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宝玉抓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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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国府太太王夫人生下有大造化的哥儿，满府喜气洋洋。

府中不知岁月，一年悄然而过，竟然到了崇德四十年四月二十六日，这是宝贝凤凰蛋的周岁。

不像前头贾赦的两个女娃子，根本就没有人重视过她们周岁宴的事，这一天荣府是各方亲友宾客齐聚一堂。

贾赦原本都居于东院不问外头事务，醉生梦死，去年贾珍与他饮酒作乐时才提忠义亲王的事，贾赦的心思才又活了起来。

贾赦不敢乱来，因为他估计忠义亲王现在虽然重得圣眷，到底与从前不同，但是他清醒的时间就多了起来。

贾赦免不了听到了贾宝玉天生异相的事，暗骂：老二一家糊涂，老太太也糊涂，这种事怎么能乱来呢！

想当初太子爷作为名正言顺的储君，更没有真的犯什么具体的大逆不道的事，是门人太过猖狂，有些事太子爷自己都未必知道，就已经让皇上如梗在喉、如芒在背、如坐针毡了。

他们贾家的孩子怎么能衔玉而诞呢？老太太还说是他连累满府人，这下可是二房想拉着满府人去死了。

贾赦连自己女儿抛在脑后，平日除了和贾珍一起鬼混，很难得离开东院去荣府中，今日宝玉抓周，老太太早派人通知他务必要出面。

他就要打起精神来处理一下了，希望皇帝现在慈悲一些，心胸也大一些了，能让他贾府平安度过这一劫。

贾赦又命下人精心准备了胭脂水粉、珠钗环佩，放在满桌子的笔、墨、纸、砚、书、棋、琴、剑中间。

贾元春是第一个看到了大伯准备的东西的人，贾元春面上不太好看，便想悄悄将那些东西拿掉。

贾赦却肃然道：“抓周也是试炼其心，你们一味准备那些东西能试出什么来？”

贾元春不禁暗自恼恨，但是贾赦是荣府大老爷，怎么也是长辈，她也不好说什么了。

等到宾客们聚在旁边，更没有人当众将贾赦准备的那些东西收掉的道理，不然岂不是心虚？

宾客们只看到桌上好寓意和不太好的寓意的东西具在，暗道：果然是国公府，行事就是大气派，这是要真的试炼儿孙的心，

没往桌上尽摆好东西。

当王夫人抱着孩子到了桌前，眉头一皱，心中郁闷暗恨。众目睽睽，她要脸面，却也不敢扔掉那些鲜艳夺目、金光灿灿、香风扑鼻的东西。

王夫人看一眼贾政，贾政比她还要脸面，哪里会出手去拿掉？只觉这衔玉而生的儿子定然与寻常孩子不同。

众宾客先是围着小凤凰蛋艳羡不已，口赞仙童，说尽好话。有些身份贵重些的人，还有幸看到了那枚宝玉，均称不是凡物。

吉时已到，贾母以下荣府主子们，还有东府的内亲，王家的外戚均是在场。贾政将那仙童放在了桌上，小凤凰蛋看到有这么多东西也是好奇，就要扑过去看。

王夫人心到嗓门眼儿，就想孩子拿了《四书五经》或是笔墨纸砚都好，拿些玩具小刀小剑虽然差了点，但也不会失了脸面。贾家本就是武将出生的，继承祖先之志也不会差了去。

小凤凰蛋打起精神爬过去，看看大部头的《四书五经》，然后，不屑一顾爬过去了。

他再捡起一支笔，贾政、王夫人心头总还有些安慰，却没有想到他只拿了一会儿便扔下了。那块梅花香味的墨他是拿起好好看了看，再放下。

至于儿童玩具的小刀小剑，他更是未瞧上半眼。王夫人看到小家伙往贾赦准备的那些胭脂水粉、珠钗环佩爬去，她就想当场阻止。

贾赦却刚好站在那些东西旁边阻了王夫人的路。

但见小家伙拿起一盒胭脂，胭脂是打开的，他拿起来闻了闻，因为那香味迷人，胭脂盒又精致，他不禁爱不释手。

小家伙见到精美的钗环，拿起来，顿时喜笑颜开。

贾元春才十二岁，没有经过苦难磨练，所以还沉不住气，就忍不住说：“弟弟，那个不好玩，来这边……”

小家伙看到他最喜欢的姐姐，就冲她笑，但是手上的东西如何也不愿放手。

贾赦哈哈大笑，说：“这小子可是个会享福的，像我们这样的人家，依着祖先之荫，能平安享福，当个风流公子也好！”

贾政脸都不禁白了，而宾客们此时也说不上什么“文武双全”“国之栋梁”的评语来。

贾母偷偷耳语问了贾元春，知是贾赦弄了那些东西来，心中暗恼，但她要脸，面上当然不说。

贾赦知道他们都不开心，也不想就近遭他们白眼，就偷偷溜到一旁。贾赦心中正盘算着今日之事传出去，总也是给这孩子多争取一分生机，也不要让贾府再陷疑境。

正想着，忽觉腿上撞上一物，呃，是一个四岁左右的小女孩。

小女孩抬起头来，灿然一笑，奶声奶气叫道：“爹爹……爹爹……”

入目的是一个用红绸扎着两根羊角小辫子的小女娃，肤色晶莹无瑕，一双秋水一般清澈的桃花大眼睛，小巧的鼻子。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漂亮的小女孩，他虽然好色，但还不至于对一个四岁的小女孩有什么心思。

这女娃正是盼春。

贾盼春吐纳修习三年，小身板比一般小孩强得多，十分健康可爱，口齿清晰。崔、王等奶嬷嬷虽然会贪墨她们的一些东西，现在不怎么敢下手搓磨她们姐妹。

几个月前，有一回盼春当着贾母的面告状，要求换掉奶嬷嬷。她说她和迎春也不喝奶了，只需要丫鬟、婆子打扫屋子、洗衣服就好。

盼春有条有理与她们当面对质，抓住她们贪墨过年时贾母赏的两个金锞子的证据。

可贾母并不想再费力管这事，或者觉得盼春年纪这么小因为两个金锞子就大张其鼓，把奶嬷嬷的脸面往地上踩，这样让贾母觉得她薄情和不智。

盼春年纪太小了，又不想一直忍下去，所以才选择马上告发。琼霄穿越前是个学生，后来当了几千年神仙，讲究的是修为和宝贝的实力。

长辈是通天教主那样的名师，姐妹云霄、碧霄是铁打的好姐妹，兄长是感情极好的赵公明。其实她对内宅闺阁女子的隐忍、大度、贤惠是没有半点天分的。

真论宅斗技能和揣摩贾母的思维路子，她就是一个战五渣。

盼春这会儿哪里会想到，老人都希望小孩子敬老，奶嬷嬷也是长辈，盼春的行为让贾母感到物伤其类。贾母反而认为主子姑娘这么点年纪就在意那些，眼皮子浅，这也是过错，将来会丢了荣府的体面。(注1)

于是贾母对奶嬷嬷面上责备警告，又罚她们两个月月钱，可是终究没有进一步了。

盼春借此也真正明白她们姐妹在贾母心中没有份量，两个奶嬷嬷一面背后议论她这么小就如此无情，可明面上却是谨慎多了。

盼春不打坐时就喜欢活动手脚到处跑，又是有主意的，奶嬷嬷们见盼春从来不会自己弄痛弄伤，渐渐的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琼霄的生活区域目前只有荣庆堂这个院子，每天她和妹妹就呆在那两间房屋里。

盼春从前没有想过亲近贾赦，因为她印象中贾家的男人烂透了。

但是她见贾母并不会真正的关心她们姐妹，才想到现在贾赦是迎春将来改变命运的重要一环，也是唯一一丝希望。

迎春将来要出嫁，总是需要长辈的，这是时下的社会规则。

盼春长大后真不喜欢这个家，可以离开，贾府有难时，她救些人命了结今生因果就罢了。但是贾迎春的未来不能这么简单处理，看双胞胎姐妹的缘分的份上，为她争取一下更好的条件。

她从前也只有远远见过贾赦，贾琏也只有给老太太请安时见过。

“爹爹……”

贾赦倒还没有那么心狠，这么小，又这么可爱，她抱着他的腿，他脑子感到一阵清明，精神也好了许多。他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哪来的孩子……”

但见又一个女娃子摇摇摆摆跑过来，笑容天真无邪，憨态可掬：“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