁容了,昼寻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程善善之所以这样嚣张跋扈,便是因为有个疼她的爹,以及护她毫无底线的二长老。
于是昼寻很快就上了惩戒台。
惩戒台上,昼寻被三十三道雷鞭抽的遍体鳞伤,全身的经脉已经被劈断了。
二长老亲自问他:“昼寻,你可知错!”
昼寻呕出一大口鲜血,溅了满脸,血水跌入他的眼睛里,将眼睛染的血红。
他直勾勾的盯着二长老
“我何错之有?”
看着昼寻
的眼睛,二长老清清楚楚的意识到了一点,这孩子已经和宗门离心了!仅仅是因为一只妖!
“你为了一只妖,居然敢伤害与你一起长大的善善!残害同门!从小到大,我与宗主对你的教导,竟然是养出了你这样一个不知悔改恶徒!你竟然到了现在,还如此冥顽不灵!”
听到这话,昼寻的眼里骤然落下泪,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以往,我将师父,还有师叔们当做家人,当做我应该永远侍奉的长辈,可是我二师叔做了什么!你重伤我妻,放任程善善那毒妇毁我妻子容貌!”
二长老又是一鞭抽了下来:“她是妖!”
“是!我爱上了一只妖!我见她第一眼就喜欢她,我要定她了!”
昼寻的意识已经不清醒了,却仍旧执着的问:“你告诉我!杜瑾儿几次三番救我性命,她生性善良,靠着天赋与努力修炼到今天这个地步,治病救人、行侠仗义,是个至纯至善之人!是我对她紧追不舍,也是我跪着求她嫁给我的!为什么你们要毁她脸,二师叔,你凭什么高高在上,随意拿捏她的性命?!!”
昼寻疯了。
那日,他宣称要与二师叔决裂,宣布要离开上善阁,永远不做上善阁的弟子。
由于昼寻是宗主徒弟,二长老不好直接处置,便将他关进了思过崖。
思过崖下终日不见亮光,常年冰雪,里面是上善阁历代镇压的妖魔鬼怪,里面怨气深重,到处都是妖魔鬼怪的痛吟之声,那声音无时无刻不压在人心头,在里面的每一刻都是折磨。
这是上善阁最可怕的惩罚,没有人能长久的待在里面。
三年里,思过崖下寒冬凛冽,昼寻被压了功法,不能御寒,只能用肉.躯对抗寒冷。
崖底无日月,寂寞与寒冰能把人逼疯。
涯上有个声音日日问昼寻:
“昼寻,你可认错。”
已经和冰雪冻在一起的昼寻一如既往的回答:“不认。”
不认,从不曾认。
千年前,没有人认为昼寻是对的。
一只妖而已,又没杀她,只是重伤,毁了容貌?那不是还活着么。就算这只妖之前行侠仗义
又怎么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一只妖,不杀她就已经是最好的垂怜了——这是所有人的心声。
千年前,一只猫儿狗儿的命,都比妖魔鬼怪重要一些。
昼寻却执迷不悟,居然会喜欢上一只下.贱的妖!
身受重伤的上善阁宗主,被迫从清剿魔头顾渝的行列中脱离,回到宗门养伤。
昼寻是这个时候被放出去的。
不过是三个月未见,宗主好像苍老了很多岁。
他轻声问昼寻:“寻儿,为什么。”
昼寻自踏入思过崖之后,便一直没有表情的脸,此时终于有了表情。
他跪在地上,眼眶之中迅速积聚泪水,他抬起头,一字一句的问宗主。
“师父,何为善,何为恶?”
当年,一路跟踪上善阁宗主的顾渝当了一回梁上君子,刚好就听到了这句话。
何为善,何为恶?
老宗主张了张嘴想回答他的问题,但目光触及一脸执着的昼寻,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老宗主受了重伤,踉跄走到了昼寻面前,然后丝毫没有宗主架子的坐在了他身旁。
“寻儿,为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善善师妹行迹乖张,你划花她的脸,不怪你,是她自己作死。”
昼寻强忍的泪水终于落了下去。
老宗主给他擦泪:“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原以为你性格温和,是个不争不抢的性格,不想你如此执着,竟出了我的意料,这件事我做错了。孩子,现在还不算太晚,我不愿意你入歧路,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上善阁永远都是你的家。”
昼寻感激老宗主的宽厚仁慈,他绕是心中万般不舍,但是去意已决,他必须去找小狐狸,去担负自己的责任。
郑重其事的给宗主磕了三个头,昼寻这才离开。
顾渝心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这老宗主是个聪明人,这个决定在众人眼里看似是放弃昼寻,实则是救了他一命。
这老宗主还不算迂腐,只是宗门之中的二长老却是个睚眦必报的性格,他将程善善视作亲生女儿,不知道他是否会有后招。
当时的被人追杀的十分狼狈
的顾渝,以为自己不会再看到昼寻,没想到她刚从上善阁偷溜出来,就在下山的路上遇到了他。
他像是在特地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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