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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小的在这,小的这就来了”,赌坊管事受了徐黑指示,扔下账房,急匆匆的赶下楼,朝着许攸衣连作了两揖,眉开眼笑,十分热情道,“不知县令大人有何吩咐?”
“本官怀疑这赌徒是有人蓄意谋害,你去将赌坊内所有伙计都唤到大堂来,本官要亲自过目,问个明白。”
许攸衣看了她一眼,既而指指脚边摔出一滩血的尸体,“另外,为保证命案现场不遭人破坏,自今日起,直到案子了结,没有本官的吩咐,你这赌坊不许再开张揽客,否则当以滋扰官府办案论处。”
“这……”
管事有些犹豫,小心的望了眼二楼壁厢正中挂着的财神像,这才应道,“听凭大人处置。”
恰在此时,一个模样讨喜的侍儿提溜了壶热茶,经过她身侧,管事行动匆忙,一时也未注意,胳膊肘撞上,下意识龇了下牙,反手就掴了他一巴掌,将人打在了地上,且不说有多疼,那冒着腾腾热气的烫水看着就够呛。
许攸衣皱了眉,身侧一旁站着的陈曰只以为她怜香惜玉,只是碍于人多不好出手,才不说话,便当先出气一般的踹了那管事一脚,直嚷嚷道,“大人跟前,也有你耀武扬威的地儿?”
管事腰心窝子一痛,疼的脸煞白,因着素来晓得陈曰为人,旁的本事一概没有,最爱耍横逞威风,往日便与她素有嫌隙,面上也从不见好颜色,此时这携怨报复,虽心底暗恨,却不敢当着许攸衣的面露出一星半点。
她腆着脸,颤巍巍的扶着腰,咬牙从地上爬起,忽而余光瞥见那侧屈着身的侍儿,妆扮清丽,咬着唇瓣,眼底流露出的几丝贪婪,惨白的面色刹那浮起了丝铁青,这侍儿分明是故意撞上来的!
管事心头怒火突起,打眼仔细一瞅,好呀!可不就是一月前用尽狐媚手段,勾搭上少主子,在赌坊颐指气使,整日以少夫君自居,后来少主子突然离世,为了不被赶回怡春院,遭人笑话,又转而去魅惑俆主子,以为凭年少貌美,又能得手,却被俆主子罚到伙房劈柴,吩咐不必善待的那个娼侍嘛!
眉心狠狠一折,管事瞪着可着劲演苦肉计的乔
房,气的直抖,怎么?见到县令,又想另攀高枝了!
“大人,求大人救救奴家,奴家整日在这赌坊遭受打骂欺辱,时不时伺候的不满意了,还会被剥了衣裳,扔在毒日头底下,任人作践,大人,求你救救奴家,救救奴家吧,呜呜呜……”
管事眼里浮现的狰狞,乔房离得近,自然瞧的明白,他心猛地一紧,显然若是此计不成,他连能不能喘气,都怕得是奢望。
乔房心思狠,自,从容色调.教下走过一遭,勾人手段见涨,更是泯灭了人性,野心也越发大了。
往日,徐黑势大,他哄得她女儿为他神魂颠倒,连赌坊的人都得弯腰,对他一个倌倌,三分礼让,如今,眼见的赌坊是待不成了,赶巧听下厨的伙夫说官府查案,那个杀得青崖山贼匪片甲不留,连徐黑都得忌惮的县令亲自来了!
他心砰砰直跳,好容易使了手段,骗了这端茶的差事,哪能叫这厮破坏!
乔房哭的甚是凄婉,手磕在尖利的碎瓷片上,头磕的砰砰直响,“她们势大,奴家无处可逃,若大人不愿收留,奴家除了一死,别无它路啊!”
陈曰见了美人腿软,更何况这声熟,往日床笫间玩花样时没少听,自然有了几分念旧,要替他说好话,但又怕许攸衣觉着她耳根子软,不堪大用,便眼珠子一转,弯了腰凑到许攸衣耳旁,低声道,“大人,这侍儿曾为陈县令也奉过茶。”
许攸衣摩挲了下扇柄,不禁侧了她一眼,约莫瞧出两人是旧识,且这侍儿当着赌坊管事的面,向她告了状,若她不带走,只怕后事难料,许攸衣淡淡的垂了眸,“既如此,便先安排在县衙外院,做些洒扫的活儿吧。”
管事一听,便是有百样手段也没了法,当先要紧的,还是送走许攸衣,她这般一想,也就未做纠缠,囫囵的应付了几句,捱着疼,唤来人,在许攸衣跟前走了圈。
这来的伙计自然都是生面孔,没一个是陈曰觉着眼熟的,她脑门渐渐冒汗,眼见着人都快走完场了,都不带吐声的。
许攸衣早有所料,且此行只为令徐黑与刘汝加深猜疑,也没真想一趟,就看出个子丑寅卯
来,吩咐衙役将赌坊例行搜查了一遍,也就起身,领着人从赌坊声势浩大的走了出去。
“大人,不是卑职不尽力,是……”
陈曰一脸欲言又止,绞尽脑汁的想要挽回颜面,许攸衣手一扬,自是清楚她要说些什么,她带她来,其一是想令徐黑误会刘汝留了后手,将侄女安排到自己身边,藏了随时杀个回马枪的心思。
其二,便是想告诉徐黑,自己手里有了把柄,诉诀阳实情的折子不定就藏在谁手里,等着发往京城,她动手刺杀,旧计重施,指不定就是自找死路。
而刘汝那里,她来赌坊路上,就派衙役去了她住处,扮作赌坊打手模样,砸了它个锅碗瓢盆稀巴烂,中途还让衙役们得意忘形的嚷点什么,叫街坊四邻听见。
依着她对刘汝的几分观望,她大抵会怒火中烧,干点什么来给徐黑也添点堵,耗费点元气。
瑞凤眼划过丝狡黠,许攸衣微微一笑,“陈捕快不必自责,本官可以看出你已经很尽力了。”
...
许攸衣大张旗鼓的闹出动静,没砸出多少水花,叫旁人看了,不禁纳闷,这茶馆,酒楼里自然也就多了不少话。
食客们对香艳的八卦总是会格外注目,许攸衣从赌坊领了个美貌侍儿回去的事,也就不胫而走,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传出了各种花样。
容色撑着面青绸伞,顶着烈阳从牌坊柳树下经过听了一耳朵,心里莫名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安与酸意,县衙又不缺使唤的人,他在她身旁伺候,就没见有哪里还需要什么侍儿的。
女子便是喜新厌旧,也没许攸衣这般,几日就巴巴的从赌坊带人,往屋里塞的。
且也不想想从赌坊出来的,整天在阿堵物里混,哪个不是一身铜臭!
哼,这时候怎么不讲究要身边人心思干净了!
容色微拧了下眉,心底郁气更甚,他倒要去瞧瞧是何方神圣,让许攸衣这般急着,非趁着办案的时候将人领回去。
...
再说陈曰对许攸衣不加责怪,反而还安慰于她的举动,甚是受宠若惊,之后,许攸衣便是要扔下她,命她领着乔房先回县衙安置,
也就没了其他揣测,只一心想办好了差事,不出差错。
许攸衣甩开了一众衙役的跟随,甚是舒心的展了眉眼,总算可以好好逛逛这诀阳城,看看这里的景儿了。
司月恒坐在品露轩窗下,透过一簇簇蓝色花瓣的缝隙,瞧见她模样,不禁微弯了眼,捂唇轻笑了一声。
“殿下,怎么了?”
因着司月恒一贯威严,甚少露出些旁的情绪,突然这如沐春风的一声笑,实在令影穗生了些许好奇,什么事能令殿下这般开怀,若是能摸到门道,往后拍马,可就有了法子,不必干看着等殿下气过去了,才敢说话。
“无事,本君待着闷了,想下去走走”,司月恒一瞬敛了笑意,浑然还是先前那个威仪赫赫,高高在上的凤朝帝卿,方才的乍然一幕,就像是影穗的错觉一般,看不到丝毫痕迹。
影穗有些失望的泄了气,只能应诺。
因着司月恒刻意的瞅着许攸衣走的方向过去,不过半炷香的功夫,就巧遇上了她。
许攸衣微微一愣,放下摊主热情塞到她手里,香气四溢的馄饨,起身作了一揖,约莫是注意到司月恒一身寻常郎君打扮,她未曾直呼殿下,又未免司姓,叫人猜到他身份,只囫囵的唤了声,“恒郎君。”
司月恒一身白衣锦缎长衫,站在风口处,墨发轻扬,即便竹木伞遮了大半的盛阳,浑身依然带着丝难掩的贵气,袖口处大抵是为了出外方便,特意收拢了不少,上头隐隐泛着银光,繁复的花纹似徐徐绽放,渐次伸展着垂向袖沿,浑然像似仙人初入凡尘,眉眼间露着些微的轻笑,遥遥的带着丝新奇与探究,“这是什么?”
勾凤眼轻轻弯着,司月恒有些好奇许攸衣手里冒着热气,令她只闻着便眉眼恬淡,甚是开怀的东西,是何物,他不禁迈上前,近到她身侧,长长的发丝交缠着她的乌发,若即若离的随风嬉戏。
这样的亲密无间,搁往日是绝无可能,可司月恒自然而然的就靠了过去,许攸衣微低了眉眼,笑着捞起一个,凑到他近前,引他细看,“皮薄肉厚,鲜而不腻,往日也就这深巷,味道才正宗呢,你今日可算赶巧了。
”
“哦?”
司月恒嗅着香味,忽而觉得有了些食欲,他微微启唇,像是试探的轻轻衔了一口,唇瓣形状优美,微微抿动,光看着就令人觉着他吃的是什么山珍海味,人间珍品。
许攸衣执着青花纹样汤勺,不禁有些愣神,几步开外影穗心头一咽,瞬间握紧剑柄,险些拔刀而起,砍了那败坏尊贵凤朝帝卿清誉的手。
司月恒似有所觉,不禁微红了脸,整颗心都有些发起了烫。
许攸衣眼瞧着他羞了,不好多做提醒,惹人羞恼,只得像是故作无事般,从容的收回汤勺。
勾凤眼浮起抹情怯,司月恒难得扭捏了一瞬,丝绢轻捂着唇,在她身侧,坐了下来。
许攸衣试图转移视线,“你瞧这食摊虽不起眼,但一到逢年过节,却是生意最好的时候,连男儿家都忍不住携了妻主,央求着过来吃一碗,祈求岁岁如意,平平……”
瑞凤眼微微瞠大,她在说些什么!
许攸衣音色拉长,眼见着司月恒脸都快埋进了桌,耳尖红的跟滴血似的,一向伶俐的口齿徒然迟钝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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