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无色无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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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林寺方丈掌门觉远大师心中陡然想起之前的几个小小细节来，全是关于“五鬼”之中阿鼻的“异常”来。

那是在觉远大师使出“如来神掌”，阿鼻或是受到适才少林方丈觉远大师那“佛光普照”以及那声“阿弥陀佛”的影响，不知为何，身子竟自行动了动，引得黑白无常手中招魂幡上铃铛发生声音，黑无常自也诧异，手中长鞭劈到了阿鼻身上，皮开肉绽，阿鼻毫无知觉，受了一鞭之后，恢复了一动不动之态，与其他四鬼相同。

还有在进的大雄宝殿之时、佛像金身在烛光映射下的金色光芒之下，阿鼻都有异动……或许阿鼻回到少林，受到这些刺激之后，激发被压抑在深层的本能重新被唤醒，逐渐有了残存的自我意识。

再加上阿鼻受了觉远大师“如来神掌”几掌，掌力虽未伤到阿鼻，掌力过处对那钉在阿鼻后脑的三根金针产生了触动，加速了阿鼻的自我意识的苏醒。

终于，阿鼻，绝地恸哭的信徒，开口说了不知多少年来的一句话，“阿弥陀佛……”

白无常笑嘻嘻道：“觉远老和尚，他的生死，可就在一瞬间了……若是金针完全退出，他也就登时死去……哈哈，他的生死，就在你的手里，你当如何抉择？”

他的生死，当如何抉择？

缠在躺倒在地“五鬼”之一的乌鸦身上的袈裟陡然翻转，从乌鸦身上卷出，径直飞到大钟下以头撞钟、绝地恸哭的阿鼻周身，瞬间便把阿鼻卷成一束，阿鼻身体登时失去控制，重重撞在大钟上，倒在大钟之下，那口大钟，兀自还在左右晃荡、发出逐渐减弱的钟鸣，宛如哀鸣。

逍遥脚下的乌鸦解脱了束缚，飞身回至小丑、明目、顺风一道，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

少林方丈掌门觉远大师身法已然闪至尚在大钟下痛苦挣扎的阿鼻身前，俯身下去，将阿鼻扶在怀中，衣袖拂去阿鼻脸上不知沾染了多久的尘垢，那些纵横在脸上伤痕却永远都已无法拂去……

依稀可辨，阿鼻正是少林中失去消息许久许久的那个人……

觉远大师一手放在阿鼻脑后，按着阿鼻脑后三枚金针上。那三根金针，只需轻轻的力气，便可彻底的从阿鼻的脑后退出。

阿鼻空洞的眼神之中闪现处几丝血红，仿似回光返照一般，眼神之中映射着此刻少林寺大雄宝殿内三佛、十八罗汉像，映射出来此刻扶着他的觉远大师，映射着佛家圣地的庄严……这一切，都似在梦中一般……往事如烟，如烟往事，此刻又能有多少如烟的往事在一瞬间翻涌……

“佛祖……解我痛楚……”许久未曾开口说话，阿鼻的嘴唇、舌头在发抖，说话的能力都已退化，“让死者回归死亡……杀了我……不要在这般活着……阿弥……陀佛……”

少林寺方丈掌门觉远大师陡然眼露震慑所有人的光芒，“亵渎死者，罪不可恕！”

“哈哈哈哈哈……”白无常诡异笑道：“人之已死，烂泥一堆，自会腐朽，有何益处？我们让死者不再是无用之物，若非如此，你怎么能再有机会听到他讲话？你当感谢我等！”

“玩弄死者，罪不可恕！”修习数十载的觉远大师本已不争不怒，然在此刻却也怒不可止！眼神之中威严的盛怒，让白无常不敢再言。

少林方丈掌门觉远大师眼看阿鼻痛楚不堪的神情，面露悲悯神色，按着阿鼻脑后三根金针的手，触摸到的金针竟是那么的冰冷，完全没有丝毫的因为另一端在阿鼻在脑海中而传递而出的温热。

手若向后，阿鼻则死；手若向前，阿鼻仍死。无论如何，阿鼻已死，可却为何，这一抉择，这般艰难……

缓缓地，觉远大师的手向前，将三根金针，重新缓缓推回了阿鼻的后脑之中，直到沉没进阿鼻的头皮之下，不可再见……最后的抉择，却让所有人都觉得意外，却也让所有的人都觉得并不意外。

逍遥清晰可见觉远大师面容上的平静与悲悯，就在三根金针逐渐没入后脑、阿鼻双眼中残存的红色血迹逐渐褪去，恢复那之前空洞无神的让人感觉到死亡气息的漆黑之色。

“阿弥陀佛……”觉远大师缓缓放下怀中的阿鼻，起身退后，束缚住阿鼻的袈裟翻转，重新穿回了觉远大师的身上，一个瞬间，阿鼻陡然起身，飞身回去“五鬼”小丑、顺风、明目、乌鸦同处，已与那四鬼再无异处。

“五鬼”归位，适才一番争斗仿似又都回到了开始之时。

“咳咳……”啖血鬼王说道：“诸位，我等还是尽快完成这里的事情，不要在浪费时间了！”

“老衲也有同感！”少林寺方丈掌门觉远大师缓缓说道，少林寺“四大金刚”、达摩堂与罗汉堂首座、心禅房七老、逍遥乃至花生，心中已与觉远大师一样，充满了战胜邪魔的决心与信心。

不经意间，摄毒鬼王右手衣袖之中，一个不被人察觉的动作，摄毒鬼王手中已然多了一个精致的小瓶，瓶口已然打开，一道无形无色无味的气息，早已悄然无息的随着空气散发出去。

心禅房七老中的觉善大师陡然间右手双指点住了身旁花生胸前的穴位，花生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看觉善大师，觉善大师仍旧闭目盘坐，老态龙钟的脸上看到的平静的表情，觉善大师未曾睁开眼，却好似看到了花生正在看着自己一般，向花生摇了摇头。

花生只觉得自己的呼吸迅速的停止了，虽是如此，花生却也不曾感觉到有半分的窒息难受，好似不用呼吸也可好端端的活着。

“不好……”少林寺方丈掌门心中瞬间觉察到了异样，在这双方剑拔弩张的紧张时刻，陡然转身，向少林寺“四大金刚”、达摩堂与罗汉堂首座、心禅房七老、逍遥乃至花生看了一眼，眼中露出疑虑之色，缓步走至三尊佛像下，躬身点燃三根粗香，插在香炉之中。而其他人都看着觉远大师在这紧张时刻去给佛祖上香，甚有疑惑，却也无人阻难，无人询问。

氤氲香气飘渺盘旋上升虚空，消失在虚空之中，与虚空同在。

但见摄毒鬼王眼露轻蔑之色，面具下的嘴角轻斜，心中暗道，“哪有你所想的那么简单！”

片刻之后，黑无常与白无常相视一望，眼神之中传递着彼此的交流。

“糟糕……这感觉，难道是……”

“我也是同样的感觉……”

瞬间，黑白无常二人顿时浑身酸软无力，站立不住，瘫倒在地；紧接着，孟婆也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已然使不出半丝力气来了，身子缓缓下坠，孟婆扶着大雄宝殿内的柱子，坐在地上靠着柱子上，心中已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魑魅魍魉”四公子公孙天佑、钟离越泽、司徒炎彬、淳于谘轩也在同一时间坐倒在地，面露难色。

就在同时，啖血鬼王、行病鬼王、乃至于少林寺“四大金刚”玄苦大师、玄集大师、玄灭大师、玄道大师都已感觉整个身子没有半丝力气来，盘坐在地，彼此相视；达摩堂首座行痴大师和罗汉堂首座行嗔大师亦是同样。而心禅房七老与花生此前都盘坐在佛像之下，看不出有任何的异常举动来，想来或许与其他人一样的感觉吧。

整个大雄宝殿内，只有摄毒鬼王与觉远大师、逍遥三人还站立着。

“怎么回事？”逍遥并未感觉到任何异样，看到诸人的反应，心中暗道：“怎么回事，难不成是……中毒了？”逍遥运转内力，却发现自己并无异样，心中暗暗称奇。

摄毒鬼王看着逍遥和觉远大师，面露得意之色，心中暗道，“哪有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