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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青时分的川凉城是被潇潇细雨笼罩的城。
行人寥落,街市俱空。
只那收纳往来商客的客栈大堂满满当当,热闹喧哗。
满堂被细雨逼得无法出行的客人们都在与同伴闲谈打发时间。细细去听,却能发现许多客人谈论的竟是同一件事。
什么事?川凉城附近的武林门派熙禾派发了江湖悬赏令要追拿一个偷了他们宝弓的小贼!
这江湖上捉贼缉盗的悬赏不甚稀奇,这事能引起这么多人讨论还是这悬赏上形容这贼人容貌的词句过于夸张——姿容甚美,天下无双,图画不及其万一。
您瞧瞧,这是形容贼人的词汇吗?
“我也是听人说的,熙禾派那个掌门独女浪荡的很,房里有几十小侍,怕不是追小贼,是跑了个小郎君吧~”
“不是吧?那掌门独女不是嫁人了吗?当初好像还是嫁了个江湖上有名的青年才俊。”
“嗨,什么青年才俊,占着一张好脸哄骗人罢了,若真是才俊何必处处仰仗老丈?自己的女人相面首屁都不敢放一个!”
说起那些‘大人物’的桃色绯语,可比谈论什么小贼让人有兴致的多。一时猜想不断,甚至都有人说出怕是那逃跑的小郎君受不住三十好许的母老虎才跑了的话来。
听得同桌之人皆露出心领神会的戏谑笑容来。
在这样热火朝天的气氛中,从蒙蒙的雨中跑进个带着斗笠的男子。
斗笠很大,朝前下斜盖住了来人大半张脸,斗笠下被雨打湿的发丝又凌乱的散在脸上,便是从下往上看也是黑鸦鸦一片,看不分明他的样貌。
他一身泥点子,看上去颇为落拓,但小二那双招子看人可尖,目光上下一扫就热情的迎上。
来人或是被雨淋的嗓子有些不适,哑着声要了间单间。
不比几十文就能住一晚的大通铺,最便宜的单间也要两百文一晚,小二喜滋滋的领人去登记。
有无证明,还要登记姓名、籍贯、来历、去向。来人沉默了会儿,从袖间掏出把精铁制的匕首挽了个刀花。
负责登记的账房先生打了个哆嗦,忙在房号后面记下了江湖人士四
个字,再不要求其他。
这些带着武器的江湖人他们小老百姓惹不起,朝廷也对他们管制不住。
付了一日的房钱,来人被小二领进了房间。
只有一张床和一张小桌的阴暗屋子,勉强比露宿街头好罢了。
“客人可要点灯?”要灯得加钱。
雨未停,窗便不能开,屋子就没有光线,那人就要了灯。
小二拿了灯来,来人不急着点上,先问:“有能沐浴的地方吗?”
“沐浴?沿着这条街往前走约百步就有混堂。”
“混堂?”
小二点点头:“客人是不习惯混堂?浴堂内也有独浴,只是小的没去过。”
小二不好意思的笑笑,未言明,却也表明了自己囊中羞涩。
想必独浴是有些贵的。
来人谢过小二,又要他拿一饭一荤一素一汤的饭食来屋里,付了钱小二便带着笑意退了出去。
饭食上了人走了,来人佝偻起的身子才挺立起来,身形一下就高大了不少,他拿下头上的斗笠拨开阻碍视线的发丝不甚熟练的用火石点起灯。
那张格外出众的脸暴露在明灭的灯光下竟将这陋室都衬得蓬荜生辉起来。
这人便是被外间人议论纷纷的兰岱。
离开熙禾山后他没想到那些龟孙竟然会给他下追捕令,他对这时代又有许多不熟之处,可是过了一段天下之大仿佛无容身之处般的苦日子。
他的测试号又是只测pvp,商城不在他测试范围,易容装备买不了,这张俊美无铸的脸真是躲也躲不住。
他还没有钱。
他的账户里只有每个账户都会有的初始一万铜币,以他的生活习惯花销,入了城一天至少要用上百文,也就用个把月,他得有自己的收入来源。
这和说好的江湖不一样,万万没想到闯江湖竟然还要考虑经济问题。
再想不到来钱办法的话,他就要去卖装备了。也不知道他的装备上的属性加成对这些原住民有没有用。
一边思考着怎么弄钱,一边吃着没什么滋味的软烂的饭食,兰岱觉得自己真是可怜极了。
这种民客提供的饭食肯定不是耗材
重的重油盐饭食,而是各种蒸、炖,只放一点点盐的饭食,谁吃都得瘦的那种。
电视剧骗我!
兰岱在心中泪流满面。
客栈没有大侠和侠女,吃不了牛肉,喝不了好酒就算了,竟然连电视剧里常见的洗澡大浴桶都没有!
之前呆的小镇是这样,没想到进了城还是这样。
从穿越到现在,他已经有近一个月没好好洗过澡了,最多就找条河随便冲一冲。在野外生活沾染了一身灰,给雨一冲全透进了衣服里。他现在下到汤里或许能搓下一斤泥来。
洗澡这东西就不能想,越想就越痒,下雨天应该没有很多人要出门去泡澡吧?澡堂子里人应该不多吧?
抱着侥幸的心理,兰岱收拾收拾就拎着装着一套普通装备的小包袱往澡堂去了。
与兰岱预料的有偏差,下雨天不好做活,反而让许多人有了空闲泡澡,澡堂里的人一点也不比客栈里的人少。
浴堂门口有伙计收费,兰岱用斗笠挡着脸,上前问:“有独浴吗?”
伙计愣了愣,来他们这的普通百姓多,比较少人要独浴,但为了有特别喜好的客人倒是有两间‘单间’。
“有的,只是这价钱……”
“多少?”
“汤钱五十个钱,混浴只要五钱。”这独浴进门价就是混浴的十倍。
“开一间独浴。”
“好嘞!客官这边请!”
伙计拎着兰岱交了钱拿了牌,将换洗衣服放进衣帽柜,又问他要不要买香料、皂豆等,兰岱在他的推荐下买了全套洗澡装备。
看兰岱买东西大方,伙计更热情的为他服务:“客官,需要搓背、梳头、剃头、修脚吗?全做只要十五个钱。”
“不用了。”
等人出去,兰岱迅速脱衣服打湿身体用皂豆搓了一遍,用水瓢舀了热水大致冲干净了才泡进水里。
温暖的水中添加了让人神经舒缓的香料,多日被追踪的疲惫在温水的抚慰下满满消弭。
泡在水里他动都不想动一下,整个人都变得懒洋洋的。
正泡的开心,隔间的门帘突然被人掀起。
兰岱听见动静,不悦的背对来
人,沉声道:“我不是说不需要服务吗?”
进来的人压的极轻的脚步声一停,清朗的男声响起:“在下展义,冒昧叨扰,请与阁下一叙。”
兰岱因为泡澡而松懈的神经一下绷紧,脚下一蹬到了浴池的另一头转身回看,一青年男子站在隔间门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他的回眸让时间都仿佛停滞了一刻。
“姿容甚美,天下无双,悬赏令上写的竟是真的……”该自称名姓为展义的男子见其容颜呼吸一滞,口中喃喃自语。
在此之前他从不认为会有一个男人的样貌值得他一赞,如今却见到了,原本的打算便打了个弯儿,脱口的话也透出几分不正经来:“阁下长成这般模样可真不像是个贼。莫不是真如他们所说……是那熙禾山掌门独女养得小郎君?”
兰岱一下黑了脸,他不想和那个一想起就觉得恶心的性·骚·扰大妈扯上半点关系。
“怎么不说话?我说对了不成?”偏那人看不懂人脸色,还在说自认风趣实则讨打的话。
“对你个大头鬼!”
展义被兰岱这一句惊的懵懵的眨眨眼,有种美好的画面被画中人撕碎的难受。这种话真的是从这样长相的人的嘴里说出来的吗?
他看兰岱的眼神里带上了微微的‘美男子怎么可以说脏话?’的谴责。
美男子不仅能说脏话,还能反唇相讥:“我看你也是个仪表堂堂的人才,怎么就想不开助纣为虐,难道你是那大妈的入幕之宾?”
这下换展义被恶心到了。
“怎么不说话,我猜对了不成?”兰岱将这句话还了回去。
体会了兰岱平白被人污蔑清白的感觉,展义倒很干脆,一抬手行了个道歉礼:“在下不过开个玩笑,未经思量,多有失礼之处,烦请郎君莫怪。”
“呵呵,我也开个玩笑,你也别见怪,门在那边,你没事可以出去了。”兰岱朝门的方向扬了扬下巴,逐客的意思非常明显。
他可没有让人看他洗澡的爱好。
没成想这个展义竟是个厚脸皮的,竟往前踱了两步:“在下前来自是有事的。”
兰岱望着他,唇边带笑,
眼神冰冷,暗暗调出了装备面板:“何事?”
“澡堂,自是洗澡啊。”展义给出了个出乎兰岱意料的答案,而且边说边死不要脸的解腰带脱衣服。
“等等!”兰岱伸出了手。
“何事?”展义动作一停,抬眼看他,无辜反问。
“这间被我包了,恕不接受共浴,您要洗澡,外边请。”兰岱比了比门。
“可是我没钱。”
“什么?”兰岱不是没听清,他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一个陌生人没钱了关他什么事。
“我没带钱,一个大子也没有。去外面会被伙计抓到的。咱们也算相谈甚欢,何不交个朋友,你请我洗澡,我送你一个消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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