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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回到官补码头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比命令要求的时间迟了差不多一个半时辰,所以拎着几颗人头回来的沈冷被罚站在码头栈桥上,没有岑征的命令不许离开。
那身影,有些孤独。
沈冷抬头看着即将落下去的太阳,想着孟长安一人向北,应该比自己还要孤独的多吧?自己只是在这片刻有孤独感,回到十人队里就会有温暖,而回到先生和茶爷身边的时候,那温暖让他觉得处处都是美好。
快这些,人要有自知之明。”
说完之后白秀转身走了,沈冷把人头仍在地上发出砰地一声:“将军,刚才你说这些人头随便埋了?可我不想,大宁军人对待仇人,容不得入土为安。”
白秀脚步一停,转身看向沈冷:“那就烧了吧。”
说完这五个字之后他大步离去,显然对沈冷的表现很气愤。
熊牛战船中,岑征就站在那看着栈桥上那个冷硬冷硬的好像一块石头似的沈冷,视线转到白秀那边的时候微微皱眉,然后叹了口气,眼神里隐隐约约有些自责。
“亲兵何在?”
“属下在!”
两个亲兵快步过来,抱拳俯身。
“让沈冷回去吧,告诉他,李土命的事到此为止,再敢有什么胡乱举动,我就按军律斩了他,让他记住,千万别给本将军落刀的机会。”
两个亲兵面面相觑,心说将军这是怎么了?
可将军的话就是命令,两个人不敢不听,快步离开后找到沈冷,将岑征的原话对沈冷讲了一遍,沈冷转身看向那艘熊牛战船,眼神复杂。
李土命就安葬在了官补码头不远处,沈冷选的地方,他不懂什么风水,只是那地方地势开阔,能往北一眼看出去很远,或许能看到家乡。
第二的干脆且狠厉。
“就按阁老说的办吧......宁武县县令,县丞斩立决,其余县衙官员仔细勘察,吏部刑部都派人去,该杀的杀该押的押该流放的流放该抄家
的抄家,安阳郡郡守以下所有官员罚俸两年,留职查看,若查出有渎职枉法者决不轻饶......江南道道府陈廉之以下官员罚俸一年,让陈廉之好好查查自己手下的人!”
沐昭桐跪在那低下头:“臣记住了。”
“水师提督庄雍练兵无道剿匪不利,罚俸一年,降一级。”
皇帝说完之后揉了揉太阳穴:“朕不想再看到这样的事了。”
沐昭桐爬伏在地:“臣请陛下责罚,臣罪不可恕。”
“阁老......罢了,你也罚俸一年吧。”
皇帝沉默片刻:“着户部兵部派人去宁武县,朕把罚没你们的俸禄都分给那些死难厢兵的家人,朕说过很多次,朕可以亏了自己,但不能亏了朕的子民......选派增补去宁武县的官员,朕要亲自看看。”
“是!”
沐昭桐连连叩首:“只是臣只罚俸一年,太轻了。”
“阁老快起来吧,这事和你没什么关系。”
皇帝起身过去把沐昭桐扶起来:“还有太多事需要阁老操持,朕身边缺了你不行......水师那边似乎也不能局限在南平江上了,阁老,那么大一支水师只守着一个安阳城江南织造府,物未尽其用......朕想着,是不是让水师暂时在江南道诸水路自由行走,不必受限于各地官府繁琐的通报交涉?为民除害,不能停也不能等啊。”
沐昭桐心里一颤,可只能垂首:“陛下思虑周到,臣这就拟旨。”
皇帝嗯了一声:“水师可从江南道诸地方官府府库借用钱粮物资,地方府库将水师取走的东西如数上报户部即可,水师穿插异地无需征求地方官府,就到......道府一级吧,在一道之内无需受制。”
“是。”
沐昭桐心里叹息......庄雍,陛下许给你这么大的权利,你能撑得住?
各地道府除了京畿道道府是从一品,其他都是正二品的大员,庄雍一个正四品......不,已经
是从四品了,这是已经被陛下托到了和道府大员平级的高度啊。
说是降了一级......
皇帝重新坐下来:“阁老,朕刚才对宁武县的事处置的,是不是有些重了?”
沐昭桐心说陛下为什么又把话题引回到那案子上,没敢直接回答,沉思了一会儿之后忽然想到了一个人......陛下把江南道上上下下都罚了一遍,唯独没有提到一个人,江南道乙子营将军白尚年。
满朝文武都知道,白尚年和沐昭桐关系匪浅,是素有美誉的忘年交。
“陛下,臣以为还不够,乙子营将军白尚年亦有失职不查之罪,当罚。”
“如何罚?”
“臣......请陛下定夺。”
皇帝看了沐昭桐一眼:“白尚年在江南道驻军多年,按理说比庄雍的过错还大些,就降一级罚俸三年吧。”
降一级罚俸三年!
沐昭桐脑子里不断的盘算着,陛下这到底是什么心思?难道说白尚年做了什么错事?水匪是水军的事,之前水军不出南平江是因为没有诸水路自由行走的权限,所以陛下只是罚了庄雍降一级而已,估计着用不了多久就会升回来,白尚年呢?
沐昭桐垂首:“陛下圣明。”
皇帝摆了摆手:“阁老也累了,先回家去休息吧,朕也有些乏了。”
沐昭桐只好垂首躬身退出书房,可脑子里想的都是白尚年的事。
皇帝坐在椅子上似乎有些心事,发了好一会儿的呆,他看了一眼桌子上那个红色木盒,拿起来打开将里面的密信取出来又看了一遍。
满朝文武都知道陛下对战兵的掌控到了一个史无前例的高度,不仅仅是因为陛下把调兵之权从兵部收了回来,还因为陛下设立了通闻盒,各地战兵乃至于四疆四库都有陛下安排的亲信,这些人是谁,除了陛下之外没人知道。
而这些人有特殊的渠道将战兵的事迅速的报知陛下,称之为通闻盒。
这
个通闻盒是从水师里送来的,比庄雍的奏折还早到了一道:“让狗子进宫,朕有事让他去办。”
暗影里,一个身穿黑衣的人出来跪倒:“臣这就去。”
半个时辰之后,皇帝已经从书房转到了肆茅斋,四周的侍卫和宫女都被清退,肆茅斋里有些可怕的安静,跪在地上的中年男人肩膀微微有些发颤,因为陛下已经至少三年没有见过他了。
“狗子。”
“臣在。”
“去趟安阳郡,给朕查一个人,查一件事。”
被皇帝称为狗子的人抬起头,看到了皇帝眼神里的悲伤。
“是......十六年前的事?”
“嗯,朕三年没见你是因为除了那件事,没必要让你露出来。”
皇帝摆了摆手:“顺便查查庄雍和十六年前的事是不是有瓜葛,朕记得,那天他也去了白塔观。”
中年男人起身:“臣知道了,明天一早......臣今夜就走。”
他转身出了肆茅斋才直起身子,夜风吹动了他的白衣,衣袖上那三条火色流云的图案好像活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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