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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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古太太准话，第二日晨起，天还蒙蒙亮，将姨娘们昨日送来的衣裳与古太太那件斗篷一起装进包袱，古月瑶换了身素色衣裙，外头批了件找姨娘借的青色斗篷，与要到城里买些山上采不到的药材的白芷一起出门。

古家庄子依山傍水，出庄子往左走一刻钟有个村子，往右走一刻钟便是官道。

虽然灵魂打小吃苦耐劳，但这躯体却是娇生惯养大的，走三步歇一步的，等终于走上官道边儿时，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古月瑶才长长吁叹，心道幸而这年代还不兴裹脚，不然她怕是连门都出不去了！

深秋清晨，寒风阵阵，官道上往城里去的人却不算少：用扁担挑着蔬菜“嘎吱嘎吱”从路边走过的、挎着个不知道装了什么的篮子脚步走得很快的、偶尔还有滴滴答答跑过去的马车…跟草木摇落的萧瑟深秋之景却十分不同。

身负照顾好大姑娘重托的白芷时时注意着，见大姑娘打了个寒颤，连忙凑近将古月瑶的斗篷又裹紧些，而后站在她面前挡去寒风，柔声安抚：“大姑娘再坚持片刻，一会儿牛车就到了。”

白芷是古家女眷搬到这边后唯一一个进过两回城的，路线还算熟，果然如白芷所言，不过半刻钟，官道远处便出现一辆慢悠悠的牛车。

“两文钱一个人儿啊！”赶牛车的大爷等人上车也不着急走，收到四个铜板才轻轻挥着鞭子赶牛继续往前走。

牛车上的乘客加上古月瑶、白芷二人才五人，其他三人见是一个年轻妇人带着个姑娘上来，让出一片空地儿，坐在白芷边上的一个瞧着约摸有三四十的妇人顺道搭上话：“大妹子你们这衣裳怪好的，可得仔细些，别蹭脏了。”

“我们省得的，多谢大姐。”白芷颔首致谢，将背篓放在面前，又将古月瑶一直抱在怀里的包袱接过来，柔声道：“姑娘靠过来歇会儿罢，到城里还有些时候呢。”

那妇人没瞧出来这俩人没兴趣跟自己搭话的意思，咧着嘴露出一口黄牙：“大妹子这口音听着不像喃们这边的，倒像城里人说话。”

如今虽说世道还算太平，但白芷也知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

无，古月瑶也不愿与人过多搭话，悄悄扯了下白芷袖口，白芷低头见小姑娘已虚合双眸，也有样学样半眯着眼不理人，那妇人见两人不像多话的，心里讪讪地，转过头跟另外俩妇人大声聊天。

不管三人如何，古、白二人一点不接茬，牛车慢悠悠走了近一个时辰才到定安州南城门外，跳下车的古月瑶只觉双腿都颠得发麻，扶着路边的树好一会儿才算缓过劲儿来，每人又交了两文钱进城费才算进到繁华的定安州城内。

“姨娘，咱们先去当铺把衣裳当了吧？”与白芷并肩走在贩夫走卒、过往行人不断的繁华街道边，古月瑶小声问到，她手里只有古太太昨夜给的两块银角子，今日要买的东西不少，这点钱怕是不够花的。

白芷点头，跟路边商贩打听到当铺的位置后，便领着古月瑶往东街走。

二人途径一处绸缎庄子，竟遇着从前与古月瑶交好的几个娇小姐。古月瑶被叫住还没反应过来，三个小姑娘便围了过来，其中一个身穿粉色撒百花衣裙、头戴三支黄金发饰、肤色偏黄的少女最先开腔：“月瑶，我听说你受伤了，如今府中又无仆从随侍，这日子未免过得也太苦了些！”

边说还边扯出她那方粉色帕子压了压眼角，一副真心为古月瑶难过的模样。

“我听我娘说月瑶你如今不住城里，搬到乡下去了，你如今住得远怕是不知，张公子与依依的婚期都定下了，就定在腊月，如今依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在府中绣嫁妆呢！”另一个蓝衫齐刘海的小姑娘一开口也是老阴阳师。

“你们两个别这么说，月瑶如今家破人亡已是可怜至极，顾念着咱们从前的交情，月瑶你有什么要我们帮忙的只管说便是。”

三个小姑娘你一言我一语的，一个个说的是为古月瑶好，但说的话一个比一个戳人心窝子，站在一旁的白芷面色变得十分难看，刚准备开口便被古月瑶拦住。

面色丝毫未变的古月瑶笑吟吟道：“既然三位姐妹都这般说，月瑶还真有事相求，只是早起进城尚未用膳…”

半垂着头摸了摸连荷包都没别的腰间，一副囊中羞涩的模样叫

三个小姑娘的攀比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最先开口的小姑娘蔡怡道：“念在过去的情分上，请你吃顿饭的钱还是有的。”

一想到从前那个家中娇宠，要星星不给月亮，又自诩读过些书，从来看人都是用鼻子看的古月瑶如今竟然连一顿饭都吃不起，还要依仗她们才能吃顿好的，三个小姑娘互相看了彼此一眼，觉得这个钱可以花，便笑着上前拥着古月瑶有说有笑地往绸缎庄子斜对面的酒楼走去：“月瑶，你难得进城一回，我们做朋友的合该当这个东道主。”

白芷气得不行，可姑娘都被她们带走了，也不得不跟上前去，若是姑娘叫人欺负了去，她可再没脸回去跟太太交代的。

这会儿还不是用饭的高峰期，酒楼里客人不多，为了看古月瑶笑话，三人直接选了酒楼一楼大堂最中间的位置，白芷紧紧跟在古月瑶身边，落座也坐在她身旁，趁三人还没坐好，她低声道：“姑娘，这般太委屈你了，咱们走罢！”

“无事，有人当这个冤大头，何乐而不为呢？”古月瑶安抚地拍拍白芷拽着自己胳膊的手，看向白衫女子魏敏兰，扬声道：“三位东道主，那我就随便点了？”

蔡怡、黄雅亭、魏敏兰三人坐在两人对面，三人的家仆则随侍左右，浩大队伍显得古家二人有些行单只影。

说是这么说，但两个女子能吃多少东西？三人不无不可地点头，魏敏兰更是善解人意一般应道：“月瑶你放心点，旁的没有，请你吃个饭的钱我们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