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46:危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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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的政策一出，岂止是西域诸国，就连匈奴都疯了。

一时间，甚至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现象。

那便是，很多国家的国民朝本都王国流去，但这些国家的统治阶层，却乐见其成。

似乎，他们对自己国家的人口流失，根本不在意一般。

原因很简单。

大秦在本都旧土上实施的新制度，实在是太诱人了，而且也能给这些国家带来不少好处。

本都王国的面积极大，而且与大秦本土之间，还间隔了数十个西域小国。

大秦似乎根本没打算将其当做正常的领土来治理。

在率先颁布的户籍管理制度中，大秦将日后在本都旧土上生活的人，分成几个等级。

最下等的，自然是本都的旧贵族。

西征一战，本都王国的大贵族都被抓到了大秦，做苦力。

但数量繁多的，且有贵族称号的小贵族们，大秦却没有费精力去抓捕，而是统统将其打入贱籍。

入了贱籍，活动区域便会被严格限制，而且只能从事贱业，且不得与其他人等通婚。

上一等的是，本都以前的平民。

国破之后，这些人的家产全部被罚没，但能够从事正常的生产活动。

但是，他们缴纳的赋税，要比商法规定的高出三成。

再上一等，则是从其余地方迁移到本都旧土定居的异族了。

这些人在此地遵循的就是正常的秦律。

而且，一旦入籍，便有被征召入伍以及在当地做官的权利。

最上等的，自然就是真正的秦人了。

本都王国领土广袤，之前就有数百万子民。

虽然这半年的大战，将这个国家打得千疮百孔。

但一个区域性大国，积累了上百年的财富，又怎么可能一仗就给打没了？

赵昆一纸诏令下，便从本都人身上将这些财富剥夺。

大秦固然吃掉了大头，但总有一些边角料，会漏给别人。

而且，其余国家之人，来到本都旧土后，只要愿意入籍，那直接就是这片土地上的二等人。

以后除了秦人之外，他们在这里就是横着走的存在。

这种条件，对于周边国家的平民百姓来说，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

他们在自己国家，也不过只是能够勉强混个温饱的普通平民。

只要去了本都，就是二等人，拥有数之不尽的机会，而且名义上也算是大秦的子民了。

留在自己原本的国家，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所以，周围国家的普通百姓，只要胆子大一些的，都趋之若鹜。

至于那些国家的高层，对于此事，则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秦提出这个政策，只要带脑子的都知道，他们就是明目张胆跟周边国家抢人。

这些国家的高层就算知道又能如何？

难道，他们还敢明令禁止么？

真的下令严禁百姓离开，那就是和大秦对着干。

和大秦对着干的下场......

谁都承受不起。

这种事情，就好比那啥，如果无法反抗，那就闭上眼睛享受，也算是唯一的出路了。

换一种心态，这些国家突然发现，自己从这件事情上，似乎也能够占到不少好处。

本都旧土此时就如同一个巨大的蛋糕。

大秦虽然没有明摆着分给他们好处，但入籍政策，仿佛就是一张免费的入场券。

所有人去了，只要入籍就是仅次于秦人的上等人，他们所享有的权利，不就是从以前的本都王国身上割肉么？

而且，入籍之后他们还有权利从军、做官。

这种事情，才是最让周边的小国们心动的。

若自己国家出去的人，最终能够在本都旧土的管理机构之中，坐到高位......

这种想法一出，他们索性也就将错就错，主动派出去很多人才，到本都旧土入籍。

从赵昆的户籍管理命令颁发，到现在不过半个月的时间。

请求入籍本都旧土的异族人，便已经有了二十万之众。

老上单于这次找章邯，就是为了这件事情的。

匈奴在此事中，地位极其尴尬。

虽然这些年，匈奴一直都被赵昆按在地上摩擦。

但这个民族祖上也有称雄的时候，和华夏之民也有不小的仇恨.....

如今他们被赵昆赶到了东欧，背井离乡，似乎日子过得很惨。

但秦人一向讲究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面对跟自己有仇的匈奴人，他们根本不会原谅。

对于秦人来说，只有死掉的匈奴人，才是好匈奴人。

大秦分出去的好处，你匈奴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占这个便宜？

我就是扔了，喂狗了，也不给你！

在来此处找章邯之前，老上单于已经去找过大秦派来主管入籍的官员。

不过，他被那位官员一口唾沫直接吐到脸上，生生骂了出来。

老上单于实在没有办法，才跑到此地来找章邯。

毕竟章邯作为镇远将军，在西域的地位极高。

他若是愿意帮忙说一句，恐怕此事就好办了。

老上单于十分清楚，不准匈奴人入籍，肯定不是赵昆的意思，而是下面处理此事的官员自作主张。

但是，人家明摆着用权利欺负人，他这个单于也没有任何办法。

难道写信给赵昆告状？

开什么玩笑，老上单于敢肯定，自己若敢写信给赵昆，那么匈奴人想要入籍本都旧土，永远都不可能了。

章邯面无表情地听完老上单于的讲述。

大秦在本都旧土搞的户籍管理制度，他当然知道。

这种天马行空的想法，章邯一眼就能看出来，绝对是那位雄才大略的二世陛下赵昆的手笔。

以章邯对赵昆的了解，他敢实施这样的政策，肯定有十成十的信心，不会出任何问题。

既然赵昆没有明令禁止匈奴人参与，那就是默许的。

不过，章邯更加清楚。

老上单于上门，看似是因为在本都那边碰了壁，找自己迂回解决。

但实际上，根据章邯所掌握的信息，老上单于出现在这里，背后的事情可能更为复杂!

“老上单于，既然陛下说在本都行事，一视同仁，那对匈奴人，定然不会例外。若你只是询问此事，我此时便可以给你明确答复，此事我会帮你去言说。”

老上单于还来不及高兴，就看到章邯脸色突然一沉。

“不过，汝此来地，真是为了此事么?”

老上单于一愣，随后，他的额头便微微有些发红。

“不知将军此言何意？”老上单于故作不知的问道。

“呵！”

章邯冷笑一声，随手从桌上拿起一张纸。

“两个月前，你与弥沙迦在黑海船上私会，可有此事？”

闻言，老上单于顿时就额头冒汗。

与弥沙迦会面，他自认为做得极其隐秘，是以出海渔猎的名义去的。

而且两人见面的时间极短，不过区区一个时辰。

在登船之前，老上单于还专门让手下注意四周。

他确定，方圆十里之内，肯定没有人烟。

想来，弥沙迦对那次会面肯定也万分小心。

两人虽然是为大秦做事，但都是迫不得已。

正因为如此，他们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大秦的恐怖。

黑冰台的能力，毋庸置疑。

但老上单于怎么都想不到，在这种情况下，他的行踪还是泄露了。

几个月前，弥沙迦便推测出大秦灭本都后，会有下一步动向。

所以两人早做打算，制定了一系列后续措施。

尽管老上单于猜不透弥沙迦的用意，但他知道，对方要做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可老上单于还是答应了对方，若大秦答应匈奴人可以迁往本都时，让弥沙迦的人混进去。

表面上，老上单于口口声声说弥沙迦的智慧值这个条件。

实际上，在内心深处，他何尝又不是起了冒险的心思。

自从赵昆出现，近十年来，大秦一直在压着匈奴打。

匈奴之前何其强悍的一个民族，结果在自己父亲手上，而自己，也几乎成了大秦豢养的鹰犬。

老上单于自恃有雄才，又怎么可能真的甘心。

如今的大秦，在赵昆的治理下如日中天。

以至于老上单于越是深入了解，越是感觉到绝望。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那个在战场上如同战神一般的男人，在治理内政的方面，同样无人可敌。

老上单于从未见过他犯错。

当一个国家的统治者，在这种大刀阔斧的改革进程之中，还分毫错误都不会犯的时候。

这个国家，已经不仅仅是当世无敌。

在可以预见的一百年，两百年，甚至三百年往后，这个国家将一直都是其他国家的噩梦。

心里再怎么绝望，老上单于终归是一个人。

只要是人，无论多么理性，都会在偶尔的一刹那，克制不住心中的念头，萌生出一种不该有的幻想。

而弥沙迦的出现，便放大了老上单于的这种幻想。

自从弥沙迦西来，老上单于与其打过不少交道。

所以，他十分清楚这个慈眉善目的和尚，有多么聪明。

如果在自己接触的人中，选一个可能对赵昆造成威胁之人，那么必然是弥沙迦莫属。

之前弥沙迦被赵昆降服，在老上单于看来，那是因为他的牵绊太多。

像他那么强大的人，其实根本不需要同伴。

但他却因为自己的那些同伴，最终被赵昆玩弄于股掌之间。

所幸，西行之后，弥沙迦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

老上单于亲眼见过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一个人子然而来，短短半年便将达西亚搅动得风起云涌。

这样的弥沙迦，或许已经足够做赵昆的对手了。

所以，对方提出要求的时候，老上单于犹豫了一阵，还是答应下来。

但弥沙迦具体要做什么，他什么都没问。

他对赵昆的恐惧，已经深入骨髓。

若是不问，哪怕弥沙迦事发，大不了就是一个不知者不罪，再不济大秦也不过处罚自己一人而已。

但若事先知道弥沙迦的计划，那么匈奴便是同党。

想想之前的楼兰人，萨迦人以及如今的本都王国的下场，就知道了。

匈奴本便与大秦有世仇，如今在自己的卑躬屈膝之下，好不容易才换来了一个苟延残喘的机会。

若再作死，如今人口只有区区六十万的匈奴，恐怕还不够大秦一个月杀的。

老上单于自以为考虑得很周祥。

但是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切举动，居然都在大秦的眼皮子底下。

一直以来，自己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所以，章邯问到此事，那一瞬间，老上单于几乎是亡魂皆冒。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老上单于便如同竹筒倒豆子，将之前与弥沙迦密会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他不知道章邯到底掌握了什么事情，所以一点都不敢隐瞒。

连弥沙迦说话的时候，他认为有问题的地方，都特意点了出来。

说完，老上单于便垂手站立在一旁。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章邯。

也就是面对章邯，这个传闻之中性格较为温和的镇远将军的时候，老上单于才敢如此坦诚。

若是此时站在他面前的是王贲或者李信，恐怕此时老上单于已经在考虑用什么姿势自己抹脖子了。

听完老上单于的描述，章邯伸出手指敲击着桌面，皱着眉头思考起来。

其实，他所掌握的事情，也不过是老上单于与弥沙迦私会一个时辰而已。

黑冰台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可能打探到两人交流的具体细节。

老上单于会如实交代，章邯也早已经猜到了。

久在西域，他可以说是与老上单于打交道最多的大秦将领。

别看匈奴这些年在欧洲顺风顺水，过得还算不错。

但在面对大秦，老上单于不过是一条被吓破胆的丧家之犬。

或许心里想过，但绝对不敢真的对大秦呲牙。

此刻，章邯考虑的是，弥沙迦到底是何意。

当初弥沙迦西行，赵昆将监管他的任务交给了章邯。

正因为如此，弥沙迦与老上单于会面，才会被章邯发觉。

章邯对弥沙迦的能力也极为认可，因此他对此人十分忌惮。

他知道，弥沙迦与老上单于不同。

如果说老上单于是被赵昆生生打服的话，弥沙迦便是被赵昆用强硬的手段按着俯首的。

这种人，最是危险。

当大秦手中握着能让他投鼠忌器的东西，不再被他在乎的时候。

他绝对会疯狂地向大秦报复。

但，只是老上单于说出的这些东西，他根本想不到弥沙迦到底想要做什么。

当初弥沙迦去达西亚，只是带了一些一路上收的信众。

这些人的身份，黑冰台都一核查过，全部都是出自西域小国的平民甚至是奴隶。

身份低微，根本没有接受过什么像样的教育。

让这些人混在匈奴人中间，入籍本都旧土，能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