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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黑汁溅到问题不大,但欠下人情是大。
回到观中,赵戈换下新的长袍,看着桌上的脏袍愣了愣。
那人从楼上跳下来,除了溅起些尘灰外,竟然毫发无伤。
干涸的黑汁发紫,溅得整个长袍都是大片的黑水。
地上直摇尾巴的癞皮狗和赵戈四目相对。
“你说人从三米高的地方跳下,落地时能连腿都不弯?”
赵戈盯着癞皮大爷。
“基督新教能教人这种术法?”
癞皮大爷‘汪汪’叫了几声,仿佛在回应赵戈的问题。
她走到窗边看向对面的教堂,夜色里教堂的花窗里透着光,有些暗黄,偶尔有人影从融融的光中路过。
赵戈见过对面的神父做法事,念起咒来比她还敷衍。
拿着些银器嘴里念念有词,再撒些圣水,说点儿吉利话,说是江湖骗子也不为过。
就这种教堂到底是怎么招来了那么个小神父。
一看就知道不是个普通人。
“放开我,我要杀...”
墙角传来声音,张尧在不断地挣扎,他的脖子已经被他抠得翻开皮肉,白斑掀出,大块的黑水糊住脖子。
“放开我,我要杀了...”
他被赵戈捆在墙角的柱子上,挣脱不开,只能不断蹬腿,再用被绳子捆起来的双手直抓地板。
“刺啦”“刺啦”“刺啦”响。
癞皮大爷跟着叫起来,仰着头“汪汪汪”直响。
屋子里有股血味,一时间屋子里都是吵闹声。
赵戈刚准备走到墙角,门外也开始响起“砰砰砰”的敲门声。
“道长!道长你在吗!给我开门!”
女人的吼叫声很尖锐。
“道长,我错了!”
木门本来就不结实,被女人这么敲动后甚至开始抖出灰。
声音显然是昨日那个红唇女人。
“道长!你说的都是对的!该死的男人吃里爬外!拿着我的钱在外面养女人!”
女人的尖叫声越来越响,像是在发疯。
“道长,我来跟你认错!你帮帮我!帮帮我!”
赵戈眼皮一跳,立马走到角落把绑在柱子上的绳
子解开,一松开张尧就开始猛烈乱动。
她拽住绳子的末端把张尧扭进了小门内的杂物室,把手里脏了的长袍撕成布条,塞了一大把在他嘴里。
门外的女人声音越发尖锐。
“道长,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我这次带的钱够多!我给你钱!更多的钱!”
一说到钱癞皮大爷叫得更起劲儿了。
赵戈把张尧身上的绳子绕在杂物室的大炉子上,立马走出去。
打开门后,红唇女人几乎是冲进了道观。
她一边走一边慌乱地脱下高跟鞋,光脚坐到蒲团上,抖着手把包里的钱往桌子上倒。
红色的钞票像是纸一样撒在了桌上,叠在一起。
起码有二十张。
“道长,赵道长...这些都给你。”
红唇女人头发都是乱的,唇色红到过分。
“只要你肯帮我。”
“施主莫急。”
赵戈坐到她对面的蒲团上。
“你需要贫道帮你做什么。”
“我...我想让我家那人回心转意,忘记外面的死女人,重新回来。”
红唇女人攥紧手里的钱。
“我知道我该跟他分手,但是我和他在一起这么多年,早就像皮和肉一样分不开,我看到了他挽着那女人的手,心就跟刀绞一样。”
“我扇了他好几个巴掌,也扇了那个女人好几个巴掌,他怎么能...怎么能!他说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红唇女人说话的期间,杂物室里的张尧一直在用头撞门。
她突然停下话看赵戈。
“道长,刚刚是什么声音...”
她这一停下来,撞门的声音变得更清晰,一声又一声,非常沉闷。
“无碍,只是一条难以管教的莽犬。”
赵戈拿手指了指桌子。
“所以施主是想让贫道帮你,让你的丈夫回心转意?”
“是...对!”
“但贫道只会斩妖除魔,人心上的事儿,我管不了。”
“管不了?怎么会管不了...我知道你是有本事的,你给我开个符,我烧了给他喝下去,一下什么都忘了不就好了。”
红唇女人焦
急地越说越快。
“道观里并没有这种术法。”
“那你...那你帮我把老张斩妖除魔不就行了!”
“据贫道所画,施主的伴侣并没有被鬼上身,只是乱了心。”
“那...”
女人紧紧地皱起眉,看样子像是要哭。
“那到底有什么办法,我这心里难受的...我恨不得去杀了...”
她说到这儿戛然而止。
“道长,你说什么?”
女人是朝赵戈说的,眼神却看向杂物室的门。
赵戈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小门。
小门紧闭,里面的张尧像是累了,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女人停止说话后,整个道观就安静得只剩下观外的风声。
“并没有声音。”
赵戈开口。
“那看来是我听错了。”
女人像是恢复了情绪,揉了揉自己发红的眼睛。
“我也是被气疯了。”
“贫道可以为施主开个安神符。”
赵戈把毛笔从长袖中抽出。
“施主叫什么?”
“我叫冯三喜,当初爸妈给我取这个名字就是希望我事事顺利,生活上喜乐,事业上喜乐,婚姻上喜乐,但现在...”
冯三喜深深地叹了口气。
“哪里是逢三喜,明明是逢三悲。”
赵戈没有应声,毛笔沾上墨后,在宣纸上落下两个字。
跟她的画不同,这两个字十分遒劲。
‘安神’。
两个大字,占据了整张宣纸。
“道长的字确实好看...”
冯三喜接过宣纸。
“是真好看...但怎么直接写在宣纸上,没有个什么符?”
赵戈总不能直接跟她说没钱买符,更没时间为符咒施法。
只能还是那句老话。
“贫道观里没那些规矩。”
“道长没写下我的名字,那刚才为什么又为什么要问我叫什么?”
“心里想着施主的名字,落下的安神才是施主独有的安神。”
赵戈刚开始学写字的时候,写过几百幅安神,那时候术法不精,写‘安神’时总是四处乱想。
想的最多的就
是癞皮狗。
结果那几天癞皮大爷跟看破了红尘一样,蹲在太阳底下一言不发。
神情安宁得很。
冯三喜看着手里简陋的宣纸笑起来。
“那就谢过道长了。”
她的神情也安宁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真就觉得身体轻了些。”
她一边说一边往外走,赵戈拿起桌上的红票子朝她说。
“施主,你的钱。”
“这些钱就给道长了,反正我现在也不怎么用现金。”
冯三喜已经走到了门外。
她说完这话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里,走得匆忙,最后只是看了眼道观里的小木门。
赵戈也看向小木门。
张尧安静了这么长时间,就跟死了一样。
她推开门,张尧抬着头看向门口,嘴里的布条已经被他吐出来了,竟然没有叫喊。
眼神空荡荡的,却紧紧地盯着赵戈。
脖子上干涸的黑水又开始往外冒,淌了一地。
赵戈提起笔靠近他,他却开始笑起来了。
“赵戈,你是赵戈。”
提笔的手一僵。
“那么那小神父就是符与冰吧?”
他的笑容越来越扭曲,虽然张着嘴,但声音却是很多个人叠加起来的尖叫声。
声音和黑水一起往外涌,他吼得浑身都在抖动,声音大到像是从身体底子里迸发而出。
“符--与--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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