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番外一 花非花 雾非雾（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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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生开口笑，百年都几回？

“有时候，我觉得上苍真是不公平，这个世间不该是这个样子……如你一般有着一颗玲珑剔透心的女子，最是适合读书写字做文章，而如我一般的男子，最是适合舞刀弄枪浪迹江湖……呵呵呵呵……”公孙天佑笑着，站在书案前执笔女子身后，看着玲珑剔透心的女子故意模仿他的字体，写下涓涓文章，就连厌学如公孙天佑，也能看出这涓涓文章的锦绣来。

“这个……文章不要写得太好，字也不要写得太好……不然，老先生老眼昏花定以为我突然开窍写出的文章，便会拿给我老爹去看的……”公孙天佑略有皱眉。

亭榭内听琴比剑比酒之后，公孙天佑便“煞有其事”的“独请”钟离夏岚去书房参观，原是让钟离夏岚替他来写教书先生布置下来的文章……钟离夏岚起初也挺纳闷公孙天佑为何会请她去参观书房，当到了书房，公孙天佑说出事情原委之后，钟离夏岚不禁哑然一笑——他请我来，原是让我替他写文章。

题目并不难，对钟离夏岚而言不过小菜一碟，只需略作思量，笔下便文如泉涌，直让“吟安一个字，捻断数根须”的公孙天佑又惊又喜。

钟离夏岚不禁心中忍笑，“他天不怕地不怕，竟怕教书先生，竟怕先生布置的文章……”

“只是……这个世间是‘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世间。”钟离夏岚芊芊玉手搁放下毛笔，不消片刻，文已做成，“你刚才所说的，要是让旁人听到了，只会认为你是个‘异类’。”

“我才不管旁人怎么看我……我所说的便是我心中正是所想。”公诉天佑说道。

钟离夏岚嫣然一笑，不置与否，转换口吻说道：“对了……有件事，我觉得不妥。”

“什么事？”

“你是不是心中想要离家出走？”钟离夏岚若有所思。

“你怎么会知道……”公孙天佑心中隐藏的念想便拆穿，心中想着，一时有些愣住，没有回答。

“我是听到之前你和我哥哥说的话中，猜测的……”钟离夏岚看出了公孙天佑心中的疑惑。

“呵呵呵呵……早就说过你有颗玲珑剔透心，就凭那若有若无的几句话，就可猜到我心中的念想……”公孙天佑不再掩饰，他知道即便自己掩饰，也无法逃过“她”的玲珑剔透心。

“我也只是偶尔有那样的念想浮现而已，我不会真的幼稚到‘离家出走’的。”公孙天佑说的实话，对于钟离夏岚，公孙天佑不想说什么假话。

“我知道的……”钟离夏岚淡淡的说了一声。

“哈哈哈哈……将来我娶了你，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公孙天佑突然开口大笑起来，却让钟离夏岚陡然间脸色绯红起来，不由得低首，不去回答，装作没有听见。

“天佑哥……”钟离夏岚喃喃道：“其实，我一直在想，我们之间，到底有没有……所有的人，都说你和我，天造地设、门道户对、再合适不过了，甚至连你我，都是这样想的吧……可是，我怎么总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似的……”

钟离夏岚缓缓抬眼，迎着公孙天佑的眼眸，似带着几丝自责的哀伤，“天佑哥，我有这般的想法，你不会怪我吧？”

“我怎么会怪你呢……也许你说的对，你总比我想得清楚想得透彻，而我总是那么的鲁钝……或许是我一直有些太过忽略你，忽略你的想法了……”公孙天佑与钟离夏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果你不愿意你我这桩婚事的话，我去向双方长辈开口，就说是我……”

“不！不！”钟离夏岚急的双眼垂泪，惹人怜惜，“不是这样的，许是我太过敏感、胡思乱想……我没有不愿意，我很愿意，我很愿意成为天佑哥你的……”后面的话却是因为害羞而几不能闻。这些话，钟离夏岚却只会跟公孙天佑这个当事人说。

“也许正如你所言，所有人都觉得你我最为合适不过，甚至就连你我都是这么觉得，但是你我之间总少了些什么……其实，你我之间不也因此多了些什么吗？”公孙天佑缓缓说道：“我现在当很想你赶快的嫁过来，这样……那老先生每日布置给我的作文习字，有你就可以……”

“天佑哥，你好不害臊……”钟离夏岚破涕为笑，“你娶我，就是为了让我替你写文章应付教书先生么？还有，天佑哥这么大的人了，好意思说出这些话么？”

“呵呵呵呵……”看到钟离夏岚破涕为笑，公孙天佑也竟自乐了，“当然不是你说的那样……谁让你有那天赋呢，等你嫁过来我，就当做好妻子的分内事，为夫分忧……还有，就是这事可千万不要对你哥哥钟离越泽说，不然……”

钟离夏岚笑的更是开心了，“那可说不定，若你那天得罪了我，我就把这件事说给我哥哥听，说给我父母亲听，说给你父母亲听……呵呵呵呵……”

诚如钟离夏岚所言，所有人都觉得他们二人最为合适不过，甚至就连他们二人自己都是这么觉得，但是他们二人之间总少了些什么……

诚如公孙天佑所言，正因如此他们二人也多了些什么……

“你要是这么敢这么做的话，我就……我就……”公孙天佑连忙说道，却说了几次“我就……我就……”，也没有说出他就怎么样来的话来——因为公孙天佑心底始终也没有想出来“他就……”怎样来。

钟离夏岚明眸善睐，千斛明珠，万种柔情，面带笑意，迎着有些焦急的公孙天佑的眼眸，说道：“你就怎样……天佑哥？”继而钟离夏岚已然发现，自己的影子已然深陷在公孙天佑的犹如一池深邃幽泉的双眸之中……

公孙天佑看着钟离夏岚带着些许“刁难”的笑脸，不觉一笑，索性放弃了心中去想“他就……”怎样的努力，索性随着钟离夏岚一道开怀而笑……

二、花时同醉破春愁，醉折花枝当酒筹

公孙天佑右手提剑，一手提着酒壶，半醉间，剑意肆意纵横，桃花、梨花、杏花，春意料峭之时先吐芬芳，春色艳丽时依然凋零。此刻，正值艳丽的桃花、梨花、杏花，即便是在傍晚，伴着晚霞，花瓣被剑气所动，纷纷散落，落英缤纷。

亭榭下，青葱玉指抚在琴弦之上，不似弹琴，却是在安抚一位具有灵性的朋友；明眸善睐，千斛明珠，万种柔情，温文尔雅。典雅音律指尖流走，伴着晚霞夕风，琴音随着剑意，肆意徜徉。

抚琴者，乃是武林四大世家之一钟离世家的小姐，钟离夏岚。

“哈哈哈哈……妹妹好一手好琴，天佑兄一手好剑法，我可……按耐不住了。”爽朗笑容绽放在俊秀面旁上，无拘无束，些许酒意的脸庞在夕阳晚霞相衬下，镀上一层灿烂。钟离越泽亦是右手提剑，一手提着酒壶，跃出亭榭。

双剑相抵，彼此扔出各自提着的酒壶，接着对方扔来的酒壶，公孙世家的家传剑法与钟离世家的家传剑法已然相较五招，而两人都已饮下手中酒壶中的美酒好几口……

两尊酒壶，两种美酒。两柄宝剑，两种剑法。

这是在比试剑法，还是在比酒呢？

公孙天佑许久未曾如此刻这般的痛快潇洒了，大笑道：“钟离兄，剑意可支？酒意可支？与我再战三百回合，再饮三百杯，如何？”

“有何不可！只怕你先倒下！”钟离越泽应道。

而后，是两人爽朗豪迈的笑声。

“两位哥哥，莫要醉了，丑态百出……”钟离夏岚额头微皱，双眸却是笑意，真心的欢喜。钟离夏岚许久未曾看到哥哥钟离越泽这般的放肆开心了。

自然，钟离夏岚也许久许久未曾看到他，未曾看到他这般的开心放肆了。

公孙世家的家传剑法与钟离世家的家传剑法各有千秋，凭心而论虽算不得江湖中一等一的剑法，却也早已在江湖立名。公孙天佑，钟离越泽皆是各自家族内部的长子，早已是各自家族内部决定好的未来的家族首领人选。公孙世家和钟离世家的联姻，无论家世、还是联姻的两人，都可谓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痛快！”公孙天佑大笑道：“钟离兄妹今后要勤来我这里，你们也知道，我老爹逼我用功读书，一天闷死了，只有你们两个来了，我才能偷得半日自由……”

“呵呵呵呵……”钟离夏岚浅笑低首。

“我也想啊……只是，你有你的老爹，我也有我的老爹啊……”钟离越泽笑道。

两柄宝剑插在桃花树下，几瓣桃花轻巧落在剑柄上，看似平静，微风拂过，桃花摇摇欲坠，最终缓缓落地，不发出一丝声音……

“钟离，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我没有生在这样的家庭之中的话，那现在你我的生活会是怎么样的呢……”公孙天佑靠着亭榭木柱，席地而坐，眼望着不远处桃花下的两柄适才他与钟离越泽舞剑、比剑之后掷出宝剑，心似那摇摇欲坠的桃花，不知最终落在何处。

“这个么……”靠着另一亭榭木柱的钟离越泽，抬头看着亭榭内被挡住的天空，说道：“也许我们会浪迹江湖，认识形形色色的人，与草莽之人结交，与那些有身份的人翻脸，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快意恩仇，肆意纵横，无拘无束……”

公孙天佑有些惊喜的转眼看着钟离越泽，笑道：“好一个‘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快意恩仇，肆意纵横，无拘无束’……哈哈哈哈哈……”公孙天佑与钟离越泽素来交好，原来二人心中也有一样的幻想。

钟离夏岚安静的守在亭榭内的石桌旁，在哥哥与“他”这般交谈时，钟离夏岚总是习惯这样的安静的聆听，从小时候就是如此，到现在仍是如此，也许在将来以后还会是如此……自然，公孙天佑与钟离越泽两个好兄弟也已习惯身旁有个安静“女子”的存在，不管今后三人之间的关系会怎么转换，但是三个人的友谊此生不变……他们三个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钟离夏岚听了各个钟离越泽和“那个人”的话后，虽还是一如往常一样的安静，但是心头还是泛起了些许的涟漪……那个人的眼眸之中闪过的神色，有几分异样。

“那样的日子……着实让人向往……”公孙越泽没有留意那个注视着自己的眼神，自由自语的说着，饮了口酒，转头笑道：“钟离，你也知道，我好长时间都没有出去了，一直都在闭门读书，不知司徒炎彬与淳于谘轩两位近况如何？”

“说来也巧，不久前我正好去拜访过司徒世家和淳于世家，司徒炎彬与淳于谘轩两人近来都在闭门练剑，甚是用功……”钟离越泽淡笑道：“如今，四大世家的四位公子，就只有我还是那么吊儿郎当，不知上进……呵呵呵呵。”

公孙天佑摇摇头，道：“钟离，你这是在‘嘲讽’我么？”

钟离越泽知道公孙天佑只是在和他开玩笑，便说道：“哎……如今公孙文武双全，我把妹妹托付与你，也就放心多了……我们江湖之人，难免身不由己，还是公孙伯父考虑的周全，将来公孙你踏入仕途，逐渐淡出江湖，也许会给我妹妹一个安静的生活，这……也是我所愿意看到的……”

不知道为何，又说道了这些，公孙天佑似有些不认识一样的看着钟离越泽，摇摇头，说道：“你这说话的语气，那么像我的……老爹，还说自己吊儿郎当……真是……罚酒，罚酒……”

钟离夏岚绯红着脸，连忙低下头抚琴，装作没有听见此时钟离越泽和公孙天佑二人所说的话……钟离越泽和公孙天佑突然想起来钟离夏岚就是身旁，不约而同转首看去，看到钟离夏岚低首俯看琴弦，二人相视一笑，共同举杯。

人生总会是有烦恼，总是会有忧愁，许是春季里愁苦特别的多吧……不然，怎么那酒，怎么喝好像也都不曾醉人……