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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有点儿发凉,符与冰的眼神总是克制不住地想要盯着赵戈。
她长高了,话变少了,气质疏离了很多,但举手投足里还是当初那个阿姐。
那个自己害怕到嘴唇打颤也要护住他的阿姐。
符与冰把手藏到身后,试图掩盖住手上的血迹。
赵戈虽然不记得他,但他记得她吃软不吃硬。
喜欢乖小孩儿。
符与冰看着她,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乖巧些。
那些同龄的孩子是怎么笑来着,他不自在而又装作自在地笑着。
以撒神父说他从小就是演说家的天赋,长着幅会骗得过人的脸,让人印象深刻。
但要是老神父说的是真的,那为什么阿姐却没有记住他?
符与冰看着赵戈,赵戈却将视线投在张尧身上,她死死地盯着张尧脖子上的白斑,唇色越来越白。
符与冰甚至能感觉到她长袍之下的颤抖。
有很多话想问她。
比如阿姐大夏天穿这么个长袍热不热,比如为什么阿姐盯着个陌生人这么久也不分点眼神给他。
但其实符与冰知道赵戈为什么在意张尧。
“阿姐可是因为他脖子上的白斑?”
符与冰低下头看她。
“他家人今天来教堂,拜托我来驱邪,可这症状奇特,实在没有镇压住,只能动了点儿…非正常手段。”
不知道阿姐有没有有信。
符与冰盯着阿姐,她却不看他,依旧僵硬地盯着张尧。
一个嚼人肉的破躯干,有什么好看的。
符与冰眯起眼睛看向不断抠着脖子的张尧,早知道刚才下手再重点儿。
醒着只会坏事儿。
“阿姐…我们回去…”
符与冰话没有说完,赵戈已经提起毛笔追了出去。
张尧跟条土狼一样跑进学校院墙外的巷子里,符与冰看着赵戈的身影逐渐远去。
阿姐还是这么个鲁莽性子。
“汪汪汪!”
脚底下传来犬吠声。
符与冰一低头,发现有条癞皮狗趴在他脚边摇尾巴,非常自来熟。
面相丑到让人印象深刻。
符与冰弯下腰仔细地看向这丑东
西。
“这些年就是你…陪着我阿姐?”
狗显然不会说话,但是符与冰看着它满脸的无辜,竟然觉得有点儿羡慕。
他烦躁地摩挲着手指上的戒指。
人还不如一条狗。
狗尚且还能天天看着阿姐陪着阿姐,他却只能在视频里看着她模糊的影像,听着她并不多的言语。
度日如年一样倒计时着出来找她的日子。
符与冰看着赵戈长大,也跟她一起长大,却始终隔着屏幕见不到她。
只能偶尔想起很久之前的事儿,赵戈把他护在怀里,紧紧地抱着他,一遍又一遍地安慰他。
“你比镜头里的还丑。”
符与冰盯着癞皮狗。
“她叫你癞皮?”
癞皮狗看着符与冰的眼神,莫名打了个哆嗦。
“去找阿姐。”
符与冰自言自语着绕进巷子里。
癞皮狗紧张地抖了抖皮毛,跟符与冰一起走进巷子里,周围零零散散有几个放学的九中学生,拿好奇的眼神看符与冰。
他们看符与冰,符与冰便也看回去。
说实话被关了太久,他所有的表情都是跟着电视上的人学的。
像他这个年纪段的人到底是什么神情,对他来说还是有点儿难。
刚刚跟赵戈解释的时候神情自然而然就委屈起来,也不知道到底看上去什么样子。
可不能吓到阿姐。
但她要是心软,以后还用这个神情。
巷子里的血味尤其清,耳边有巷子里错乱里脚步声。
张尧的脚步声轻浮得很快很重,而赵戈的脚步声始终很低。
哪怕跑得很快,步子也始终很轻。
听着听着符与冰笑起来。
癞皮狗抬起头看了符与冰一眼,显然没懂他到底为什么而笑。
巷子七绕八歪,其间最高的建筑就是巷子转弯处的钉子楼。
楼房破旧,一共有两层,墙破得露出水泥里的钢筋,墙面上都是脚印儿。
符与冰抬脚走上晃晃悠悠的楼梯上了二楼,癞皮狗没跟着符与冰上来,而是一脸惊恐地看着危楼,腿直哆嗦也没敢迈上楼梯。
个怂货,也不知道阿姐为
什么要养着它。
还不如养他。
站在高处能看到巷子间葱郁往上冒的树,更能清楚地看到阿姐跑起来的身影。
这人一直不怎么爱动,今天竟然跑了这么久。
符与冰眯起眼睛。
惊奇。
符与冰撑着下巴看他们在底下跟猫抓老鼠似的,阿姐最终抓住张尧,用毛笔在张尧周身画符,嘴里念念有词。
符与冰张开嘴,和她一起默念起来。
“西极天,南溟连,南昌仙人赵夫子,武陵桃花众仙客。道法自然长松下,斩妖除魔乾坤间。号通东海蓬莱水,赠客高标通透心。平十方,安澄明,独留清念在人间。”
这咒几乎伴随着符与冰每一个失眠头疼的晚上,阿姐就喜欢念叨这些降魔词。
独自一人的时候自己对着自己念,和癞皮狗在一起的时候就对着它念。
符与冰把她念咒的声音录下来,话语低沉却清明,陪着他一遍又一遍地进入梦乡。
安神。
起码能安符与冰的神。
咒念完后张尧抱着头跪在地上,掐着自己的脖子不停抖动,黑汁顺着手心往下流淌。
他猛烈地咳嗽,整个人都在地上震动。
这种症状看多了,符与冰都能猜到张尧下一步会怎样。
三,二,一。
一字刚落,张尧果不其然开始痛苦地吼叫,一边叫一边站起身。
“我要去杀了…杀了…”
他话没有说完,阿姐又开始提笔在半空中画空符。
符与冰知道赵戈道法不低,但是白斑黑汁这种病,蛮力比道法更方便。
所谓鬼上身就是鬼找个地方住着。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身体没了,鬼不就没了。
符与冰想得简单,这种事儿一般他不会跟别人说。
之前跟以撒神父提了一口,他大惊失色地看着符与冰,像是他才是什么急需要除的魔。
毛笔的符越画越大,张尧的身体也越来越猛烈,最终他再也撑不了。
黑色的汁水从他的脖子,眼睛,鼻子,耳朵和张大的嘴里喷出——
也就在那一刹那,符与冰一个弯腰直接从钉子楼的二层跳下来。
身体自然落在,风吹起头发,“砰”得符与冰整个人落地。
落地的前一秒符与冰拽住了赵戈的衣服,她的身体被符与冰整个人罩住。
黑色的汁水全溅在了符与冰后背的运动服上。
一滴也没落在阿姐身上。
张尧的身体一软,像麻袋一样砸在地上。
灰尘阵阵,符与冰笑着低头看向赵戈。
她看着突然出现的符与冰,显然是愣住了。
“阿姐。”
符与冰垂首,笑得乖巧。
“你没被溅到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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