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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睁开眼睛,应夭夭注意到,距离她不远处的几株红色小花开了。
红色的小花,指甲盖那么大,掩在绿色的卵形小叶里面,可爱又漂亮。
远处青色的草地上,小花点缀。及远处,是各种名贵好看的花朵,在阳光下惬意地舒展着自己的枝叶。
眼中带了丝怅然,应夭夭坐起身,抚了抚发鬓,看向那些各色的繁花。
在之前很久,那里有一个园子,养了几只小动物。每日里,小家伙们沐浴着阳光玩闹,在夜幕降临时互相依偎着睡觉。
虽然吵闹,但也温馨。
之后,三界大劫,小家伙们应运历劫。都是应夭夭从下界带回的普通小动物,成为仙界真正的居户,是需要历过雷劫,成功后沐仙水的。
再之后,小家伙们一个个地离开了,或是留在仙界,或是去了妖界,也有少数,去了人界。
这些,都是月老告诉应夭夭的。应夭夭喝了忘川,之前的记忆,自然是没有的。
应夭夭是有疑惑的,比如那么多的小家伙,居然没有一个愿意留下的吗?或者,没有一个对这里有所眷恋的?
这些,应夭夭没问,也没人会说。
此时,那些或热闹或欢乐的景象早就物移时迁,消失不见了。
出现在应夭夭面前的,只有一片开得热闹的繁花,安安静静,无声无息。
长长的眼睫垂了垂,应夭夭咬了口酥点。从百花仙子那里拿来的,由玫瑰花瓣为馅,酥软的酥皮,软软香甜的馅儿。
酥点果腹,再咬口红色的果子,喉间这才舒服了一些。
擦了擦手,应夭夭走到阳光下,双臂伸展,发出骨骼清脆的拉伸声音。
阳光温暖,该回去了。
此时,被两人惦记的顾深,正在应夭夭的房间里睡觉。
软乎乎的被子里,满是应夭夭身上的气息。
脑袋在枕上蹭了蹭,顾深满足地闭上眼睛。整个人像是陷在一场美好的梦里面,惬意舒适。
这里是应夭夭在人界的家,顾深知道,应夭夭会回来,也会回到这里。
有关顾凉和那红衣女子的事情在脑子里晃荡了一下,随即便被其忘在了脑后。
脑子忽然昏昏沉沉的,很快便睡了过去。
应夭夭回到屋子里,一眼便看到了自己帘帐里拱起的一团。
不用猜,便知道是哪个。
自从顾深出现了后,青栀和小四就再也没有爬过自己的床。
走到床边,伸手捏起被子。果然,乌黑的长发倾泻在枕上,安安静静的。如冰雪雕砌的轮廓,闭上眼睛,似柔和了一些。那平日有些冷的眉眼,也有些温柔了一些。
有些压抑的心情似乎一下子放松了许多,应夭夭轻皱的眉眼也舒展了一些,唇角不自主地弯了弯。
嗯,既然天气这么好,不好好睡一觉,岂不辜负这美好韶华。
既然是自己的房间,自然没有自己睡外榻,而眼前人睡床的道理。
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应夭夭索性除了鞋子外衫,也掀了被子躺到了顾深旁边。
似是被扰到,睡梦里的男人轻皱了皱眉,眉眼再次冷了起来。
应夭夭愣了愣,几乎有些出神地想要触碰顾深的眉眼,想要把他皱着的眉眼给揉平……
到底是做了什么的梦,让你在梦里也这么不安呢?
那手,还是在即将落在人脸上的时候顿住了。
算了,万一把人弄醒了,就不好了。
思及此,应夭夭闭上眼睛。顾深身上的温热感觉,让应夭夭眷恋地往他身前凑了凑。
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似乎,在自己遥远的记忆里,也有这样一个温暖的怀抱,就在那里,等待着自己的凑近,继而,一只手臂揽了上来。
拧了拧眉,应夭夭有些懊恼。怎么会呢?自己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个。
若是喝了忘川之前的,也没有必要去记了。应夭夭这样告诉自己。
不过,身前的温暖让应夭夭想到了自己在琼仙阁的时候,不冷,但却孤独,一种冰冷的温暖。
使劲地闭了闭眼睛,应夭夭让自己不去再想,唇却无意识地轻抿了抿。
而顾深,在应夭夭躺下好一会儿后,再次有了些许的反应。比如,揽住了应夭夭的腰身,慢慢地收紧手臂,直到把人揽在自己胸前。
“……”
应夭夭抬起眼睛看着那线条优美的下颚和脸廓曲线,目光低垂,落在那凸起的喉结和往下延伸的脖颈线条……
似乎想说什么,应夭夭还是闭了闭口。
近在咫尺的温热呼吸,以及触手可及的温热胸膛,让原本镇定的应夭夭有些耳根发热。
尤其是那耳边几乎震耳欲聋的心脏震颤声音,让应夭夭有些面红心跳。
两人就这样保持着相拥的姿势持续了很长时间。
都说同床异梦,两人也确实是同床异梦。
只是,两人的梦里都有对方罢了。
应夭夭似乎回到了自己还未化形的时候,红色的枝叶遮天蔽日,她伸展着自己的一条枝叶,从较高处的树上去摘红色的果子。
果子有拳头(婴儿)那么大,红色的,圆滚滚的,在阳光下鲜艳欲滴。
把红色的果子摘了后,应夭夭。便把枝条绕了绕,放到一处叠了几片大叶子的地方。几次下来,五六个果子便在叶子上摆满了。
看着自己的成果,应夭夭那特意伸展出来的枝条开心地颤了颤。
因为开心,似乎整棵树都小幅度地晃了晃。也因此,巨大的树晃动间,带起了一阵阵的风,刮起红果子下的叶片一角。
担心把果子吹跑,应夭夭停止了笑,仔细地看着那好看好吃的果子。她要等她的好伙伴一起来吃。
只是,天色越来越晚,她还是没有等到她毛茸茸的好伙伴。
枝叶委屈地动了动,整棵树都显而易见地缩了缩。临近树干处的树根,明显地蜷曲了几下,把表层的泥土也影响地簌簌作响。
虽然如此,但应夭夭还是把果子小心地看护着。
她的朋友若是来了,吃不到她的果子,该多难过啊。
应夭夭是在第二天等到她的朋友的。
还是有些寒冷的时候,太阳还没有从地平线上冒头。
她的毛茸茸小伙伴一身狼狈地来到她的跟前,然后,疲惫地倒了下去。
她吓坏了,整棵树都吓得抖了抖,惊起鸦雀几只,耳畔除了好伙伴震耳欲聋的呼吸声,便是扑簌簌鸟雀飞起的声音。
伸出几条长长的枝叶,应夭夭想要把它抱一抱,看看它怎么样了。
但是,看着自己坚硬冰凉的枝条,应夭夭沉默了。
那伸展在毛茸茸灰色小狼上空的几只枝条,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彻底地定在了半空。
恼恨于自己的无能,应夭夭整棵树身颤了颤,有滚烫的气息在树身里流窜,继而,一声巨大的震颤,那是她不能宣之于口的痛呼。
一阵刺眼的白光闪过,遮天蔽日的红色巨树不见了,原地出现了一个红衣黑发的十几岁小姑娘。
那是应夭夭还小时候的模样。
不顾身上的疼痛,应夭夭飞快地扑跪在毛茸茸灰色小狼身前,用还有些不习惯的、僵硬的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它的尖耳朵。
那耳朵动了动,应夭夭心下一喜,然后发现,小狼没有接下来的反应了。
面色一垮,应夭夭索性把小狼的脑袋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小狼似乎被什么牙齿坚硬的动物咬了,带血的咬痕在腿上,被应夭夭捏碎了一个红色果子敷在上面。
红色果子不仅好吃,还有治愈疗伤的功能,这是应夭夭亲眼看到的。
身上还有一些擦伤,应夭夭不确定,它身上其他地方有没有看不到的淤伤。
毕竟,自己的小伙伴是一个毛茸茸的家伙,应夭夭并没有能力在一层毛毛的覆盖下找到那些擦伤。
梦很快,应夭夭记不得许多,但她清晰地记得自己的那种无能为力的情绪。
没有哪一刻,她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无助。一棵不能移动的树,不能在自己最好的伙伴出现危险的时候到他身边,也不能在朋友需要的时候给他鼓励和支持。
也许,这才是她努力化形,最后升仙的起因缘由。
只是,睁开眼睛一脸起床气的应夭夭,茫然地扫了扫那一张好看的像是水墨丹青的男人。
似乎,自己梦里,有一只小狼来着。似乎,那只小狼,和半半长得差不多来着。
嗯……
应夭夭陷入了沉思。
也许,自己与这家伙,真的有着很深很久的渊源。
一棵树,和一只狼。
啧。
咬了咬舌,应夭夭忽然感觉,假如顾凉真的是自己的儿子,似乎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只是,月老说,自己和顾深的孩子,被顾深亲自害死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胸口有些闷闷的,应夭夭只想闭上眼睛,一睡不醒。假装,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有发生。
但是,并不能,早就醒了的顾深注意着应夭夭的目光好一会儿,又不见人有所动作,不禁睁开了眼睛。
欢喜的心情打了个弯,变成了担忧。
手指落在应夭夭的眉间,“怎么了?”
“没有。”
难得声音有些弱,应夭夭往顾深怀里凑了凑,把自己的脸使劲地贴在顾深身上。
“你抱抱我。”
应夭夭喃喃道。
咦?
有些诧异,但顾深也确实紧了紧手臂,把人抱紧了些。
虽然不解,顾深心里却是受用的。
把人拍了拍,顾深温声问,“怎么了?”
“哦,没事。”
沉默了一下,应夭夭从顾深怀里挣脱,把人的手臂拍开,掀被子下了床。
一想到这人曾经对自己的孩子做过的事情,应夭夭心里便有些不舒服。
但是,和顾深相处的这短短时间,加上自己那模模糊糊的记忆,应夭夭就知道,顾深不是那样的人。
真相如何,应夭夭现在不想了是探究。只是,想到月老口中所说,应夭夭不可抑制地有些心寒。
那是顾深的孩子,是她的孩子。无论是阿凉做了什么事情,也不该……
眼眸黯了黯,顾深慢慢地起身穿衣。
看着在镜前给自己梳发的应夭夭,顾深不解,到底是因何事,让她有之前对自己前后迥异的态度。
“夭夭。”
从后面把人抱在怀里,顾深看着镜子里应夭夭微微垂着的桃花眼眸,轻声道。
“若是发生了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吗?”
对于顾深,这样的话,可以算得上是低声下气了。
轻摇了摇头,应夭夭抿了抿唇,努力勾起一个浅淡的笑来。
“没事。”
有事也不告诉你。待我把事情搞清楚,若是你真的做了那样的事情,似乎,也没有了可以在一起的必要了。
至于顾凉,名字一样,照顾深的态度,似乎也是。
说是“似乎”,其实应夭夭隐隐有种感觉,那孩子就是自己的,那种血脉相连的隐秘感觉,让应夭夭没有什么怀疑。
只是,顾深的态度,顾凉的态度,应夭夭有些奇怪。
两人的相处,似乎并不像生死之仇该有的默契。但是,两人之间的气氛,也不像是正常父子之间会有的。
很奇怪。
垂下眼眸,敛去眼中的疑惑,应夭夭抿了抿唇,拉住顾深的手转过身。
“顾深,小凉呢?”
“……”
顾深眸色冷了冷,为应夭夭的两个称呼,对自己的称呼如此陌生,对顾凉的,又那么亲近。
下颚紧了紧,顾深,“回府了。”
看着应夭夭,顾深又道,“你也知道,他有自己的生活。在这人界的时间,他过得很好,你不用太担心。”
“我们的孩子,他做得很好。”
顾深特意强调了“我们的孩子”,应夭夭抬头看他,不禁愣了愣。
这是?
应夭夭感觉,顾深有些生气了。但是,应夭夭并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但是,应夭夭还是拉了拉顾深的手,点点头。
“那我们应该开心才是。”
啧,她现在,对于面前的便宜丈夫和在自己府里种蘑菇的顾凉,还没有什么感情呢。
相对于面前的顾深,应夭夭对于顾凉,似乎更容易产生感情,一种对自己孩子的那种温暖感情。
“那红衣姑娘呢?”应夭夭问。
是了,对于便宜儿子的婚事,也是不能大意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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