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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宋叔出手帮忙。”张嫌从兴华图书馆二层图书区走了出来,对着图书区外的宋一炳感谢道。
“不,应该是我谢你,你把欺负我儿的小鬼给解决了,才让我儿不至于惨遭这小鬼的吞食,我感激不尽。”宋一炳道。
“猎魂本身就是我的职责,而且那只小鬼和我有些渊源,所以我才要自己出手,话说回来,即使我不出手,想必宋叔也不会看着自己儿子的灵魂被小鬼吞食吧,以宋叔刚才展示出来的那两手,解决掉一只中级小鬼应该会绰绰有余。”张嫌谦虚道。
“我好像听你们在谈论鬼宴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宋一炳笑着拜了拜手,换了个话题问道。
“哦,事情是这样的,我前段时间和一个搭档误入了鬼宴,我侥幸保住了性命,但是我那搭档却死在了鬼宴上,而我现在正不断寻找当时参与鬼宴的亡魂恶鬼进行复仇,当时鬼宴之上就有刚才那只中级小鬼,没想到我俩居然在这里偶遇了,也算是冤家路窄吧,之后据那中级小鬼说,三个月后的齐城将还有一场鬼宴。”张嫌说明着。
“怪不得你拼着受伤也要和它死战,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出手呢,你年纪轻轻就能拥有这般实力,值得称赞,比我年轻时见到过的几个魂师都有潜力。”宋一炳听了张嫌的话,明白了其中的缘由,笑着称赞道。
张嫌见宋一炳夸奖自己,害羞的挠着头,赶紧回应着:“不敢当,不敢当。”
“我说最近怎么频繁的冒出这么多亡魂,现在听你一说起鬼宴,我大概就明白了,历来鬼宴临近就如同地震来临一样,那些亡魂恶鬼就会和水里的鱼一样躁动不已,一个一个的都浮出了水面,在这世间到处乱窜。”宋一炳比喻着。
“还有这种现象?”张嫌惊异道。
“现在是和平时期,鬼少人多,再加上你们这些专职猎鬼的魂师存在,可谓是太平盛世,自然这种现象比较轻微,不过想起我们那个年代,也就是四十年前,那时候我才十来岁,人们刚刚度过生活的艰难期,天灾之后,大地上聚集了不少冤死鬼和枉死鬼,魂鬼盛行,白日可见,有些地方鬼比人多,那时候的鬼宴是真的恐怖,说百鬼千魂都是少的,一场鬼王宴能聚集上万只鬼魂,连魂仙进去都能被撕成碎片,想起那个年代,我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宋一炳一边回忆着一边吸着凉气。
“鬼王宴?万只鬼魂?魂仙都能……”张嫌听完,震惊的重复着。
“嗯,那时候你们猎魂公司还没有现在兴盛,魂师也不是很多,但是灵魂境内的各个派别可谓是百花齐放,我们驱魔师,你们魂师,之外还有符师、拘灵人、绛星、土夫子、土道士、游方僧侣等等,甚至还有西方来的洋人,自称为圣职者,所有这些人全都自发的出来驱鬼,最后大部分派系联合组团,才艰难的度过了那个恶鬼盛行日子。”宋一炳继续回忆着。
“还有那种时期?我从来没听大人们提起过呀。”张嫌不可思议道。
“那个时期灵魂境也是保密的,普通人肯定不知道,那时候经常可见各种驱鬼者,魂师用着千奇百怪的魂技,驱魔师用着阵法,符师画着符箓,拘灵人抓魂鬼探灵识,土夫子的谛听耳可以百里听音,绛星的星辰术和医魂术,道士把玩各种炼器,老和尚们的普渡之术,洋人的十字光,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不知名驱鬼者参与其中,他们都有着自己独到的手段,众驱鬼者施展大能消灭各种魂鬼,魂鬼们也不甘示弱,鬼王宴集结,万鬼加入,声势浩大,大战一触即发。”宋一炳描述着各种各样的驱鬼者给张嫌听。
“然后呢?”张嫌像是听故事一般问道。
“人鬼大战开启,各路人马集结,据说当时战局异常惨烈,人鬼各施秘技,驱鬼者陨落无数,万鬼也所剩不多,最终驱鬼者以微弱优势获得了那次大战的胜利,鬼魂偃旗息鼓、暗中苟活,大部分驱鬼者派别因为死伤惨重而衰败消失,魂师一派崛起,成为了灵魂境的掌权者,有些尚存的驱鬼者家族改宗换派加入到了魂师一派以求生存。”宋一炳告知给张嫌当年的结果。
“还有这么一段历史?”张嫌惊讶道。
“我的父亲、爷爷都是驱魔师,我那时候才十几岁,刚开眼入境修习魂阵,对了,开眼就是你们说的阴阳眼,我们驱魔师叫做开天眼,实际上都是一个意思,我刚开眼没多长时间,那场鬼王宴的万鬼大战就爆发,驱鬼者们更喜欢称之为人间保卫战,我的父亲是瞒着我母亲去参加的,因为他知道如果保卫战输了,那么之后将迎来鬼魂肆虐的时代,人间将会变成魂鬼的牢笼,或者说是人类灵魂的养殖场,一个鬼级亡魂就能轻易害死普通人,更别说在那之上的鬼王了,所以他毅然决然的去参战了,最后牺牲在那场大战中,魂飞魄散,灵魂都消失不见了。”宋一炳回忆着,显露出满脸的伤感。
“真是遗憾,宋叔节哀。”张嫌安慰道。
“没什么好遗憾的,这就是驱魔师的职责,或者说是驱鬼者的职责,只是我不想再把这个职责传给下一代了,所以自作主张没有传给自己的儿子,但是没想到我儿子却如此短命,莫名的猝死在了大街上,哎。”宋一炳感叹道。
“宋叔,您之前说让我把你儿子的死因和来这图书馆的原因告知与你对吧?”张嫌看着感怀中的宋一炳,问道。
“确实说过,不过你不是已经把我儿子的灵魂收了吗?想知道也没办法了吧。”宋一炳遗憾道。
“收是收了,但是我拥有一个可以探知亡魂灵识的手段,所以您儿子的死因和来着图书馆的原因我已经知道了。”张嫌道。
“你会的莫不是拘灵人一派的独门本领碑魂拓?”宋一炳问道。
“宋叔您知道碑魂拓?确实,我用来探查灵识魂技就是碑魂拓,碑魂拓是拘灵人的手段?”张嫌惊讶的看着宋一炳问道,他没想到宋一炳知道碑魂拓的事。
“那不叫魂技,碑魂拓是拘灵人的黑冢技法,这个以后再说,拘灵人一派以情报收集著称,实际战力不强,所以在那场万鬼大战上死伤无数,之后便销声匿迹了,而他们一派很多本领都已经失传了,没想到在你这里又重现了,难道是这碑魂拓遗落进了猎魂公司的手里了吗?”宋一炳面无表情的问道。
“那倒不是,碑魂拓是我从别的路径获得的,不属于猎魂公司,只不过我需要保密。”张嫌否认道。
“不是猎魂公司的就好,那群卖友求荣的小贼不配得到这个,算了,过去的事情说不清楚,你现在把我儿的死因和他来这图书馆的原因告知于我吧。”宋一炳听到张嫌否认,倒是释怀了一点,向张嫌道。
张嫌把宋言吉的灵识内容稍微整理了一下,凝练了一下语句,便源源不断地总结给了宋一炳听,宋一炳在张嫌旁边一边听一边做着补充,张嫌便了解到了宋言吉的大半个人生经历。
宋言吉生前很是普通,没有什么特别出众的地方,当然也没有特别出格的问题,他的死亡确实是过劳猝死无疑,并没有亡魂恶鬼参与其中,也不是人为原因,其主要的原因就是长期加班导致的精神到达了所能承载的疲劳极限,最后脑部神经崩溃,大脑充血的倒在了加班回来的夜路上,而宋言吉之所以在死后跑到了图书馆,完全是出于对自己人生的怀疑,或者说是对人为什么而活的不解。
宋言吉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当然他不知道宋一炳是驱魔师才会这么认为,他在齐城当地读完了小学、初中、高中、大学,毕业后按照父母的意愿在齐城找了个白领的工作,他几乎没出过齐城,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听话的孩子,服从父母的安排,从没有去试图反抗这种固定人生的计划。
这种平淡人生在宋言吉工作了三年多之后出现了变数,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到了适婚的年龄,在父母的安排和催促下,他试图按照去找一个生活伴侣,可是以他那普通的相貌,普通的家庭,普通的工作,微薄的收入等外在的条件,直接或间接的帮他婉拒了一个有一个的相亲者,更直白的说就是没人看得上他。
宋一炳夫妻俩都是普通的工人,本来储蓄就不多,在宋言吉上学期间,宋言吉的外公住院看病消耗了家里大部分积蓄,所以在宋言吉经济条件上,宋一炳夫妻俩无法给他更多的支持,从那之后,他开始对父母给自己的人生规划产生了怀疑,因为父母曾告诉他人生的循环就是出生、上学、工作、结婚、生儿育女、老去,等有了儿女之后,儿女也要经历出生、上学、工作、结婚、生儿育女、老去的这种模式,可是轮到了他的时候,到了结婚这一阶段,他居然进行不下去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质问着宋一炳夫妻俩想要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宋一炳夫妻俩谁都回答不了这个问题,或者说是不敢回答这个问题,他们给宋言吉规划了他们心中最理想的人生,想让自己的孩子一辈子都平平淡淡的不出意外的活着,但是随着社会变化,经济变化,老两口却发现以他们做工的收入居然无法支付儿子结婚所需要的花费,而以自己儿子那点微薄的工资根本勾不住年轻姑娘们的心,就连宋姨撮合的几次相亲也以女方拒绝而告吹了。
问题在现实中产生,在怀疑和逃避中发酵,宋言吉开始质疑父母的无能,宋一炳夫妻俩也将问题归结为自家儿子不成器,两辈人的矛盾激增,宋言吉委屈的反问自己父母:“我的人生不是按照你们的规划走的吗?你们让我这样活,你们不让我自己选择,为什么现在反过来怪我?”
对人生的质疑让宋言吉的情绪慢慢失控,他开始变得孤立、忧愁、抑郁,为了不让自己再去思考这些,他把自己扔进了繁忙的工作中,有劳无逸,想要以此来忘却对人生和活着的复杂思考,结果,长时间的疲劳积累再加上休息不足,这才使宋言吉猝死在了加班回家的路上。
宋言吉发现自己死了以后,刚开始还有些迷茫,之后他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饥饱之需,便认为自己解脱了,这让他对活着的思考更加执着了,他没有在自己尸体旁边停留,也没有回到原来那个家,他飘荡着来到了这家兴华图书馆,想从书中找出活着的秘密,想知道如何活才是对的,他不想下辈子再这么无聊、这么委屈。
到了图书馆,宋言吉一直在尝试控制自己的灵魂之躯,用了很长时间才找到了用灵魂看书的方法,他从各项分类中检索着那些能解答自己疑惑的书籍,儿童文学、经典名著、小说、哲学、社会学、经济学等等书籍成为他的主要目标,希望能从中汲取一些对人生的感悟,希望能让自己明白活着的道理,希望知道活着是为了什么,更像知道如何更好的活,在图书馆的两年间,他阅览了百余本书籍,却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宋言吉发现,对于活着,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解释,小说家有小说家的观点,哲学家有哲学家的观点,教育家有教育家的观点,而经济学家和资本家又是另一套观点,有时候这些观点是相辅相成的,有时候有些观点又是相互排斥的,就像有人希望绝对公平,有人就提出相对公平,有人提出个人自由,有人就提出效忠集体,有人说活着是为了自己,有人说要为别人而活,《三字经》里说“人之初,性本善”,《圣经》里便讲“在母胎的时候,人就有了罪”,各种不同的言论让宋言吉更加迷茫,依旧不知道活着的本源是什么。
而就在宋言吉继续翻书寻找着一个能凌驾于这些言论之上观点之时,半身四瞳女和张嫌的到来打破了他的求学进程,当他看到半身四瞳女看他就像看一只蚂蚁一样,当他感受半身四瞳女的鼓泡大眼放出强大的激光朝他攻来的时候,他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至少具备强大的实力才能更好的活着,只有实力强大才可以做出怎样活的选择,“活”这件事本身就掌握在强大着的手里,掌握在那些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的手里。
这些就是宋言吉灵识中的大致内容,除此之外,宋言吉灵识之中的一个特殊画面倒是让张嫌印象深刻和毛骨悚然,当宋言吉看到半身四瞳女因为实力不足被魂阵困住的时候,他幻想出了一个类似动物园的画面,在画面里,时间已经过了几十年、上百年,地球上已经没有了除人以外的动物,人开始发生分化,动物园的笼子变成了上等人关着下等人的地方,聪明的上等人带着妻子儿女来看关在笼子里正在展览的低智下等人,那上等人指着笼子外的标牌道:“你看,他们是继人猿分化之后没有再次进化的下等生物。”
这个画面在宋言吉的灵识中一闪而过,却给张嫌造成很大的精神冲击,虽然这是宋言吉幻想出来的,但是张嫌并不敢确定就不会发生,以进化论为基础的话,未来是否真的会出现人种的分化?是否真的会出现智力高超的上等人和智力低下的下等人的区别?亿万年前,基础生命不也分化出了智人和待宰的羔羊、耕地的老牛以及杂耍的猴子了吗?
“大概就是这些。”张嫌没有把宋言吉的幻想画面告知给宋一炳,只是把宋言吉来图书馆的原因告知给了宋一炳。
“原来是这样,对于我儿的死,我有不可推脱的责任啊!”宋一炳听后,悔恨道。
“不能这么说,你们老一辈的活过风雨,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安稳度日,这并没有错。”张嫌劝解道。
“可是我没有能给他安稳度日的条件。”宋一炳摇了摇头。
“谁能想到时代变化这么快呀,谁能想道物价飞涨,而普通劳动者却不值钱了呢,我记得我小时候一个房子也就几万块,一块钱可以买七八个馒头,如今一个房子几百万,一块钱也就只能买一两个馒头了,谁都想安稳,但是天地间的风云变化从来没间断过,老天可不会给谁一个安稳的机会啊,宋叔您是驱魔师,这个道理不会不懂吧。”张嫌道。
“哎,懂又有什么用,想的是一回事儿,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儿,说到底还是我们老两口害了自己的儿子,既然你宋姨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因,这份罪孽我就自己担着吧,不说这些了,我答应给你的驱魔师传承现在就可以传授与你,只是我这些驱魂阵不是你一天能学完的,所以该怎么学你说了算。”宋一炳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说道。
“距离图书馆关门还有两个小时,这今天所剩的时间也不多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先学上一招,之后每个周末我都去拜访您,这样如何?”张嫌提议道。
“那好,平时我也要上班,以后每个周末便作为学习时间,驱魂阵不易学,我打算每周教你两个,周一至周五的时间你就独自消化就行,阵法的法门我能交予你,但是你能修炼到何种程度全凭你自己的天赋了,那么现在我就利用图书馆关门前这两个小时教你驱魔师的入门阵法。”宋一炳点了点头道。
“那就麻烦宋叔了。”张嫌恭敬的朝着宋一炳鞠了一躬,客气道。
“嗯,这入门魂阵很简单,要视天地魂尘为己用,然后驱尘化印,即使自身魂力不强,也能以印为本调动天地魂尘形成这入门魂阵,我知道你们魂师有不少临时凝聚天地魂尘的魂技,但是和我们驱魂师的手法不太一样,魂师是强行聚拢,驱魂师是一点魂力为绿植,用印做培土,把天地魂尘当做光,吸收光使绿植长大,这样长出的就是入门魂阵。”宋一炳说明着。
“这解释真通透,这入门魂阵叫什么?”张嫌开口问道。
“聚魂阵!”宋一炳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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