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她要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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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意识浑浑噩噩的，没想到她竟得了胃癌。

“生这个病得花多少钱？我当时怎么说的，她一脸的倒霉样，不能娶。”

“娘，花多少钱先不说，要是钱花了病治不好，那二哥不是人财两空吗？晓晨马上毕业要找工作找女朋友，都是花钱的地方。”

“是啊，是啊，将来花钱的地方多呢！我们老二命真不好，娶这么个媳妇。肩不能挑，背不能抗的，现在还落下这病。”

“娘，要不找找大嫂，让大嫂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花钱少，效果好的？”

“对，找你大嫂，你大嫂最有本事了。”

这两个人是沈清的婆婆马桂兰和大姑子苏梅。

此时一个俊朗的中年男人走进来，眉头紧皱的说：“娘，沈清还在昏迷，你们在她边上说的什么话？”

“二哥，这话也不是我跟娘说的，就连二嫂她爹娘说他们一分钱不会掏的。这手术费都得几十万，你得考虑清楚了。”苏梅忙把自己摘清，她爹娘都不管，她们更管不着了。

“钱没了可以再赚，人没了就真没了。虽然我跟她感情不好，但这个钱我得出。”苏峥盯着病床上的人，神色复杂。

沈清听到这话，心里到底宽慰了些，但更多的是伤心。她在苏家当牛做马二十来年，这些人竟然不想给她治病。

如果能重活一次该多好，她一定不会嫁进苏家，不嫁给他苏峥。

……

头痛欲裂。

身边有娃娃的哭声。

脸上被软乎乎的小手抓着。

沈清猛地睁开眼睛，身边五六个月的小奶娃在她怀里蹭了蹭。沈清没有动作，急得小奶娃又哭了起来。

“哭哭哭，一天就知道哭。娘，你也不管管，吵的我都没法学习了。”

沈清一时有些恍惚，眼睛无神的盯着四周的环境。墙面是砖砌的，房间里只有一张老式破旧的桌子，衣橱都没有一个。窗户倒是挺大，就一块破布遮着。

她不是死了？

“砰”的一声，房门被粗鲁的推开。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走进来，她头上戴着一块白毛巾，手里拿着炒勺。目光触及床上

的一大一小，尽是嫌弃。

她恶声恶气的吼着：“你连孩子都看不好，你还能做点啥？再让她哭，就都给我滚出去！”

沈清呆怔的看着年轻一轮的马桂兰，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反应。

“哇哇……”身侧的奶娃被这突如起来的吼声惊了一跳，哭的更大声了。

“我们老二也不知道造的什么孽，娶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马桂兰替自己儿子抱不平，她儿子一表人才，要不是因为生病了也不娶沈清这样一个乡下丫头。

生个姑娘不说，天天让孩子哭，也不知道怎么带的。

沈清的眼神逐渐清明，从床上坐起来。本能的将奶娃抱在怀里，生疏的喂了两口奶。

马桂兰还没有走的意思，在那边碎碎念：“你再让她哭，今天你们就给我滚！”

话音刚落，小奶娃就因为奶不够又哭了起来。

沈清想起来了。

自从知道她生下的是个女儿，马桂兰就没让她好好坐月子，平时也吃不到一丝荤腥。

奶水根本不够吃，这才导致娃娃一直哭。

“让你哄孩子，你听到没有！”

马桂兰见孩子一直哭，不耐烦的靠近推搡了沈清一把。沈清把孩子往床上一放，穿上布鞋往外面走。马桂兰急了，她追出去喊叫道：“我说话你当耳旁风呢？”

沈清循着记忆往马桂兰的房间走。

推开房门，她盯着房间里那个熟悉又陌生的木柜发呆。

记忆中马桂兰有什么好吃的都藏在里面，只有在她宝贝孙子来了后，才会悄悄拿出来吃。

沈清无意间看到过，心有不甘却又不敢拿到明面上说。

她从抽屉里拿出钥匙打开，里面有两罐奶粉。其中一罐已经喝了大半，另外一罐还是没开封的。她把没开封的那罐拿出来，这奶粉是上次公公生病，苏峥托人在供销社买的。

“咦！”马桂兰见状，呼天抢地的过来就想夺，这东西她都不舍得喝，就大孙子过来喝点。这媳妇是癔症了，竟然敢打这个主意？“你这个没用的玩意，你拿这个想干吗？”

“哄孩子。”沈清往后退不让马桂兰抢，一边说道：“回

来让苏峥再给你买。”

“你这个不会过日子的，我们苏家不会让你这么败家的。”马桂兰不听，伸手还要抢。

“哇哇……”里面的小奶娃越哭越凶。

“娘，你们搞什么！”苏娜被吵的没法学习，走出来看到两个人在抢东西，也掺和进来，她自然是帮她娘的。

沈清被两个人拉扯着，她想到这些年自己在苏家的待遇，又想想生病住院后马桂兰母女的态度，心里发恨。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两个人推倒了。

“哎哟，我的老腰！”马桂兰赖在地上不肯起来，“这日子没法过咯！”

“沈清，你敢对我娘动手，我找二哥去！”苏娜也懵了，这沈清平常窝窝囊囊的，哪里敢这样子？

“随便你。”沈清才不在意，她拿上“战利品”回到屋内给女儿冲了一杯。

她一勺勺小心翼翼的喂着，喝饱了女儿又香香的睡着了。她盯着小月儿的睡脸，心里面无限的感慨。

沈清家里条件不好，家里有两个姐姐，一个弟弟。

爹娘又重男轻女，当时苏家给的两百元彩礼钱，家里直接就给扣下了。就因为这沈清一直在苏家抬不起头来，即便受了委屈也不敢多说一句。

同样是苏家的媳妇，沈清的大嫂唐玉仙在苏家的地位却很高。她父亲是镇长，苏家老大苏磊当兵退役回来能去镇上的派出所当副所长，也是大嫂家暗暗出力的结果。

沈清在苏家勤勤恳恳，却是最不受待见的人。

刚结婚那会她和苏峥确实甜蜜了一阵子。

但随着生活里鸡皮蒜毛的大小事情，她的抱怨越来越多，丈夫苏峥对她也慢慢变得冷漠，最后甚至发展到分房而睡。

苏家也重男轻女。

苏峥大哥家苏小军是男娃，又是长孙，自然被捧上了天。苏小军是家里的小霸王，经常欺负晓月。为了息事宁人，她总是忍让着。

原本晓月天真活泼，慢慢变得跟她一样自卑怯懦。等她发现后，已经后悔莫及。

她的胃病也是那时候落下的，带孩子休息不好，三餐不济。因为马桂兰重男轻女，她赌气生下了儿子，身体更加虚弱

。可就算后面她赌气生下了小晨，也没能改变她在家的家庭地位。

她盯着墙上的日历本。

1985年7月22日。

既然让她回到这个时候，她一定不会再过那样的生活，不会再让这群人踩在她的头顶上。

晓月现在六个月了，但比同龄的要瘦小的多。再看看自己，一米六五的个子，八十斤。

这辈子她不会亏了孩子，亏了自己。

她从床上下去，给自己冲了一杯奶粉。

“二哥，娘，你们快来看。沈清她偷喝奶粉，她根本就是自己想喝！”苏娜大声喊叫着，一脸的怨愤。这奶粉平常她也只能看看，这沈清凭什么喝？

苏峥和马桂兰接着走进来。

沈清并不慌乱，她梳理了一下头发，淡定的抬起头。

此时的苏峥二十三岁，浓眉大眼，白白净净。一米八三的个子，在十里八乡都是出挑的。就算搁到二十年后，也是小鲜肉一枚。

当时她不顾苏峥重病也要嫁给他，就是看中了他有一副好皮囊。

“你妹直呼我的名字，你当哥的不管管？”

“嗯？”进屋的三人均是一愣。

每次苏峥回家沈清都是笑脸相迎，嘘寒问暖，几时像现在这般冷淡？

苏峥皱眉说：“我听小妹说你推了娘，你快给娘道个歉。”

“让我道歉也可以，只要你满足我一个条件。”沈清沉下气来，苏峥是个孝子。每次一旦家里面发生冲突，他都不问缘由让她低头认错。

“什么条件？”苏峥皱眉问。

“分家。”沈清生怕她们听不清，将字咬的很重。

马桂兰捂着脑袋，被气的差点晕过去。苏峥和苏娜两个人忙把她扶住了，回了马桂兰的房间。

这年头分家不是个容易的事，很容易被人戳脊梁骨。

沈清才不管别人怎么想，苏峥目前在矿上工作，每个月有几十块的收入。苏磊虽然是副所长，但是工资还不及苏峥的一半。

家里的地也全是苏峥和公婆一起打理，大哥一家没参与却过的比她们一家还要滋润。

晚上马桂兰没做晚饭，沈清将晓月交给苏峥看着，自己下

了厨。

苏峥接过孩子眉头不由一皱，他鲜少抱孩子，轻飘飘的跟没有重量似得。

沈清将家里的土豆拿出来，过年时腌的腊肉已经发了绿毛，她将外面清洗干净一并切了。

腊肉一炒，香味四溢。

苏峥都好久没吃到肉了，闻到这个香味不由咽了一口口水，他抱着晓月走到门边：“好香啊！”

“一会就吃饭。”沈清利落的将菜从大锅里盛出来放到盘内。

满满的一大盘，土豆炒腊肉，为了配色还放了些青红辣椒，色香味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