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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得尽兴,羽绒下的轻衫染了湿意。
结果也没有任何新意,昭月第不知道多少次进入到静心庵堂抄经。
还是当年的那个桌子,连净手的玻璃盅都是。
老派,陈旧,却也温情。
昭月逃不开这些已经刻进股子里的记忆,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她都会回来青城山陪陪师父和六师兄尽兴的打一场。冬天时打雪仗,夏天时赏花摘果....一如儿时。
师父大抵是读懂了她的心思,次次来都让她先扫地,每回同六师兄打完就罚她进静心庵堂抄经。老旧的经书在冬日里泛潮,透着些许陈腐的味道。
但昭月喜欢,青城山是她的另一个家,她无条件热爱这里的一切。
以抄经的方式缅怀过去,在她看来是重要且有意义的事儿。
双手从水中过,出来时已经带着花瓣的淡香。
昭月熟练执笔,静心抄经。时间静逝,她有些累了,下意识看向右侧。桌台空落,多少年了,陈孝贤再没有回到这里。她曾经无数次的在搜索栏输入陈孝贤三个字,出来的结果没有一条同他有关。
哥哥,你还好吗?
你是不是已经忘记糖豆了?
心念浮动时,昭月似往日一般起身,来到陈孝贤曾经抄过经的矮桌前坐下,恍若他还在。
唉。
这一幕落入的杨宗海眼里,不禁暗自叹了口气。
停了片刻,才走近昭月,落坐。
视线相接时,杨宗海直白问道,
“又在想他吗?”
面对师父,没什么好遮掩的。
昭月如实回道:“是,也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杨宗海:“不好的话,你又能怎么样呢?糖豆,不管我们愿不愿意承认,我们都只是普通人,渡不了所有人。”说得残忍些,他们可能谁也渡不了。苦海无边,唯有自渡。
多少年了,杨宗海从未如此冷肃深沉的同昭月对话。昭月被幽光拢住,莫名的慌乱袭来,她本能的觉得这次对话的内容不为她所喜。
但有关陈孝贤,她根本避不开。
只能诚实面对,“师父,从头到尾我都没想过渡谁。他是我的朋友,
我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这很过分吗?”
“如果他也当你是朋友,不过分。但现在明显不是.....”杨宗海像是想在这个晚上打散昭月对陈孝贤的所有眷念和幻想,冷冽又狠。“糖豆,记得你留给他的那封信吗?师父替你交给他了,但他并不在意。”
甚至轻慢。
“那封信被撕裂,成了一片片细碎的废纸。”
其实很早就该告诉昭月了,只是那时候她年纪还小怕她受到伤害。又想着时间久了她的记忆会渐渐淡化,一拖再拖到了今天。
结果并没有,她一步步沉陷。
再往后,陈孝贤三个字势必会成为她的执念和求之不得,一碰到就会疼。他舍不得她经历这些,而且追根究底,这一切皆由他而起。如果当年他没有让昭月挨着陈孝贤抄经,两个人即便相识,也不会生出似今天这般深刻的牵绊。
“您说什么?”昭月的情绪变得激动,黑眸泛出水光。
杨宗海神色依旧,“我说他根本不在乎你的关心和在意,他撕碎了那封信。”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龙形玉石。
“这是你的成年礼时他派人送过来的,和你的父母商讨过后,我们一致觉得这个礼物太过沉重,暂时替你收了起来。如今,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是还是留,由你自己决定。”
昭月的目光落在犯着冷光的玉石之上,敏感的抓出了重点,“他撕碎了我的信,又为什么送我玉石?”
在这个晚上,杨宗海将他知道的所有全都告知了昭月。
陈孝贤,港城首屈一指的富豪陈家的三代嫡孙,命里藏金。
出生即站在平常人想像不出的至高点。
少年本聪颖明亮,却一朝遇变故。
父母被劫匪绑票,开出了八亿八千万的天价赎金。陈老爷子指派二子陈海诺亲自跟这件事,陈海诺为保险起见,准备赎金时同时报了警。
结果劫匪不知道从哪个渠道收到了风,发了狠撕票。
少年承受不了这打击,当场抡起刀具刺向二叔陈海诺。之后是长达一年的心理治疗,成效甚微。无奈之下,老爷子只能听从
医生建议,将陈孝贤送出港城。
这才有了后续的种种。
“当时我就想着放个小太阳在他身边,日日温着他,阴暗就近不了他的身。结果他没好,还把你给搭进去了。”
“我心知他撕碎信泰半是为了激怒我,让我不要再插手他的事儿。但往深里想,这就是不够在意。”
如果在意,他别说撕毁了,碰都舍不得碰。
“避不露面,送来护身玉石又有什么意思呢?他一直知道你在哪儿,真想你知道他的状况,以他的能力能想出千万种方法,但这么久了...”他都隐在暗处,任由着糖豆思念担忧把他的名字刻在心间。
到今天,真的够了。
如今他只想糖豆放下陈孝贤,哪怕需要刮骨剜心。
“可是我要的很少,捎个平安那么难吗?”
过去,昭月曾想过陈孝贤可能是家庭不和睦才会那么的孤僻冷清,也凭空脑补过一些画面,但没有一帧似她现在听闻的这般残忍,生生的逼出了她的眼泪,可她仍旧想不明白。
一句话而已,有送玉石的心思为什么不给她带个话或是来见她一面。
见一见....就好。
杨宗海心里也不好受,声音染上了悲哑,“他或许有他的考量,可这种考量正在真切的伤害你。糖豆,现在你知道了所有,也是时候放下陈孝贤这个人了。”
“沉溺过去,对你没有任何益处。”
“你仔细想想。”
留下这些话和玉石,杨宗海离开。
昭月默坐了许久,取暖器就在身旁,她仍然觉得冷寒刺骨。
是了。
心都冷透了,暖意又怎么近得了身。
大半个小时后,糖豆出了静心庵堂,她带走了玉石,并未如杨宗海所想将它孤单的留在寒冷暗夜之中或是交还给他。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城际酒店时,陈孝贤就醒了。
从床上坐起,拿了手机看了一眼,肖榆的短信已经在收信箱躺着了。
【陈先生,在哪里用餐?】
陈孝贤顿了顿,【在房间,七点十分。】
陈孝贤静惯了,能够独处的时候他绝
不会主动踏入人群,而他身后的橙天给了他随心所欲的底气。
橙天家族企业,到陈孝贤不过第三代,可在港城,陈家被誉为四大顶级富豪之首。产业遍布地产,珠宝,港口货运.....单就港东那一大片卖场收租都能让陈家进账近百亿。
在港城,家族主产业大都传长嫡。
这就意味着,陈孝贤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站在了金字塔的顶峰。父母遭遇不幸,只要老爷子在一天,就没人能撼动他的位置。
更遑论他手段绝冷,放眼整个港城,也鲜少有人敢直撄其锋。
肖榆:【收到。】
七点十分整,套房的门被敲响。
之后,肖榆进来了,身后跟着三个穿着统一制服的酒店侍应生,一人推着辆小车。两层隔板,上面摆满了各色餐点小食。
量少,精致。
有了肖榆的指引,餐点很快上桌。
陈孝贤这才从内室走出,目光停在肖榆脸上,凉声道,
“一起吃。”
肖榆点点头,随即转向三位侍应生,在他们的小车上各放了五百新钞。
“辛苦了。”
“应该的。”
“二位用餐愉快。”
陈孝贤从不在吃饭时谈事情,这点肖榆很清楚。安静地用餐,直到陈孝贤放下汤匙主动开口,
“下周六我想在聆风湾举办一个酒会。”
肖榆:“好的,以什么名义呢?”
陈孝贤微微沉吟:“以明培蔚的名义。”
“.....”肖榆这回是真有点懵了,“蔚少不是在孟加拉驻厂吗?他能回来?”
明培蔚三个字在成衣届就是顶流,约等于灵气。他的自创品牌“蔚定制”在两岸三地拥趸者众。
春风得意时太过跳窜,惹恼了自家太后。第二天就给丢去了孟加拉。至今,已经三个多月了。
提及这事儿,陈孝贤的嘴角若有似无的抽动了一下。
“这事儿我来处理,你负责酒会就好。”
肖榆点头应下,随后同陈孝贤敲定了一些重要细节。
末了,他问到宾客的事儿,
“预备请哪些人呢?或是给个
大方向,我拟好给你过目。”
然后他就发现陈孝贤的目光微滞,似乎浸于某种特别的情绪中。
不过这种状态并未持续太久,他归于冷清,“其他的你随意,只要有沈昭月就好。”
沈昭月?
当这个名字落在肖榆耳边时,他的脑海中不由的浮现出昨晚《depth》晚宴上发生的那一幕。那时,陈孝贤也提到了这个名字。
连着两次之后,肖榆的好奇心被最大限度的挑起。出了陈孝贤的套房,没走出五米就迫不及待的拿出了手机,在搜索引擎中输入了:沈昭月
霎时间,出现了八千多万个相关结果。
“......”肖榆点开百科看了眼,顿时安下心来。沈昭月家世显赫学历样貌样样拔尖儿,又是太极大师杨宗海的亲传弟子,就算陈生真动了情,阻滞想来都是极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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