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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提供,杀害五任县令证据线索者,皆赏银五十……黄金!!!”

第二日正午,一队衙役提着漆桶大摇大摆的踏过街市,逢墙就刷,因着许攸衣的雷厉风行,官府的威信在诀阳城内可谓是空前高涨,百姓们对衙差的态度也就好了不少,自然不再如往日那般畏惧避让,这才贴上悬赏布告,便有好事的涌了上来。

那不识字的自然不晓得上头写了什么,可耐不住肚里装了些墨水的商贾小贩想要显摆,眼珠子动着才将这布告上的字囫囵看完,嘴里便卖着吆喝,嗓门极大的就读了出来。

以至念到赏银,自己都骇了一跳,生生揉了两下眼,这才吐着大气将剩下的给念了完。

“五十两黄金,这可是大手笔啊!”

“怎么,菜阿婆,你想赚这银子?”

“瞎扯什么,那黑老皮这么厉害,老妇人还要养孙女,哪敢得罪,挑二婶子,你这无儿无女的,横竖也就一张嘴,不如你去。”

发盘上攒着蓝布巾,两个颇有些年纪的老妇有些嘴碎,互相推搡着,言辞间竟是毫不动心,其余人碍于光天化日,生怕被哪个混不吝听了去告状,眼睛盯着布告上的银两,嘴巴翕动了瞬,一个字也没敢言语。

衙差们被挤到了一边,大约早就料到会是这种光景,倒是见怪不怪,依着许攸衣的吩咐继续往下一处街巷走。

一队人左拐右绕的,眼瞅着就要到西街,领头的衙役手里提溜着一面铜锣,可算有了响动,一下一下哐!哐!哐!连着几声,生生压过了赌坊门里门外的赌徒吆喝。

霎时就吸引了那一方打手模样,小二的注目。

这阵仗实在新奇,几个衣饰稍显精细的劲装女人,略探了探眼,为首的一个便使了眼色,叫候在一边的手下前去报信。

许攸衣坐在斜对角品露轩二楼敞开的窗角,分明的将那处的动静纳在眼底。

总归不是要将他推出去,身后容色露出了丝喜色,算是将心落回了肚子,许攸衣还算有些良心,连出外公干这等要紧的时候,都不忘将自己带着,也不枉他费了这些心思。

手里捏着玉骨扇,方才还有些

酸的手腕,此时像是全无知觉一般,容色弯着桃花眼,扇的愈发勤快。

刘方顶着日头倚着栏杆,小心的注意了下四处的动静,这才回转身子坐回了位置,因着身子显胖,便是穿了身极轻薄的绫罗绸缎,额间的密汗却是怎么抹也抹不干净。

此行算是机密,不甚敞亮的隔间内,分外静谧,二人也未唤什么侍儿过来伺候,连茶都是许攸衣亲自动手烹的,这可苦了刘方这怕热的毛病,她不停的挥绢擦着汗,闻着甘冽扑鼻的茶香,却是连吃茶的空隙都舍不得腾出来。

许攸衣约莫是觉着看不过眼,不禁摆了下手,示意容色过去。

身后,桃花眼一错不错的凝着她侧脸,目光徐徐的从甚是秾丽的眉眼间,缓缓落在那被茶汤润泽过的唇上,容色心头恍惚浮上那么一丝灼烫,令他的四肢百骸都些微的有了些几不可查的颤意。

他不禁吞咽了下,喉结精致,浮起了丝薄汗,眼尾些微的带着抹浅红,那阵麻酥酥的痒意,窜上下腹,虽不甚强烈,却也磨人。

容色压着音,试图聚拢思绪,将注意力移开,也就未注意茶案上两人的动静,许攸衣等了半晌,不见他动作,不由斜过身子微抬了下巴觑了他一眼。

浓墨柔顺的乌发大约是因着暑热,只松松的在脑后挽了个髻,一支梅花木簪斜插其上,衬得甚是妍丽的眉目,艳而不妖,纯而不欲,极是赏心悦目。

许攸衣微微眯了眯眸,将目光落在容色唇间,出乎意料的是他未在其上涂抹什么颜色,像是格外刻意的避开了此处,这倒是令她有了几分意外。

瑞凤眼划过丝不甚明显的疑惑,许攸衣不知怎的,竟是觉着有些几分可惜,她囫囵的扫了眼容色落霞色的外裳,掩下心底异样,“在想什么,这样出神?”

容色眸光飘忽,许攸衣这一出声,令他有了些许情怯,只是他见多了怡春院里动了真情的小倌,被弃如敝履后生不如死的模样,打从心底的抗拒触碰这种虚无缥缈,会令男儿失去理智的所谓情思。

落霞色的衣衫极是服帖的顺着他的腰线垂至脚踝,那处曾是他刻意诱着许攸衣去碰触的。

男儿家天生势弱,想要不受欺辱,与女子势均力敌,甚至压过她,除了剑走偏锋,别无它法。

他历来只信自己,全身心的交付出去,于他而言是极为愚蠢的行径,更是绝无可能触碰的禁忌。

对其他女人是这样,对许攸衣更是如此。

容色纷乱的旖念一瞬退去,他抬起眸,看向许攸衣的目光,无端端的竟是生了些许警惕。

这模样?怎么像是?

许攸衣眉尖微挑,心头有些不可思议,“本官可没有拿身边人送情面的癖好,不过是令你过去替刘主绅扇个扇,你怎么弄的像是本官要将你卖给她似的?”

“不不不,大人的身边人,某怎么好随意差使”,刘方看的清明,刹那觉着一口老牙磕碜的,甚是牙酸,她可不想掺和这种话本子里的戏码,再说这俗世,终究非街市烟火气这般简单平凡。

况且士族择选正君,便是她一个商贾,也晓得绝非女子与男儿家之间,两厢情愿便能成的,而侧室,通房之流,也是定死了要身家清白,容貌端正,甚是规矩的。

容色这三样,依她多年阅人的经历,怎么看都不像占的全的,且,她总觉得好像在何处见过他,凭本心讲,容色不像是个简单的。

要说他没点攀附许攸衣,跻身高门的心思,刘方自己都觉着可笑。

“某历来怕热,大暑的天,便是凑在冰窖,也无甚用处,大人不必费心。”

刘方这般推辞,许攸衣自然也不会坚持,只是容色这番表现,倒令她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淡漠苛责,而致他这般敏感多疑。

“容色,本官已觉清凉,你且去坐着歇息去吧”,瑞凤眼带上丝温和,许攸衣觉着或许多体贴些底下人,设身处地的为百姓着想,方才不失为一个好官。

容色是她的身边人,若连他都似惊弓之鸟一般战战兢兢,实在说不过去。

容色诧异的微瞠了桃花眼,许攸衣竟会怜惜他,担心他累着?

他犹豫的转了身,视线绕了圈屋内,最后挑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将脚踏搬去那处坐了下来。

许攸衣满意的点了头,放心的端正了身子,搁容色

眼里,不禁有了些动容。

或许?

她,会不一样?

“大人,那黑老皮真的会上钩吗?”

刘方将视线重新放到了窗外,看着突然从赌坊内小跑着出来,与衙差们交涉的,管事模样的精明妇人,有些忐忑的问道。

“这诀阳城势力四分,她们已占据其三,除了本官,大约也没人会令她们觉着忌惮,假使本官不与她们为敌,反而在此时堂而皇之的拉拢,难免会令她们防备本官的同时,相互猜忌,刘主绅,你试想想,古往今来,这利益争夺,分寸之间,几时能两厢无碍,毫无芥蒂?”

“大人高明,这狗咬狗的戏码,最是有趣,某甘拜下风啊,哈哈哈……”

刘方这下算是彻底放下了心,端茶的姿势竟是像喝酒一般,也不顾烫不烫,囫囵的咽了下去。

隔壁茶间,带着幂篱,贵家郎君模样的司月恒笑的微眯了眼,身后影穗小心的将暗格掩上,仔细掩去痕迹,心头对许攸衣倒是去了那么几分初时的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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