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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迁这次是折大了,侯蔡文是他亲侄子,他怎么狠得下手,可那样的情况下,他不得不先将人收押,然后再想应对之策。
然而他这边还未想到个万全之策,那边圣旨就下来了:侯蔡文被发配充军,家眷一应贬为奴籍,送去各处为奴为婢。
圣旨是皇上亲发,且不论京师如何这么快得知消息,可这道圣旨,不该这么绝啊。他虽是侯家长房的庶出之子,与侯氏即便隔着嫡庶隔着两房,那也是堂兄妹,若论起辈分来,侯蔡文还得喊侯氏一声姑母。
可即便这样的血亲关系,侯氏也能下得了手?如今皇上虽然亲政,然候迁清楚,朝廷大小事宜还是得由太后过目,亲族落难,侯氏能坐视不管?
候迁不相信侯氏真的会坐视不理,然圣旨已下,唯一的解释,便是权衡利弊之下,侯蔡文已为弃子。
侯蔡文即便不争气,可到底是他的亲侄子,候迁心里煎熬非常,可他无法左右圣旨,更没办法求情,只能眼睁睁看着而无能为力。
因为无力,候迁越发的烦躁愤怒,若是没有白明坊闹事,没有凉王府的推波助澜,这后面的一切也不会发生了。
“去把赵成给我叫来。”前几日派赵成去查白明坊的下落,至今还未得消息,他现在是恨不得将白明坊抽筋剥皮,只希望赵成能找到点蛛丝马迹。
赵成匆匆而来,知道眼下情况,回话也是小心翼翼,被问到白明坊的下落,斟酌了一番才半真半假道:
“属下走遍陈州大街小巷,发现这次的白明坊印,并未散播至全城,主要集中在城北方向,城北乃是凉王府所在,属下以为,这就可以证明凉王府与白明坊是有牵连的。”
事实上,这次白明坊印虽然在城北大量散播,但城东城西城南也有,这也并不能说明白明坊就与凉王府有关联,可赵成明白,这时候,这二者必须有关系。
他继续补充道:“属下已派人时刻盯着凉王府,近日凉王府正大肆修缮,进出货运极多,属下会伺机找寻破绽。”
这番话倒叫候迁略安慰了些,可心里这口恶气依旧堵的他难受,他发狠道:“务必要查出凉王府与白明坊的关系。”
侯蔡文他是保不住了,可这笔账不能就这么算了,只要他找到凉王叛变的证据,到时候还愁报不了仇么。
赵成嘴上应是,心里却叫苦连连,他这几日查白明坊的踪迹几乎是一无所获,更遑查凉王府与白明坊的关系了,事实上,他都怀疑这二者是否真有关联。
可这话,他却是不敢说的,反正没给他规定时间,他也乐得顶着公差的名义去逍遥度日。
*
接下来的几日,侯迁也过的并不舒心。
侯蔡文一入狱,侯家坐不住了,求情的信件一封接一封,上到侯家的老祖宗,下到侯蔡文之父侯岩,也就是侯迁的胞弟,无不接二连三的送信来。信里从求情到指责,甚至字里行间还有兄弟反目之意,叫侯迁是吃不下也睡不着。
这日,侯迁正看着侯岩送来的最后一封信,说是要亲自来陈州见他,看话里的意思,是怨极了他。
侯迁恼火的将信往地上一扔,都来求他,这圣旨可不是他下的。
正气着,差役又送信而来,侯迁怒的把人往外轰:“滚出去,以后这些信,来一封就烧一封,甭给我看了。”
差役怯怯的捧着信,“大人,这是盐运使司送来的,说是务必让大人您亲启。”
石蒙?他无端送信来作甚?侯迁怒气稍减了两分,沉着脸接过信。
伺候的仆从都小心翼翼的秉着呼吸,然忽听一声大吼,紧接着桌上的茶具被一推在地,伴随着乒乒乓乓一阵响,屋内仆从无不吓得立马儿跪地,害怕的一句话也不敢问。
候迁看着一屋子没用的人,气的头晕:“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这话虽凶,可仆从们心里都是欢喜的,这时候谁不想躲的远远儿的啊,遂鱼贯而出很是迅速。
屋内只剩候迁一人,他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的手捏着信,眼里除了震怒,还有不信,以及无力。
石蒙信上说的是盐引之事,按照往年,他的人要承一半盐引,他可从中至少盈二十万两的利,今年也是早就约好的,可这时候石蒙却突然反悔,说什么今年盐引数量剧减,能承给他的盐引不足一成。
这算什么话?
候迁知道这其中定有其他猫腻,想了想,写了信又差人送去盐运使司,只是不到半个时辰人就回来了,说是盐运使不在衙门。
这下候迁是完全明白了,这件事上,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先有侯蔡文之事在前,后有盐引之事在后,两厢打击,候迁终于是气急攻心,一个仰倒就晕了过去。
而刚回到陈州的白荼,听到的便是这样的话:布政使救侄不成晕死过去,绍县县令侯蔡文被革职发配,曾户部郎中单文姬被任命为新知县。新县令一心为民办事,上任后的三把火,先后烧向了衙门内部、绍县刁户、以及村镇恶霸。
“才没几日,听说那衙门的牢房就关不下人了,这单知县看着斯斯文文的,实则办起事来也是雷霆手段毫不手软,绍县这次是遇着个好父母官儿了。”
啸天唠唠叨叨的说了许多这一个多月来发生的事,听的白荼忍不住笑话他:“你这一个月倒是见识颇多啊。”
啸天哈哈一笑,又想起一事儿,问远处坐着的毛遂道:“毛先生,你也说说那个来找咱们合贾的商人,我说不清楚。”
“合贾?”白荼疑惑的看着毛遂,指了指自己旁边的凳子颇有些幽怨道:“我出门一个多月,你也不来关切两句,都不担心我路上遇到个什么事儿么,过来坐坐,咱们说说话呗。”
毛遂斜他一眼,慢悠悠的起身,整理了一番衣服头发,才昂首挺胸的漫步来到白荼身侧,牛四赶紧把自个儿的凳子往旁边挪了挪,煞有介事的做了个请。
白荼目瞪口呆的给毛遂倒了一杯茶递上,看到后者优雅的呷了一口放下,他才翻了个白眼:“你可得了,你这身儿再怎么拾掇,那也是一身布衣。”
毛遂被他呛的一噎,干咳了咳才平淡道:“应该是官家中人,亲自找上门来,说要见你,这几日应该会再来,你到时候自己看罢。”
白荼靠在椅背上,双手抱着后脑勺,懒洋洋的晃着腿,“官府中人,不是布政使司的?”
“不是。”啸天抢着道:“那人看着比罗素气派,罗素已然是布政使司刻坊的大管事,应该不是,何况我们与衙门已有合贾,他们还来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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