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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山上,林渊命人将洞中金银清点仔细,封存好。
这些金银,总计十多万两白银,够他们现在的二百人手,吃喝不愁一年了。
可光有这点人手怎么行呢?
得招兵买马。
由佑天子出面,最为合适,他久居江湖,路子广。
至夜,外出清点王员外田地的佑天子才回来。
一回来,就坐下闷头喝了数杯茶水,不甚高兴的样子。
林渊问“出了什么事?”
佑天抹了把嘴,“你那个女人,脑袋不知在想什么,把田地分给老百姓,这也就罢了,每亩才收一成的粮食,这也就罢了,老百姓感激不尽,感激的却是大凤娘子,她连个名头都不露,她不露自己的也就罢了,怎么连我的也不露?若打着我佑天派的旗号,岂不是多得民心,于你的大业也有好处啊。”
林渊落下眉头,“原来是这件事。”
他慢慢品一口茶,臂膀支于膝上,眸光漫漫,浮现出那道窈窕的身形,眼中宠溺,“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你不必置喙。”
佑天一看他那神情,也不必多说了,闷头喝了一口茶,又要走。
“坐下。”林渊淡声道。
“什么事?”佑天皱着眉头,却也依言撤身回来,坐到他面前。
“由你出面,用你的名头,招揽江湖人士,入我们麾下。”
佑天子眼睛一亮,“洞里金银你都清点了?看来是不少啊,都让你说出招兵买马的事,这可是好事,如今动了县衙,早早防备着没错的。你总算干了件正事。”
林渊翻了他一眼,“或许,你的名头根本不管用,就用大凤的名头好了。”
佑天子霍然站起来,“我的名头怎么会不管用!”眼睛一瞪,出去了。
一夜未回。
他充满抱怨的立在王员外家,斜着眼看身旁的小女人,“我说小姨子,你使唤人使唤上瘾了,清理庭院的事,也让我们干!”
怜心指指忙碌着清洗地上血污的张掌柜他们,“这不还有我的人么,快点弄,弄好了,改换门庭,日后林渊也好来住一住。”
佑天子撇撇嘴,“我没那功夫,你那林渊吩咐我事了,我还有别的正事。”
身子转了一圈,只留了几个人,离去。
怜心也不愿拦他,有张掌柜他们打扫够用了。
张掌柜卖力的干。
比任何时候都卖力。
俺娘哎,王员外家多大的产业,他可再清楚不过了,都让主人祖宗给弄来了。
主人真是太厉害了。
能成为她的奴仆,真的是三生有幸。
他一面扫着地上的头颅,一面摸着自己的脖颈,感叹连连。
到了饭点,饿的快趴下了,也不敢不做事。
怜心去小食肆定了家常菜,让他们送来给张掌柜他们吃。
到了晚间,打扫完毕,关灯熄火。
庭院深深,幽幽静静,偌大的房子,空空如也。
冷风一吹,如鬼嚎一般。
张掌柜吓的腿肚子往前转。
可他的小主人怜心一点也不怕的样子,细心查看各处门窗,叮嘱他们注意安全,才欲离开。
突然,紧闭的大门吱吱呀呀开了。
张掌柜再也忍不住,妈呀一声,躲在怜心身后。
怜心提着手里的纸灯笼,往前一送。
影影重重,站着几个高头大汉。
布衣素衫,不是佑天子的人。
她冷冷发问,“什么人!”
张掌柜状着胆子点起院中灯火。院子中几个人面容凶恶,身高粗壮,为首一人脖子上挂着拳头大的黑珠子。
张掌柜已做好再次收拾头颅的准备。
却见几个长得如强盗般的大汉正躬身朝怜心施礼。
惊讶地眼珠子都要跳出来了。
这帮人也懂得施礼?
黑珠子大汉行了标准的礼,声若洪钟,“搅扰小娘子安静,见谅了,我等行脚匆忙,未带得许多银两,住不得客栈,听闻这家主人新死了,料想庭院空着,想来蹭住一晚,不曾想小娘子在,搅扰搅扰,我等这便离开了。”
几个莽汉,真就施礼离开,不拖泥带水,不持恶行凶。
让怜心等人微觉意外。
怜心嘱托张掌柜关好门窗,迈步出来。
行了不出一条街,便又在巷口上看到了那些人。
他们走向一群乞丐。
乞丐们见几人粗蛮的样子,纷纷避让。让出他们搭好的破棚子。
黑珠子猛叹口气,也不去住那棚子,自挨着墙角,盘腿坐下,闭上眼睛,像在练功。
随行的几人,面露疏落,也跟着他坐下,均一个姿势。
怜心伏在黑暗里,警惕地听。
其中一穿着青绿直缀短打,带着棕毡帽的汉子,啐一口,说道,“不想我等英雄,竟沦落至此!可恨,可恨!”
他的同伴也是一脸不虞,“难道我们兄弟只有落草的份么。”
几人甚是不甘,长长短短的说了几句,耐不住冬日严寒,盘腿调息,闭目养神。
旁边的乞丐悄悄挨近大黑珠,小心翼翼地问,“你们是不是前些日子挑了其县大古寺的那帮英雄?”
“怎么?”黑珠一出口,粗声粗气。
吓的乞丐一哆嗦,却面露兴奋,朝大汉又靠近一步,竖起大拇指,“英雄了得,我们新入伙的兄弟有被那大古寺恶僧害的家破人亡的,听闻英雄仗义出气,都感天感地的谢恩呢。”
“嗯。”黑珠简略点点头,闭上眼不再说话。
乞丐不解,悄悄靠近看起来比较好说话的毡帽旁边,小心地问,他们何以流落街头?
几人道出艰辛,原来大古寺恶僧仗着朝廷梁王推崇僧侣,大仗其势,欺男霸女,横行乡里,被远行的侠士们听到,一伙去杀了个干净。惹了官府通缉,为不连累本帮兄弟,不能回本舵,在外流浪,又不干打家劫舍的生意,金银已然耗尽,沦落都冬日里无处栖身。
乞丐们唏嘘不已,“奸臣当道,英雄沦落啊,只是,看你们来的方向,似是从王大户那来,他家晚上没人,你们何不去栖身?”
“我们去了,里面有个小娘子在,不好去投宿,只得出来了。”
“小娘子?听说这王大户被屠,是因一个女孩的姐姐被觊觎欺负,莫非是那个女孩?”
“是么,”大汉们颇为惊奇,“这女孩竟有如此心性,却是难得。”
江湖的好汉,最是看重这些,若为正道亲情,屠奸邪满门,最是豪气。
黑珠有些犹豫,“适才,你们也看了,那个女孩,只不过是个女娃娃,哪能干了这件事,当中恐有隐情,咱们不去多事了。”
街面上挂满了佑天派的通缉告示,佑天派功夫个顶个的好,认财不认人,必与那女孩有什么瓜葛,且不去招惹是非罢了。
几人收敛气息,再次闭目养神。
冬夜实在寒冷,纵使他们身子骨强壮,也有些耐不住,不得不站起来,踢踢腿,搓搓手。
巷口的黑暗里,飘进来一盏灯笼。
黑珠大瞪两眼,一身当前,警惕地看。
一个佝偻着身子,像家仆一样的老男人走过来,脸上挂着笑,“我们家娘子请几位好汉过府安置。”
“你们娘子?什么人?”大汉们觉得这老男人有些眼熟。
“大凤娘子,就是我们家主人,不忍几位行走疲乏,特意邀请你们去府上过宿,不收金银,只管好生伺候,以待侠义之心。”老男人仰脸笑着。
有汉子认出来了,“这不是小娘子府上那个家仆么?”
“刚才那个院子?”
“是啊。”
大汉们半信半疑,跟着老男人走,果然停在王员外家的宅子里。
张掌柜作了个请的姿势,“几位,随老奴来吧。”
大汉们有些惊疑,刚才没留他们,现在怎么反倒请过来了?莫不是有诈?
几位乞丐凑在后面看热闹,此时露出来,催促僵在门口的大汉们,“怎么不进去?大凤娘子相请,快进啊。”
大汉们惊疑不定。
乞丐们絮絮说起大凤娘子的佳名,救人施药,胜造七级浮屠。好汉们摊上好运道了!
黑珠突然哈哈一笑,“不曾想在这风凌县,找到如此投契之人,只可惜是个女子,若是男人,某定与他叩八拜之交!”
带头大步走进去。
张掌柜笑着将他们引进去,连乞丐们也引了进去,安置在暖和的屋里,端上热乎的饭食。
主人刚才去而复返,交代他们去巷口接那帮汉子,好生相待。
日后这王员外府,就更名为凤鸣府,对往来行走,暂时落难的良善之人,或赶考的,或走商的,或江湖侠客,一应接待,免其住宿餐费银两。
救人于水火之急。
江湖人,行走江湖,碰着个急难,四顾无亲的时候,这份温暖,像冬日里的阳光,深深烙刻在他们心里。
黑珠等人离开时,再三致谢,言明日后若有所需,定当肝脑涂地以报。
时日久了,凤鸣府接待的人多了,他们行走四方,口口相传。
大凤娘子,佳名远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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